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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袖角擦了擦额前的冷汗,秋菀走到杨姑姑的面前,福了福身,垂首敛目,态度恭谦地问道:“姑姑,我实在有点不舒服,可以先回去吗?”
听到秋菀明显有些气若游丝的声音,看着她病恹恹的孱弱模样,杨姑姑却不以为意地冷笑了一下,不假思索地拒绝道:“现在才申时,等等酉时,跟大家一起下值吧。”
听到杨姑姑这样说,秋菀顿了一下,只得“嗯”了一声,无可奈何地继续回去上值。
……
夜幕深深,灯盏被熄灭,只剩下穿过纱窗,落入枕间的细碎月光,冷清萧索。
秋菀拥着被子,蜷缩着身体,尽管因为疲惫,而睡意沉沉,但却翻来覆去,辗转难寐。
腹中的孩子闹得厉害,秋菀安抚许久,都不曾见效,无可奈何,她只得侧躺着,不停地,轻轻地抚着自己的小腹,放柔了声音说道:“乖,乖,乖一点。”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疲惫,还是因为她的安抚,到了最后真的起了作用,慢慢的,秋菀真的沉入了昏昏沉沉的梦乡。
只是静谧安详的月光下,她的眉心却紧紧地皱着,神色中也流露出几分疲倦与悲伤来,显然,在梦中,她也不能完全地放松下来。
……
翌日早晨,天色熹微。
秋菀睁开沉重的眼睛,一夜的休憩,并不曾让她身上的疲累得到缓解,相反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酸痛起来,腹部更是坠坠的疼。
撑着床榻,勉强坐起身来,想到待会要去上值,秋菀轻声叹了一口气。
掀开被子,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床榻,穿好了棉衣的秋菀,不禁愣了一下。
只见床榻的床单上,有一小片殷红的颜色,明显那是一片血迹。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反应过来,秋菀的面色变了变。
走过月亮门,王姑姑正要往外去,却听到身后有人正在叫自己:“王姑姑!”
闻言,王姑姑不禁顿了顿脚步,转过身去,有些诧异地看向方才叫了自己一声的人。
在看到来者是秋菀之后,王姑姑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笑着点了点头,走过去,王姑姑打量着秋菀问道:“有什么事吗?”
身体虽然不适,但却还顾及着礼数,秋菀福了福身,方才说明来意。
“姑姑,我想请个假,我身体实在太不舒服了,等明天我好些了,我会补上我今天旷的工的。”
秋菀有点惴惴,有点紧张地轻声说,看到她低眉顺眼,说话又细声细气的怯弱模样,与面上的苍白与憔悴之色,王姑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秋菀纤瘦的肩膀。
笑着点了点头,性情温和的王姑姑果然很好说话:“好,你好好休息,中午我让冬葵回来给你送饭。”
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不禁松了一下,秋菀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点头笑了笑:“谢谢姑姑。”
秋菀休息了一上午,晌午的时候,冬葵来给她送午饭吃。
拿着食盒,冬葵伸手,敲了敲厢房的房门,对屋里的秋菀说道:“菀菀,我来给你送饭了。”
她的声音并不小,可是话音落下,厢房里却迟迟没有人回复,于是,冬葵有些疑惑地再次叫了一声秋菀的名字:“菀菀?”
这一回,厢房里总算有点动静传出来。
“冬葵……”
听到这道似呢喃,似梦呓,气若游丝的声音,顾不得敲门,冬葵赶忙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掀开罗帷,看着床榻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秋菀的模样,冬葵束手无措,又张皇悲戚。
伸手摸了摸秋菀的额头,冬葵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菀菀!菀菀!你怎么了?”
秋菀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冬葵泪盈于睫的忧虑模样,想要安慰她一下,却实在做不到。
惨白的面色上满是痛苦,秋菀慢慢地,艰难地吐字道:“我……我好像是要生了……”
听到秋菀这样说,冬葵越发手足无措起来:“你……你不是才八个多月吗?”
看着秋菀因为疼痛,而汗湿涔涔的面容,冬葵一面说,一面忍不住哭出声来:“那……那我该怎么办?”
秋菀握了握冬葵的手,她的力道虽然轻,但却好似可以给人安定的力量,冬葵慢慢地镇定了下来,听到她断断续续地轻声嘱咐道:“你快点去太医院一趟,看看有没有产婆……”
看着秋菀孱弱得仿佛秋日枝头,萧索的枯叶一般,冬葵又是悲伤,又是焦急。
定了定心神,听了秋菀的嘱咐,好歹有了个主心骨,冬葵的面上还挂着泪痕,但整个人却看上去更加勇敢了几分:“好,菀菀,我这就去。”
回握了一下秋菀的手,冬葵担心地说道:“菀菀,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很快就回来。”
腹部传来的疼痛,一阵疼过一阵,秋菀痛苦地阖上眼睛,让自己的神色不至于那般狼狈,她点了点头,虚弱地答应道:“嗯……”
在剧烈的痛苦与丧失意识的昏迷之间反复浮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满身冷汗的秋菀,迷蒙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担忧的面庞。
嘴唇微动了一下,秋菀看着来人,轻喃了一声:“谨王妃娘娘……”
谨王妃坐在床沿上,用帕子为秋菀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水,目光中满是担忧,但还是温柔地安慰道:“菀菀,你别怕,我带了两个产婆来,你肯定没事的。”
秋菀不曾说话,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旁的什么,她忽然觉得眼眶酸酸的,很想哭鼻子。
看着泪眼朦胧的秋菀,仿佛可以感受到她的痛苦,她的难过,她的委屈,谨王妃握住她纤瘦的手指,柔声道:“菀菀,我会陪着你的,你一定会没事的,放轻松,别担心。”
秋菀勉强点了点头,有些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轻声道:“娘娘,谢谢您……”
闻言,谨王妃温柔地笑了一下,她伸手,为秋菀绾了绾散落在耳畔,被汗水浸湿的乌发,摇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客气。”
秋菀从来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样难捱的疼痛,这样漫长的煎熬。
她恨不能昏过去,用来躲避这噩梦一般的痛苦。
谨王妃坐在一旁,看着因为疼痛,神色都难以避免,有些狰狞的秋菀,面上的担忧之色愈来愈重。
担心秋菀会昏睡过去,谨王妃走到床畔,为满头是汗的秋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菀菀,菀菀。”
秋菀睁开阖着的眼睛,眼角依稀有泪痕:“谨王妃娘娘……”
看到秋菀孱弱苍白的面色,谨王妃有些于心不忍,为她拭去脸上的眼泪,谨王妃压住鼻酸,柔声劝道:“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不要睡觉啊。”
见秋菀不曾说话,只是眼泪扑簌簌落下,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谨王妃握住她的手,温柔地鼓励道:“菀菀,你想想孩子,很快她就要出世了,再坚持一下,好吗?”
秋菀阖上眼睛,点了点头:“嗯……”
只是,虽然这样答应着,可是疼痛袭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秋菀只觉得自己如坠地狱,生不如死。
无力地摇着头,秋菀一面声音嘶哑地哭泣了起来,一面低声嚷道:“我不想生了……我不想生了……”
谨王妃的一只手被秋菀握着,另外一只手,则不停地为她擦拭着额角的冷汗。
或许是疼痛太过于难捱,早已经疲乏无力的秋菀,紧紧地攥着谨王妃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指节都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苍白。
担忧秋菀会昏厥过去,谨王妃有些焦急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菀菀。”
秋菀阖着眼睛,许久方才止住了抽泣。仿佛终于像个大人一般镇定了下来,而非方才那般,小孩子似的发泄着心中的悲伤,愤怒与委屈,她睁开眼睛,满面泪痕,气若游丝地说道:“娘娘……我……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谨王妃目光忧虑地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什么事?快说吧。”
停顿了许久,正当谨王妃以为方才是秋菀疼痛之下,随口说的话的时候,忽然听到秋菀终于开口,恳切地,满是希冀地央求道:“您能不能派人……去宣华殿一趟……”
说着,生怕谨王妃拒绝,赶趟似的,秋菀面色惨白,忍不住又哭出声来,她断断续续地低声补充道:“因为我是早产,所以我想着……想着殿下可能不知道……”
迎着那双希冀的,含泪的眼睛,谨王妃实在不忍心告诉秋菀,其实,早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命人去过宣华殿了。
眼眶酸涩难当,但面上却不显,谨王妃温柔地笑了一下,点头道:“嗯,好,我这就派人去宣华殿。”
身上的疼痛,让秋菀并不曾注意到,谨王妃微红的眼尾。
心中的期盼愈重,秋菀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谢谢娘娘……”
……
一夜不眠不休的折磨,东方浮现鱼肚白之际,厢房中,终于传来产婆欣喜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个小姑娘!”
听到产婆的话,谨王妃赶忙道:“快抱过来。”
产婆笑着将包进襁褓里的小婴儿抱了过来,小心地放进谨王妃的怀里,谨王妃抱着怀里的孩子,给床榻上,已然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的秋菀看。
“菀菀,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女儿。”
秋菀虚弱地睁开眼睛,勉强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孩子,听到温柔的谨王妃正在同她说话,语气中不无感慨:“刚出生就生得这般漂亮,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谨王妃说罢,一旁侍立的产婆,立刻很有眼色的,也跟着笑着夸赞道:“是啊,老奴接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刚出生的孩子,长得这么好看的呢,等再长长,肯定是个小美人胚子。”
微笑着的谨王妃将怀里的小姑娘,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放在秋菀的身旁,于是,听着产婆奉承的话,看着怀里瘦瘦小小,猫崽一般的孩子,身体无处不疼,又疲惫至极的秋菀,也不禁抿唇笑了一下。
她低下头去,在孩子红皱皱的小脸上亲了亲,谨王妃望见秋菀默默的,温柔的模样,伸手,为她掖了掖被角,笑道:“菀菀,你若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怀里的孩子哼哼唧唧的,发出轻轻的呼噜声,稚嫩可爱,虽然秋菀不舍得将目光从她红红的小脸上移开,可是终究,身体上浓重的疲惫,还是不可避免地占了上风。
点点头,秋菀低声道:“嗯……”
不再有痛苦的折磨,秋菀很快便坠入了睡梦之中。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然亮起了灯盏。
卷长的乌色眼睫颤了颤,秋菀缓缓睁开眼睛,神情似是有些怔愣的,懵懂的茫然。
一瞬之后,她力道很轻地试图翻个身,只是稍一动作,身体上被车轮碾过一般,撕裂的,沉重的疼痛,便如潮水似的汹涌而来,于是,她不禁轻声“嘶”了一声。
罗帷之外,听到有动静的谨王妃,赶忙走了过来,掀开罗帷,她去看床榻上的秋菀,目光中满是关切与喜悦。
“菀菀,你可算是醒了。”
坐在床沿上,谨王妃一面吩咐侍女去端早就煮好的粥饭,一面笑着问秋菀:“你都睡了快一天了,饿不饿?”
说话间,侍女便已经将粥饭端了过来,谨王妃伸手,轻轻地搀扶了秋菀一下,然后拿了一个引枕垫在她的身后,笑着说道:“快起来,我让人给你做了红糖小米粥,现在还热着呢,喝点垫垫肚子吧。”
秋菀感激地看着谨王妃,心里涌上千般万般的情绪,可是最终,她却笨口拙舌,只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嗯……”
谨王妃端过白瓷碗来,用瓷勺在粥碗中盛了一勺小米粥,放在秋菀的唇畔,秋菀喝了一口,神情中不免带了些拘谨:“娘娘,奴婢自己来吧。”
看到秋菀不好意思的模样,谨王妃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客气:“你没力气,我喂你吧,不妨事。”
听到温柔的谨王妃娘娘这样说,秋菀不好继续坚持自己来,轻轻地点了下头,她低声道:“谢谢娘娘。”
谨王妃娘娘闻言,一面又将一勺香甜软糯的小米粥放到秋菀的唇畔,一面笑着嗔怪道:“你都说了多少次谢谢了,非要跟我这么生分呀。”
听着谨王妃娘娘嗔怪的语气,望着她不赞同的模样,秋菀有些不知所措,她愣愣地看着谨王妃,下意识地攥紧了一角衣袖,说道:“娘娘……”
谨王妃看着她愈发拘谨的,惊弓之鸟一般的惶恐的模样,不禁在心中轻声叹了一口气,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秋菀的手背,谨王妃语气柔和地说道:“好了,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习惯,我没有责怪你。”
顿了顿,谨王妃笑着将小勺,更凑近了秋菀的唇畔,劝道:“别愣神了,快点喝吧,一会儿就凉了。”
秋菀点了下头,不再言语,只是眼睛的余光,却时不时地望向门口处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慢慢的,她眼睛中的神采,却渐渐被黯然失落的乌云所覆盖。
谨王妃大概可以猜得到秋菀在看什么,可是,她却只能佯装什么都不曾察觉到。
一室静谧,眼看着白瓷碗中的小米粥,渐渐地见了底,谨王妃垂眸再次舀粥的时候,却忽然听到秋菀有些踌躇地问:“娘娘,殿下是不是有事在身,先走了?”
闻言,谨王妃手中的小勺,不由得顿了一下:“……”
沉默了一瞬,谨王妃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小勺,抬眸去看秋菀。
迎着那双潋滟动人的,满是希冀与期盼的眼睛,一时之间,谨王妃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张了张口,她有些迟疑地轻声道:“菀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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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谨王妃的迟疑与为难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秋菀原本满是希冀的目光中,不由得带了一点担忧与疑惑。
“谨王妃娘娘, 您怎么了?”
望着床榻上, 乌发如瀑,中衣胜雪,面色虽然有些苍白, 但却难掩美丽动人的容貌的秋菀, 谨王妃实在不忍心继续往下说下去,伤害面前这个漂亮又孱弱, 仿佛琉璃一般的小姑娘。
可是,被秋菀目不转睛的目光注视着,谨王妃有些艰难地顿了一下, 只得继续往下说道:“菀菀, 殿下他……”
谨王妃这般为难的,犹豫的模样, 让秋菀的心中,生起一丝惶恐来,原本就有些担忧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揪紧了,秋菀赶忙追问:“殿下他怎么了?出事了吗?”
看到秋菀着急追问的模样, 谨王妃只得硬着头皮,摇了摇头:“不是。”
顿了顿,望着秋菀担忧而茫然的眼睛, 谨王妃愈发觉得艰难地说道:“菀菀, 殿下他……他一直都没有来过。”
听到谨王妃这样说, 秋菀好似怔愣了一下, 有些茫然的不可置信的模样,半晌,她垂下脑袋,苍白的小脸上,神色有些失魂落魄。
“哦,原来是这样……”
谨王妃担心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慰她。
被谨王妃悯然的目光注视着,秋菀扯了扯唇角,想让自己笑一下,只可惜,却根本做不到,大滴大滴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簌簌砸落在被子上。
因为默默饮泣,她瘦削的肩膀,也微微颤抖着,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酸难过。
谨王妃用帕子为秋菀擦拭着面颊上滑落的泪珠,鼻尖泛酸地劝告道:“菀菀,你刚刚生完孩子,可不能落泪啊。”
泪眼模糊之间,秋菀听到谨王妃娘娘温柔的声音,她抬起头来,看了谨王妃娘娘一眼,对着她勉强笑了一下。
一开口,秋菀方才发现,自己声音中的哭腔,是那样浓重:“谨王妃娘娘……”
谨王妃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好似是在安慰她,虽然并不曾说话,但谨王妃眼中的担忧与悯然,却浓得化不开。
秋菀垂下脑袋,下意识地躲避谨王妃娘娘怜悯的目光,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她摇了摇头,满是哭腔的声音有些颤抖:“谨王妃娘娘,我实在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殿下要这么对我……”
腕骨上的玉镯被身上的体温所温暖,不期然,冰凉的眼泪砸落在上面,温度分明。秋菀怔怔地看着玉镯,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痛苦的,低低的声音,好似是在自言自语。
“之前明明都还好好的,殿下他……他还给了我一只皇后娘娘留下来的玉镯,说是除了我,谁都不娶,他谁都不喜欢,可是他……他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他若是觉得我身份低,不配做他的妻子,那当初为什么要骗我?要给我这只玉镯?为什么要给了我希望,又转身,对我不理不睬的?”
谨王妃看着秋菀惨白的面色,凄然的笑容,心中酸涩,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秋菀失魂落魄地,自顾自地往下说着,仿佛并不需要谨王妃的安慰,而只是将这一切都当成虚空,而她,只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断断续续,痛苦地喃喃着。
“只要我能留在他的身边,天长地久地留在他的身边,他若是不肯娶我做太子妃,虽然我会难过,会私下里偷偷地哭,但我也没那么在意的……因为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我知道所有人都觉得我不配做他的妻子,我卑贱,可是我卑贱就可以被这样轻易地抛弃吗?对我的誓言跟承诺就可以被轻飘飘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难道卑贱是罪孽,我该死,该被所有人讽刺,嘲笑,冷眼相待吗……”
望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脑海中,依稀又浮现出陆沅坚定的目光,带着一丝半缕的笑意的面庞,如温朗的冠玉一般好看,恍若就在她的眼前,可是待到秋菀想要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又发现,陆沅的模样,不过是泪光中的幻影。
他温和的承诺的声音,仿佛仍旧回荡在耳畔,他说他要娶她做太子妃,要与她举案齐眉,白头相守……
她曾经无数次甜蜜地想过,若是他们要一起白头,恐怕都是要七老八十的年纪了,到那时候,他们会有几个孙辈呢?他们的一辈子,是不是也即将要落幕了呢?她怀想过许许多多的场景,满是憧憬地想着,当她成了老太太,他成了老爷爷,他们都发染霜雪,那么,黄昏的时候,她会与他一起赏花,一起悠闲地散步,或许到那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种花了,也没有力气走路了,眼睛也都已经昏花了,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他的身体比她好,也许她的腿脚都已经蹒跚了,他却还可以好好地走路,到时候,或许她需要他帮忙搀扶着,才能去看那片晚香玉的花田,可是虽然她老了,一辈子的韶华都只跟他一个人度过,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后悔……有他陪伴,一辈子好似也并不漫长,倘若可以,她很想很想,下辈子还能再遇到他,再与他一起白头到老……
她憧憬地想过无数次两人的未来,却从未想过,一辈子竟这样漫长,她的乌发还没有被岁月的风霜侵蚀,她的面容还没有生出一丝的细纹,但她却已经成了被他中途丢弃的秋扇,书中说“红颜未老恩先绝”,也说“颜色如花命如叶”,可是这一天不曾到来的时候,秋菀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些前人哀婉啼哭的眼泪,都会变成今后她自己的模样。
秋菀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仿佛有锋利的弩/箭穿过一般,她哭得眼前发黑,又痛又闷的心口,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垂下手去,细瘦的腕骨轻而易举地滑落下那只白玉镯子来,她将玉镯抓在手里,用尽浑身的力气,要将这个如今看来如笑话一般的东西往地上掷去,此时此刻,继续留着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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