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片刻的轻松。

叶三绮拿住自?己的美妆工具，正准备给罗不夜上妆，突然听见田南栀开口：“先去?509寝室，把这间寝室空出?来，我还有用。”

说着，她再度向几?位男生确认，“你们寝室还是?安全的对不对？”

罗不夜缓缓起身，点头。

听闻女生们要到他们寝室，三个男生忽然羞涩起来：“去?我们寝室是?吧，那我们先去?收拾一下。”

“我也去?打扫一下。”

“等等我！”

*

几?分钟后?，男生们简单打扫完毕，众人陆续进入。

田南栀最后?出?门，关门时瞧了眼?房间亮起的红灯，推开509的寝室门：“如果没?有什么事?就?先别回寝室了。”

三位室友抬头，异口同声回了声好，对于这位可靠的伙伴，她们根本没?有要询问的意思，都觉得田南栀这么做肯定是?有她这么做的道理。

眼?见她开门要走，叶三绮忙叫住：“等等南栀，我先帮你化吧，不然露出?这个标不安全。”

“不急，我要先去?确认一件事?，很快就?回来。”

陈依然和苏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都不放心：“还是?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一个人反而自?由点，你们还是?留在这里保持数量。”这间安全区里目前存在7个人类，在数量上还是?占优势的。

两人没?有再坚持，只好说了声注意安全。田南栀关门离开，准备去?四楼的卫生间将那只没?死?的怪物扔进安全区，好能获得有关怪物具体的头颅数和腿脚数的信息。

刚走了两步，某间寝室走出?来五个人，隔了几?米距离正好与她打了个照面。

田南栀忙拉起拉链，竖起冲锋衣的衣领挡住脸上的标识。

高个女生认出?了她，记得她的寝室曾经亮起过红灯，狐疑看来：“是?你，513的那两个女生呢？”

田南栀垂着眼?眸，沉默转身。

“等等。”高个女生叫住她。

田南栀装作没?有听见，继续下楼。她没?有把握能和这么多疑似鬼怪的人周旋，庆幸513的五只鬼都被?她解决了，没?有把更多的信息透露给其他人，所以那些鬼怪还不能十分确认她的身份。

然而就?在这时，一团黑雾突然落在她面前，如陷入就?难以逃脱的沼泽，差点就?将她吸入其中。

她及时停步，扬头看向上方。

“不是?都让你等一等了，你急什么？”高个女生踩着高跟鞋踏踏走下，“是?不是?觉得数量吃亏，怕我们直接发动攻击？”

这个角度，高个女生的普通面容与浆白色的鬼脸相叠出?现，正常的人类声音也在与恶鬼阴森尖锐的声音循环交叠，确认是?鬼怪无疑。

它的四个伙伴阴恻恻狞笑盯来，看田南栀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即将落入口中的羔羊。

“你是?从509出?来的，我记得那可是?个安全区，居然没?有亮灯？”女生的半张鬼脸露出?骇人状态，两只不同形状的“眼?睛”直勾勾盯来。

田南栀蹙眉不动，不知道女鬼是?真的确认509是?安全区还是?在诈她。

碍于[规则一]的约束，她不能当着鬼怪的面说谎，不然容易暴露身份。片刻，她不爽轻啧了一声，满眼?都是?看蠢货的无语：“看来你们几?个是?在怀疑我的身份？”

她目光在女鬼身上锁定，硬起声线，“还是?你看我抢了你的口粮在故意泄私愤，拦着我做事?？”

女生居高临下站在楼梯拐角处，睥睨着这位伶牙俐齿的女孩：“口才挺好，装得也挺像……可如果你是?鬼怪的话，509为什么没?有亮红灯。”

“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田南栀不耐烦回问过去?，“你们要怀疑我身份就?自?己去?看，去?502寝室看看也行，别在这里浪费我时间，我还有事?要做。”

“我们当然要去?确认你的身份。”女生裂开嘴角，抬眸看去?，发现502寝室亮着红灯。

它给上面的一只鬼怪使了个眼?神，示意它去?502看看，很快那只怪物回来：“打不开门，属于封锁状态。”

女生阴阳怪气开口：“那就?说说吧，你的寝室怎么会亮起红灯？”

“……”田南栀侧目看了眼?时间，胸口漫长起伏了一下，思忖着措辞，“必然是?有不合适的东西在里面啊，你们都不仔细阅读规则的吗？”

女鬼挑眉，捕捉到了她回答的漏洞：“你好像一直在正面回避我的问题，是?因为不敢说假话？”

它的鬼眼?盯来，像是?要在田南栀的表情读出?笃定，继而悠闲踱步下着台阶，步步逼近。

田南栀轻嗤一声，面容阴鸷抬眸：“你要是?怀疑我的身份，干脆就?直接攻击我，不然就?别浪费我的时间。”

“你以为我不会吗？”刹那间，女鬼露出?殷红细长的鬼爪。

田南栀微微勾唇：“你可想好了，袭击同类会有什么后?果，规则上应该写得很清楚。”

高个女鬼的动作一顿，血红的指甲停在了半空中。

它忽然有种猜不透这个女生的感?觉，不敢贸然动手。

眼?前这个女孩似笑非笑，且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慌乱，反而有一种即将要达成某种目标的狡黠。

难道是?故意激它动手，好能独揽最后?的成果？

不然区区人类，怎么会知道鬼怪的规则？

这个念头冒起，高个女鬼越来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缓缓垂下手。

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测出?这个女生的身份，它没?有必要冒险亲自?动手。

见女鬼没?有果断出?手，田南栀的笑意更深，她知道她猜对了。

脸上没?有出?现说谎红戳，也更能印证这一点的绝对正确——

在鬼怪的规则中，鬼怪之间是?不能动手的，否则必然会有相应的惩罚。而这个惩罚，大概率是?对于主动挑起攻击者?的。

趁着鬼怪们摇摆不定，田南栀佯装出?一副没?有耐心的样子：“你们要是?再不信，大可以去?513看看，那里究竟是?不是?安全区。”

“不过先说好了，你们进去?要是?亮起了红灯，足以证明513的几?个女生是?人类后?，就?赶紧放我离开。”

高个女生似乎被?说动了，略一思忖，再度抬眸示意那只鬼怪去?看看。

“要是?安全区，我不就?被?关在里面了，不去?不去?！”鬼怪摆手拒绝。

旁边那只鬼怪胆子要大些，说了句怂货后?，就?往513的那间房走：“不就?被?关半个小时嘛，怕个什么！”

女鬼目送那人进入房间，垂眸盯来：“我就?站在这里看着，要是?灯不亮，你知道后?果的。”

田南栀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她站的位置，看不见楼上的状况如何?，仅能看见女生半人半鬼的可怕表情。

少顷。

女鬼上扬嘴角的弧度有所收敛。

513果然亮起了红灯，那只鬼怪被?锁在了里面。

田南栀勾了下唇：“这下你总该信我了。”

会亮红灯是?她早已意料到的结果，因为根据规则，她杀了513的寝室全员，那间危险区就?失去?了效用。

513寝室自?动转为安全的附属区域，她们四人都收到了[扩张一间安全区]的提醒，相当于她们的另一个避难所与验证室。

除了502寝室的四个人，没?有人知道那间513寝室已经由危险区变成了安全区。

女鬼被?这个结果唬住，沉默不语，眼?神依旧带着审视。即便是?亲眼?看见了亮灯证明，她也难以置信这位文弱到一只手就?能掐死?的少女，会是?它们的同类。

半晌，女鬼半信半疑走下楼梯，没?有要将黑雾收回的意思：“那你一直挡着脸干什么？”

“跟你没?有关系吧？”

女鬼冷笑：“是?没?有关系，还是?怕我发现什么？”

田南栀忍着怒意，慢慢拉低领子露出?红戳：“这是?人类身份的证明，有了它，人类就?会信任我。”

女鬼站定在她面前，饶有兴趣打量几?秒，伸出?手：“这是?你画的？”

田南栀后?仰闪躲：“别乱碰，弄掉了你赔？”

女鬼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这样吧，你最后?再给我证明一下，要是?你真的是?我们的同类，我赔个人头给你吃。”

“你还想怎么证明？”

女鬼：“去?我们的寝室再验证一下吧，都是?同类的话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对不对？”

在几?只鬼怪虎视眈眈的压迫下，前方又有黑雾阻挡，田南栀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躲开了女生要牵来的手，侧身绕过，径直向楼梯上走：“要是?一会儿?灯没?亮，我可不确定还有这么好脾气跟你们说话。”

女生怪笑两声跟上：“大不了我再多赔你一个人头？”

几?人刚行至到楼梯口，502寝室的红光消失，转而变为普通的白光。

高个女鬼的脚步一滞，意味深长看向被?田南栀：“看来好像可以验证了。”

田南栀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避开目光。

女鬼使了个眼?色，其中一只鬼怪推开502寝室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部毫无变化，可以随意自?由出?入，确认是?危险区无疑。

田南栀：“这回可以相信我了？”

高个女鬼诧异一瞬，探身进寝室张望。

现在的513是?安全区，502是?危险区，乍一看是?完美的逻辑闭环，但仔细推敲起来就?有一个明显的问题摆了出?来。

“既然寝室是?空的，刚才为什么会处于封闭状态亮起红灯？”女鬼捕捉到了这个BUG，狐疑问道。

“……”

两相对峙间，对面传来吱呀一声。

罗不夜带着三个男生走了出?来。

他们脸部的红戳已经被?叶三绮掩盖得很好，打眼?望去?看不出?半点痕迹。

走廊空间中，忽然变成了四对四的局面。

高个女生抱手从寝室走出?，冷笑：“看来是?回答不上来，来找帮手了……”

这句话将将落下尾音，一大股腥臭的血液迎面飚来，将女鬼的大半张脸都铺满了这滩温热黏腻。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咚的一声，一个被?撕裂了大半人皮的怪物头颅掉在地上。

前有一张脸，后?也有一张脸，皆是?惊恐的表情。

局面在分毫间，就?变成了四对三。

怪物大动脉中的血液肆意喷涌，在这个空间不大的走廊里，每个人都没?有幸免，都被?这落雨的红色浸染。

罗不夜表情淡漠的皱了下眉，视线上移，发现田南栀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泛起森森寒光的大砍刀，尖头还滴答着血。

“还跟它们废什么话！直接打啊！”

被?这些鬼怪质问了这么久，田南栀已经积攒了满腔怒气，就?等着来几?个人来保持数量均衡好能开战。

更何?况这几?只鬼怪已经怀疑她的身份，弄不死?就?是?个定时炸弹，必须要尽快除去?才行。

三只鬼怪碍于规则无法发动攻击，就?只能被?田南栀追赶的份，很快被?逼到了墙角。

怪物不同于恶鬼，它们是?真的可以用刀剑来进行物理攻击，对于田南栀这种能动手就?绝不逼逼的性格来说，可要比对付恶鬼简单得多。

两只怪物先后?头身分家，化为一地的黑色脓血消失无踪，最后?只剩高个女鬼瑟缩在墙角。

“这个我来吧。”罗不夜走上前慢慢伸出?手，好看的瘦长手指又如枝桠般迅速延伸。

田南栀惊异：“你还能杀鬼？”

“变成桃木就?可以。”罗不夜淡淡道。

说话间，这只原本白皙的人手骤然变得枯槁，呈现真实?桃木树枝的黑褐色。

桃木具有驱邪的效用，用于对付恶鬼最好不过。

诧异之际，就?听见女鬼咯咯尖笑出?声，声音多了几?分道不明的寒凉：“那四只该死?的怪物吃了我的肉，把我变成了鬼怪，现在就?连曾经是?同类的人类，你们也要杀我是?吗？”

闻言，众人觑目默然。

不知道这是?真话，还是?这只女鬼在临死?前的托词计谋。

田南栀想起女生是?和四个怪物一起从寝室出?来的，且红灯刚刚灭掉，仔细推算起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但如果是?真的，那就?证明她在和这个女生初见面时，这个女生还是?人类。

呵。

田南栀轻嗤一声，恍然大悟这道题对人类有多残酷。

至始至终，其实?就?只有人类在变化阵营。

身份为人类时，鬼怪容不得，会想尽办法将他们吞而食之；死?亡成为恶鬼后?，人类也容不得，可能还会被?曾经同为人类的同伴反杀，遭受第二次更为痛苦的灰飞烟灭。

沉默间，见他们的表情有所动容，女鬼忙将半张鬼脸隐匿换回普通面容，佯装可怜：“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死?亡。”

“我放过你？可你刚才好像没?有放过我的意思。”

一声清丽的温声细语格外?醒耳。

田南栀承认女生的经历确实?是?可悲可叹，但在这个局面明晰的情况下，女生确认化作恶鬼与他们是?敌对阵营，放它一马，于人类是?百害而无一利。

女鬼再度委屈脸：“我也是?没?办法，这四只怪物看着我，我不得不这么做……现在好了，你们解救了我，我可以帮着你们了。”

刷！一根桃木枝杈正中它的眉心。

女鬼表情一僵，霎时间，由那根枝杈戳中的眉心开始缕缕冒出?白烟。

在它凄厉惨叫的声音中，罗不夜面无表情抬手，将剩下的四根桃木手指也全都插入它的体内。

室友们同时望向罗不夜：“夜哥，你是?魔鬼吗？”

“她不是?说已经帮我们了？”

“对啊，她都这么可怜了。”

罗不夜挑眉，抬手将鬓角的长发挽到耳后?，刚欲起唇，就?听见田南栀先他一步敲响这三位室友的警钟：“你们三个还信鬼话，脑子没?坏吧？”

再善良的人类死?亡变成了鬼，也都只是?一个负能量的结合体。信它，还不如信公猪会上树，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

亲眼?见识过田南栀实?力的人哪敢反驳，男生们尴尬闭嘴。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

女鬼又疼又气，刚才佯装的可怜样儿?完全不再，只剩惨白的可怖鬼脸凸显。

“这就?是?你最后?的愿望吗？我可以满足你。”

田南栀踱步上前，蹲下身拉起她的手，猛然用力攥住女鬼的尖指甲。

血液渗出?的刹那，她亮出?手掌，嗓音好像在哄小朋友：“看，你伤到我了，还满意吗？”

高个女鬼表情怪异的抽了抽：……满意个鬼！

还未来得及破口大骂，一个带有温度的人类气息突然靠近。

田南栀将手轻抚上它的头。

女鬼愣住，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位女孩朝它弯下眼?眸，说了一声再见。

这是?独属于人类间的告别仪式。

简单且温柔。

刹那间，炙热的金光从女鬼头顶泻下，它的叫声凄厉又哀恸，顷刻之间就?变为烟气散去?。

田南栀的手忽然一空，堪堪放下。

楼道忽然静得出?奇。

片刻，她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望向傻眼?的四人：“先回509吧，我有事?要说。”

第37章课后习题·鸡兔同笼（九）

田南栀回到?509寝室, 一进来就被激动不已的陈依然拥住。

“师父，你太厉害了！”偷偷趴在门缝边的她目睹了全过?程，已?经不知道在心?中夸赞了田南栀多少遍。

田南栀穿着黑色冲锋衣, 血液在她身上还不明显, 可被陈依然这?么一抱, 血液沾染到她浅色衣服上, 可谓是触目惊心?。

陈依然觉得无所谓：“敌人的血液就是对勇士最好的褒奖，对不对师父？”

不想扫她的兴致, 田南栀笑着点点头。

苏谣走来, 问起正事：“事情已?经办完了？”

“没有, 不过?不用去了。”田南栀拉过?光屏, “你们应该也收到?了, 有关身份为怪物的头颅数和腿脚数。”

她本来的计划是, 将楼下卫生?间里的那只怪物扔进513查看具体的头颅数和腿脚数，没想到?半路杀出五只鬼怪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过?福祸相依, 在骗得那只怪物去验证的同?时, 她这?边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所以目前总结下来各身份的信息可得：

一个正常人类的头颅数为1，腿脚数为2。

一只正常恶鬼的头颅数为1, 腿脚数为0。

一只正常怪物（不分体的情况下）头颅数为2, 腿脚数为4。

不过?最终还得分出寝室楼里每个人具体的身份，才能保证最终的结果不出错，题目的难度依旧很大。

这?时候, 罗不夜问起了502寝室变成了危险区一事。

“那个啊, 放了只怪物在里面, 就污染成了危险区。”田南栀回道。

无论是鬼怪还是人类, 大家采用的认定方?式，基本上都是靠安全区与危险区的亮灯情况。将寝室变为危险区, 就可以很好的混淆视听，隐藏她们真正的人类身份。

罗不夜疑惑：“可寝室里面是空的。”

“我?用的又不是真的鬼怪，当然是空的。”

田南栀开门走出寝室，站在门口低唤了一声后?，卡片就从502寝室的门缝处冲撞飞出，回到?她手中。

众人定睛看去，卡片上面写着两个字：怪物。

卡片继承了怪物的效用，被田南栀扔到?离门最近的叶三绮的柜子底下，触发了规则实施，封锁502寝室进行污染转化。

本来计划应该得以顺利实施，不巧却发生?了意外，她出门时正好撞到?解封出来的五只鬼怪，以致502寝室还在转化过?程中就被抓到?了bug。

“可师父，你的武器不是被女鬼戳了个洞嘛？”作为唯一目击者的陈依然提出疑惑。

关于这?一点，田南栀没有明确回答：“你还记得它在破损的时候，写的是什么吗？”

“你的名字啊。”陈依然不假思索。

忽然明白了田南栀的话里有话，她下意识扫了眼田南栀的掌心?，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没错。

——她的师父，好像有异于常人的超强愈合力?。

卡片继承了她的效用，也可以自?行修复那个破洞。

两人打着哑谜，让旁观者都摸不着头脑。罗不夜没有要继续追问的意思，这?些事情于他而?言本就无关，只是问：“怎么解题，你想好了么？”

一提到?解题两个字，叶三绮很快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