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她的直觉告诉她，目前的状况有点不太对劲。

“歌词吗？”乔菀把纸折好，交还给闻人寻。

闻人寻轻轻地“嗯”了声，小声说：“只给你看。”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

就在乔菀以为什么也不会发生，今天将会平静度过的时候，闻人寻再度停了下来。

直觉雷达告诉乔菀，继续走，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别停下，也别回头。

但闻人寻又不是没长手，他一把拉住了乔菀的手腕。

他说：“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

“别犹豫，坚决不要。”乔菀抢答道。

闻人寻无奈地弯了弯唇，垂眸看着乔菀，这次并没有如她的愿。

正如他写的那样，身处浩瀚星河之下，他的双眸中，却只有乔菀的倒影。

他像是豁出去一般，再度开口的时候，紧绷着的整个人骤地松弛了不少。

他说：“我知道的，你不会答应，但是总不能因为结果注定失败，我就应该放弃无用的努力。”

乔菀看见他后期被粉丝戏称为‘厌世系神颜’的脸上，漾开一抹柔软，忐忑得像小孩子一样的笑容。

眸光闪烁着，像是忽亮忽暗的星星。

“我的心也只给你看。”

沉默许久，乔菀道：“抱歉。”

出乎她意料的，闻人寻并没有因此而失落难过。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这种话果然还是只能说一遍，换作下次，我可能就没这个勇气了。”

他笑了笑，揉了揉乔菀的发顶，风轻云淡地说道：“我并不是想要一个确定答案，我只是想要不留遗憾。”

乔菀绷着的脸，缓和了下来，多说多错，她也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那，那就好。”

闻人寻仍旧笑着：“累一天了，还撑吗？”

“不撑了。”

乔菀这会儿只想跑路。

似乎是看穿了乔菀的想法，闻人寻贴心道：“累一天了，如果不撑了，我们就回去休息吧。”

乔菀连连点头，她求之不得。

“走走走，我都困了。”

回去的路上，乔菀还特意和闻人寻错开了一段距离。

老天，好在明天拍摄结束，可以各回各家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闻人寻。

闻人寻觉察到她的意思，便也错后了一点，跟在她的身后。

他注视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眼神还是没能控制住，黯淡下来。

好险，差点就被识破。

他怎么可能不想要个确定的答案。

不过是……这个答案，乔菀早就给他了而已。

乔菀和闻人寻是最先回到别墅的CP，一开灯，乔菀就慌不迭地往楼上房间跑。

眼见着她快消失在楼梯口，闻人寻喊住她。

“乔菀。”

乔菀停下，回头，“怎么了？”

闻人寻愣了愣，一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喊住乔菀。

他只是突然很想多看她一眼。

再多看她一眼。

乔菀见他不说话，试探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闻人寻这才开口，“今天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乔菀松了口气，道：“今天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我也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说完，她忽地笑了，“我们俩说的话，好像小学生游记作文的结尾。”

闻人寻反应过来，也笑，“还是低年级的小学生。”

两人相视，而后错开，乔菀朝他挥手，“我先上去睡觉啦，明天见。”

闻人寻站在原地没动，“好，明天见。”

直至乔菀身影消失，他才自嘲笑了笑，低声喃喃。

“如果一定要把我们之间比作文学作品——”

“那我希望，我们至少是永不完结的长篇小说。”

这样就算没有结局也无所谓，只要小说还在写下去，他们就永远还有可能。

113 ? 第113章

◎“好，作为秋声晚，我答应你。”◎

在岛上的最后一夜, 乔莞难得一见的失眠了。

人在床上躺着，魂儿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的回忆占据着她的脑海，以至于在想起晚上和闻人寻分别时的那一幕, 她甚至产生了一丝迟疑。

倒不至于为了那些人而留下来, 但是却让乔菀开始思考，她是不是应该正式跟他们道别一下？

亦或者说，就让他们关于她的记忆, 就停在这里, 到此为止。

思考一夜的下场就是第二天结束拍摄离岛的时候，乔菀顶着一双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

吕亦秋还稀奇地问她, 以她让人羡慕的睡眠质量，也有失眠的时候啊？

乔菀晕晕乎乎地笑了笑，没做解释。

闻人寻见她脚步虚浮的模样, 话不多说, 直接将她的东西接了过去。

一行人向着飞机停驻的地方走去。

“以后有缘再见，”有人开了话头, “拍摄这么长时间，突然要分开，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等怀沙群岛开发好了，说不定我们可以组团再来玩呢。”

“下次一定！”

“哈哈哈，我看中乔菀的沙滩越野小车车了, 希望以后开发的时候，也能多弄点类似的娱乐设施。”

“……”

乔菀沉默一路，闻人寻和她走近了些, 问道：“没睡好？看你没什么精神。”

乔菀蔫蔫儿地“嗯”了声。

闻人寻逗她：“不舍得我……们啊

LJ ？”

他在说“我”这个字的时候, 心机地加重了读音, 还特意跟后面的话拉长了点间隔。

换做是往日, 乔菀一定会白他一眼。

但今时不同往日，乔菀叹了口气，回道：“是。”

闻人寻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舍不得我啊？不会因为要跟我分开，所以一夜没睡着吧？”

乔菀终于忍无可忍，白了他一眼，“……你好烦！”

但却没反驳他的话。

闻人寻直接笑成了向日葵。

他围着乔菀问东问西，别人想挤进来跟乔菀说句话都没机会。

其他人无奈摊手，心照不宣地神秘一笑。

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最不好相处的闻人寻，真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竟然会这么聒噪。

兄弟，你人设崩了知不知道。

“别难过啊，只是暂时分开，又不是见不到了。”

什么里子面子的，闻人寻压根不在乎，他只知道，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还能端着高姿态，那肯定就是不够喜欢罢了。

“全息版不是快出了吗？等回去应该就能玩上了，网上见，也算是见面。”

一提起游戏，乔菀就更难过了。

呜呜呜，她的限量版全息舱！

于是乎，闻人寻便见到乔菀原本萎靡的情绪现在变得更加低落了。

他有点手足无措，赶紧闭上了嘴，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

“乔菀！”

这边闻人寻还在想自己说错了什么让乔菀更难过了，那边一抬头，就看见从机舱里三步作一步蹦下来的黄毛朝着他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李遇，你怎么来了？”

话音落下，闻人寻就发觉身旁的女孩被金色的飞贼给卷跑了，来人抱着乔菀转了一圈才堪堪停下来。

闻人寻太阳穴突突直跳。

孙月小声得惊呼道：“哇，吕姐，你看，这个转圈抱好像偶像剧里的画面，好浪漫呀……”

闻人寻大步上前，选择扮演唯美画面中的恶毒男配，果断将两人拉开，却没想到李遇的手如同吸盘一样，牢牢地扒在乔菀身上不松。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什么拉拉扯扯的。”

李遇笑嘻嘻地扭头看他，手上却暗自较劲，“节目拍摄结束了，你不会还在真人代入吧？”

别以为他没看到，之前节目拍摄的时候闻人寻还公主抱过乔菀！

轮到他抱就不行了？好家伙，宽于律己，严于待人？

大姐姐吕亦秋拉着其他八卦的人先上了飞机，乔菀眼见着人都走了她还被李遇摁在原地，伸手把他推开了。

李遇松开手，委屈巴巴地看着乔菀：“你让我给你弄的东西都弄完了，我想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个消息，所以就跑过来找你。”

闻人寻在一旁冷笑。

呵呵。

茶，继续茶啊。

他就看着他表演。

“谢谢，”乔菀拽着两人登机，“我们赶紧上去，别耽误节目组时间。”

李遇乖巧地跟在乔菀身后，“不耽误，飞机是我家的，免费借给张导用，晚一会儿他应该不会介意。”

乔菀已经对李遇时不时外泄的土豪之气习以为常。

闻人寻默默磨了磨牙。

以前怎么没发现李遇这么俗？

简直俗不可耐！

飞机起飞，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落地之后其他人陆陆续续被车接走，闻人寻本想跟乔菀一起转机回去，一通电话打来，他跟乔菀招呼了声，便神色匆匆地走了。

只剩下乔菀和李遇两人独处。

“你是想在这玩两天，还是现在回去？”李遇随口问道，扭头打量了乔菀一番，脸靠近了，一双生着长睫毛的眼睛注视着她，“困了吗？还是累了？要不要歇息歇息再走？”

从在怀沙群岛见到乔菀起，李遇就敏锐地发觉了乔菀情绪不对。

但她不想说，李遇也不想逼问她。

是因为闻人寻吗？

还是别的。

他心里泛起了酸。

乔菀不知道李遇的少男心中九曲十八弯，揉了揉眼睛，她拍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李遇，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这还是乔菀第一次这么正式跟他交流，李遇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乔菀问道：“如果有一件事你不得不做，你觉得是立即解决好，还是缓一缓解决好？”

李遇心道：难道乔菀指的是跟闻人寻有关的事吗？

乔菀准备和他彻底说清楚，让他不要再来纠缠了？

还有这种好事！

李遇强压下心中的喜意，装模作样道：“有些事越拖越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也不想表现得那么明显。

“但是要好好思考一下怎么处理，晚一点解决也不是不行。”

反正都要被判出局了，他就仁慈地让乔菀稍微顾及一下闻人寻的心情吧！

过了许久，乔菀才回应了一声，像是想通了一般，道：“回去吧，早点回去早点结束。”

她不是心中能藏住事情的人。

拖下去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那边没有私人停机坪，决定回去后，李遇欢天喜地地买了票，和乔菀坐上回去的飞机。

落地专车将乔菀送回了租的房子那边，李遇跟着一起去了一趟，帮她把行李提了上去。

“那你好好休息，如果上游戏的话，记得喊我。”

说完，李遇便准备走。

乔菀喊住他，“李遇。”

李遇又乐呵呵地赶紧跑了回来，“怎么了？需要我帮你打扫卫生吗？”

乔菀摇摇头，“你走吧。”

李遇摸不着头脑，刚转身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见乔菀又叫了他一声。

莫非是乔菀舍不得他走？

李遇红着脸又回到乔菀身边，心里想的话却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感觉这种话说出来，似乎显得他是一个很轻浮的男生。

他只敢红着脸，用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乔菀看。

“……乔菀，到……到底怎么了？”

乔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毛茸茸的，手感很棒。

她扯了扯嘴唇，想笑，却又有点笑不出来。

“没怎么，就是……想看看你！”

她欲盖弥彰地又说道：“毕竟好久没见了。”

李遇傻乐着“嗯嗯”。

“回去吧。”

乔菀朝他摆摆手。

李遇听话离开，一步三回头，生怕乔菀又喊他。

但直到他从走出小区，也没再听到乔菀的声音。

坐上车，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烫得厉害。

啊啊啊！脸这么红，太丢人了！

不过很快善于给自己找补的李遇又在心中安慰自己道：有哪个男生能在面对喜欢的女生接近时毫无反应呢？

嘿嘿！

乔菀今天摸他的头了！

那他是不是可以梦想一下，不久之后的将来，乔菀有一天会主动抱抱他呢……

在载着李遇的车从小区驶离后，乔菀拉上了窗帘坐回电脑旁。

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她看着脚下的游戏舱出神，一双眼睛倒映着吊灯幽幽的光，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通道开启的时间是明天的零点，也就是全息版开放式内测的时间点，关闭时间……具体我也不清楚。”

“通道并不是百分之百的稳定，小乔，我建议你越早走越好。”

1213的忠告犹然在耳，乔菀最后的念想也被斩断。

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11:55分。

乔菀将游戏舱通电，而后躺了进去。

数据的洪流在她眼前闪过，就在乔菀以为自己彻底要跟这个世界告别的时候，《江湖》经典的登录动画在她眼前展开。

乔菀下意识地在心中呼唤1213。

1213拖了会儿才出现，别扭地说道：“去吧，见见这个让你心心念念那么久的游戏世界。”

它顿了顿，“也再见见那些让你念念不忘的故人们。”

统统它啊，就是心软。

哎！

乔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1213说，最后却只化为一句“谢谢”。

她发誓，一定会给系统哥好好养老的！

距离零点还有几分钟，但游戏人物已经可以预建了。

乔菀直接选了读取本人数据这个最方便的建角色方式，门派选了随机，唯独是名字——

她亲自在漂浮在面前的卷轴上写下了‘秋声晚’三个字。

时间一到，‘登入游戏’的选项变亮，乔菀伸手触碰上去，便看见周围的空间开始变幻。

一眨眼的功夫，她出现在了触目是青山绿水的古朴村落之中。

这个地方她曾经在电脑上见过很多遍，是游戏的新手村。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真的进入了这个世界之中。

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红绳微微发烫，乔菀摸了摸，眼前便多了一封信。

【断霜请求成为您的挚友】

她点了同意。

还没等她研究明白怎么发私信，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

她回头，身着侠客衣衫的断霜出现在她的身后。

《江湖》内测分线很多，没想到他们竟然随即到了同一个新手村。

乔菀笑着向他挥手，“是挺久不见。”

内测不同于公测，每个能进游戏的人要么是高玩，要么是钞能力玩家，让这群玩家参与开放式公测的原因也是为了给游戏进行最后一波BUG测试。

故而游戏官方给每个玩家包裹里都添加了一个一键满级的‘元灵丹’。

乔菀和断霜早就对升级这件事不感兴趣了，当即吃了丸子，摇身一变成了满级。

看着空瓶，乔菀道：“好神奇，这个丸子竟然真能尝到味道。”

只可惜她不能好好体验一把真江湖了。

断霜忽地道：“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走不走？”

“什么地方？”

“玉钩泉。”

真进了游戏，乔菀也不知道在有限的时间里何去何从了，听到断霜提出建议，当即两人一拍即合，前往出发玉钩泉。

到了地方，两人登坐在玉钩泉前方的断壁残垣之上，俯视着沙漠中的一弯湖泊和滚滚黄沙。

“会飞的感觉还挺奇妙的。”

方才乔菀上来，用的就是游戏里的轻功。

断霜笑道：“竞技场因为数据和物理碰撞存在问题没开，不然我们去竞技场里玩一玩，会更有意思。”

“乔菀……”

“嗯？”

裹挟着微微热气的阵风将身边女孩的长发吹得有些凌乱，纱质的衣摆也被风送到了他的手边。

断霜嗓子有点发干。

他握着飘到他手中的轻纱，清了清嗓子，到嘴边的话却卡了壳。

“我想说……”

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想跟我切磋？”乔菀连忙摇了摇头，“算了吧，我还没习惯这种操作模式呢。”

断霜哑然失笑，被她一打岔，反倒是放松了不少。

“我其实是想说，玉钩泉应该是除了竞技场之外，我们来过最多的地方。”

身为热衷于竞技场上分的高玩，断霜也就只有在赛季初才会来玉钩泉这个地图做做任务，攒威望换新赛季的竞技场装备。

而那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秋声晚会对他那么重要。

仔细想来，那时候的一切重复且无聊，完全称不上美好的回忆。

乔菀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她有点怜悯地看着断霜道：“的确诶，你都是两点一线的跑，《江湖》里的风景估计都没看过多少吧？”

断霜叹息：“……是啊。”

他转身，视线移向身旁的女孩：“以前总觉得成为比其他人都厉害的存在就是我玩游戏的意义，现在想来，除了那些荣誉，好像什么回忆都没留下。”

乔菀撇撇嘴。

啊是是是，当大佬也没那么爽的，上分不求人也没那么爽的，你就凡尔赛吧断霜！

就在她腹诽得正起劲的时候，忽地发觉搭在城墙上的手被轻轻握住。

她抬头，正好对上断霜含笑的眼。

乔菀心里有点不合时宜地想。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断霜冷冰冰而且不近人情呢……

这家伙，好像还挺爱笑的。

“如果我说我想仗剑天下，看遍《江湖》中的大好河山……”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和我一起策马天涯吗？”

乔菀想抽开手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断霜的脸，久到眼睛都有点酸涩，忽地弯起了唇。

她说：“好，作为秋声晚，我答应你。”

与此同时。

“系统1213，编号2341员工乔菀申请退出任务世界。”

游戏里的风停了，世界被按下定格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