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宸王府的话，楚梓宸早就在洛烟宁怀孕之初就备下了一众太医婆子，以备洛烟宁随时生产。

可是眼下是在渊祭，即便是楚梓宸面面俱到，筹谋算尽，也万万没有想到，烟儿生产之日，他们会在此处。

可无论再如何猝不及防，他们此刻也的确已经身在此处，他的烟儿，此刻已经被推进了产房。

既然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便再没有余地，只能接受。便是此刻他的心底再如何慌乱至极，也不能够表现出哪怕丝毫。

烟儿必定也是吓着了，一想到他的烟儿还要经历那般非人的痛楚，楚梓宸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用尽了全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的楚梓宸面色稍冷，偏巧这时闻讯而来的沈黎并着身后的几人踏了进来。这会儿楚梓宸也再顾不得什么，一把拉住其中一个。

“你去端盆温水来，你去把我早前备下的药取来，你去……”一连串吩咐了好几人，楚梓宸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踱步。

他这么快冷静下来倒是沈黎都没有料到的，事实上，他会如此紧张失措也是沈黎没有料到的。

但看他眨眼的功夫便能冷静，且有条不绪地吩咐着这些。略愣了一瞬，沈黎勾唇，浅浅地笑起。

他待烟儿如何，如此，倒是可见一斑了。她们，也可以安心了。

虽然此刻不在元京，但到底烟儿的爹娘在这里，在这里，沈黎还是说得上话的。而且他们又身在中心的宫廷，自然也不会缺什么。

沈黎生过孩子，自然清楚要准备些什么，即使情况紧急，倒也并没有显得多少慌乱，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气氛一时静谧，只是这静谧中，隐隐透露着一丝丝的紧张。

有沈黎在，渊祭的任办事效率自然是很快的。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已经熏起暖炉的产房里，已经响起了洛烟宁因为疼痛而克制不住的呻吟声。

初时只是若有似无，细细的呻吟。到后来大约是越发痛了，饶是洛烟宁惯会隐忍，那呻吟声也克制不住大了起来。

纵然沈黎知道，每个女人终究都会过这一关，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恨不得以身相替，待回神，已经红了眼眶。

楚梓宸原就站在沈黎边上，自然也将屋里的动静，并洛烟宁渐大的呻吟声一并听在耳里。

只是，他便是做了再多的准备，到了此刻，也不可能以身相替的。他到底不是女子，再心疼，这生产之痛，也只能让烟儿一个人忍受。

即便从前身在战场上，面对敌军四面虎狼的环伺，楚梓宸也没有生出，如今日这般的无力感。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的呻吟声渐弱，倒也叫屋外的两人听清楚了屋子里婆子的声音。

“夫人，你再用力啊夫人，不能睡过去啊，不能睡。”

即便是隔着厚重的门板，那语气之中的焦灼，也叫屋外的两人听得心中一紧，心略略一沉，生出些许不安来。

果然，下一刻，原本紧闭的产房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出来的一个婆子，是沈黎手底下的巫医。

只是此刻，那巫医的脸色着实难看，似是没料到沈黎，一并还有楚梓宸这个男子在这里，愣了约莫一瞬，还未等说话，便被沈黎一把拽住。

“巫医，如何了？”

问的，自然是洛烟宁的情况。边上的楚梓宸闻言一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盯住那巫医的一双眼睛，意图，已经显而易见。

“长老，这小姐，小姐怕是不太好！”似乎是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向沈黎说明，那巫医的语气颇为犹豫。

不太好，的确是不太好。洛烟宁此刻已经完全脱力，但是…难产。

而且恐怕，还不仅仅是如此。

就在几人的心重重下沉的时候，屋子里头又传来一声惊呼，隐约还夹杂着不知是谁的哭腔。

比洛烟宁难产更不好的消息顿时传入楚梓宸和沈黎的耳中。

洛烟宁不止是难产，她肚子里头怀的，还是双生子。

双生子！！

沈黎惊得目瞪口呆，再也维持不了淡定。而楚梓宸，则在两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猛地转身，大跨步地往产房里走去。

待到巫医反应过来想去拦住他时，已经来不及。至于其他人，则是根本拦不住。

即便是到了此刻，楚梓宸的脸上依旧是面色沉静，除了紧抿的唇角再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产房里烧了火盆，包括洛烟宁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汗水透了衣衫。

此刻的这里，说是蒸笼也丝毫都不为过。但是他所过之处，几乎是所有人都齐齐打了个寒颤。

楚梓宸目不斜视，径直在洛烟宁的床榻边蹲了下来。一手，握住她垂在榻边的，十指穿过，握紧。

此刻的洛烟宁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但好在还没有完全睡过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被握住的手动了动。

口中“梓宸”二字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屋子里头的这些人虽然不满楚梓宸就这样不管不顾地闯入产房之中，但多数都是清楚洛烟宁和楚梓宸的身份的。

甚至于，还有人有些感动。毕竟身为男子，居然丝毫都不避讳产房的血腥，这世道，又有多少男子能够做到呢？

更何况，经过方才那一遭，便是有人想拦，也再不敢上前了。

几乎是紧跟着楚梓宸后脚进门的那巫医上前，见洛烟宁居然有了些朦胧的意识，抓紧时机往洛烟宁的嘴里塞了一片参片。

却并未因此松了一口气。

到了眼下这种情况，便是不敢说，也必须要说了。

当下，那巫医对着楚梓宸跪了下来，口气严肃道：“王爷，王妃肚子里怀的是双生子，可王妃眼下生第一个就难产，力气损耗过度……”

话音渐渐小了下去，接下来的话，那巫医却是说不下去了。

因为，楚梓宸看向她的眼神，就像…不，不是像，是完全就是，完全就是看一个死人的眼神了。

楚梓宸放开洛烟宁的手，缓缓站起身。

下一刻，却是猛地一觉踹向那跪倒的巫医。又快又狠，直中腹部。

“你到此刻，才来告诉本王，烟儿怀的是是双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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