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凝玉的脸上是如何惊慌失错自不必说，楚梓宸却是在看到凝玉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凝香和凝玉虽然一开始是他担心烟儿的安危安排在烟儿身边的，转眼这么多年，主仆情义自是不必说。

能够让凝玉如此惊慌，那烟儿．

楚梓宸的面色虽然不变，但下一刻，却已经不发一言地大踏步远去。而他去往的方向，正是椒房偏殿，洛烟宁所在之处。

其实原不过短短数十步的距离。楚梓宸甚至还未靠近那扇殿门，便已经从里头听出了隐约的人声。

虽然轻，又似乎是刻意被压低了。可是以楚梓宸的听力，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似乎是洛烟宁在跟身旁的人叮嘱着什么，如今凝玉在楚梓宸的身旁，那么洛烟宁身旁的人，自然就是凝香。

虽然那声音被刻意地压低，可是楚梓宸还是听出来了。约莫是凝玉去找他的时候，洛烟宁原本是想拦着的，可是却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拦住，眼下，正在怪凝香。

要说责怪，其实也不尽然。

楚梓宸放轻了脚步缓缓靠近，原本低微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

凝香的声音隐隐似夹杂着一丝委屈。

“小姐，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吓奴婢了。王爷来看你，难道还不好吗？”

楚梓宸待洛烟宁如何，她们这些伺候的奴婢自然是知道的。她当然也知道，洛烟宁并不会真的生气。

只是，小姐为何要责备她？

见凝香如此，洛烟宁便是想再说什么也闭了口。顿了顿，似是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道。

“如今的情势，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看得出梓宸的难处。我这身子，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最多不过是唤个太医来便罢了，又何苦去烦着梓宸，你”

接下来的话，洛烟宁便再没有机会出口了。只因．门外的楚梓宸蓦地上前一步，猛地将紧闭的殿门自门外被推开。

“之呀”一声。

原本便若有似无的话音，随着这番动静戛然而止。

屋子里的人似乎是被惊着了，几乎是齐刷刷地望过来。

“王爷。”

楚梓宸紧抿着唇，面无表情的模样和往日面对旁人时无异。可是对上那双眼睛，洛烟宁却无端觉得心虚得很。

没错，心虚。

楚梓宸分明还一句话没说，可是那目光，却仿佛已经将她给完全看透了一般，生生瞧得她心虚。

她们方才的谈话，莫不是．他听去了吧？

凝香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愣了半秒才回过神来，对着楚梓宸弗了弗身，口中诺诺地道了一声：“王爷。”

然，还未等话音完全落下，就被上前一步的凝玉给一把拽走，转瞬间便已经离了寝殿。

没有人说话，寝殿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空气里，只余飘忽的檀香，隐隐约约，勾得楚梓宸一瞬间又恍惚了起来。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楚梓宸觉得，这股香气很是熟悉，和很久之前的那日午栖他殿中焚的香气一般无二。

虽然清淡，却也是挥之不去。

楚梓宸觉得，不止是这周围的环境，便就是眼前，洛烟宁的脸，也变得迷蒙了起来。

只是这样的迷蒙，却让他猛然间想起了那一日的梦境。

此刻响起，楚梓宸才惊觉，原来那一日的梦境，他从未遗忘过。

稍稍定神，楚梓宸走近洛烟宁。眼前的洛烟宁，比之前更加清晰了许多。也更清晰地，看到了洛烟宁近乎惨白的脸色。

没错，就是惨白。

也难怪凝玉之前如此慌张，洛烟宁的脸色，唇瓣，都透着一股不见血色的白。并且一看就是多日疲惫，不曾休息好的缘故。甚至，若非洛烟宁的肚腹隆起清晰可见，楚梓宸都要以为，洛烟宁这般模样，是小产了。

呸！呸！呸！

但是凝玉也并没有说谎，洛烟宁的确是动了胎气。

原本今日晨起时还是无恙的，洛烟宁还在思量着这几日楚梓宸忙碌，要做些什么给他备着，免得饿着。

只是眼下这般，却正是在给楚梓宸准备膳食的时候，厨房地滑，虽然凝玉的身手极快，可洛烟宁终究是受了惊。

这些，都是在进门之前，楚梓宸从凝玉的嘴里得知。

虽然想责备洛烟宁不顾自己的身子，可是她是为了他。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楚梓宸看着洛烟宁，也再说不出责备的话。

她一心只是为了他。

即便是伤了身子，也顾忌着他，喝令身边的婢女瞒着他。

这样的心意，这样的心思，让他如何还能开的了口责备。

“梓宸．”

也不知是此刻静谧的气氛还是什么，那软糯的声音听在楚梓宸的耳朵里，只觉心头越发地柔软。

只是到底心疼。

楚梓宸几步走到洛烟宁的榻边，一眼就看到了那凉透的安胎药。眉微蹙，只是终究低低一叹。

拥住自己的怀抱并没有丝毫的紧绷，连吐息都安稳如常。

于是洛烟宁稍稍松了一口气，自楚梓宸的怀里暗暗吐了吐舌。

“梓宸，我不是故意的。”

嗯，该认的错还是要认的。

本就近在咫尺，楚梓宸又如何布置怀里那人的小动作？只是，心疼罢了。

终究还是他忙碌了些，不曾将她看在眼里，才会如此。

只是这些事情，又如何能比她重要？

她是如何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那洛顾之和沈黎无恙的消息，可是今日才到他的案头的。

只是

罢了罢了。

将怀抱更收紧些，楚梓宸的薄唇印在洛烟宁的额头。

“我叫人将药再热一热，接下来有空闲，我陪着你，可好？”顿了顿，楚梓宸终是凑近洛烟宁的耳边，压低声音。

“你若将身子养好，明日吃得下饭。那到时，救爹娘的事，我带着你。”

媳妇儿自然是要哄的。

果然，话音方落，怀中之人便是眉目发光，唇畔漾笑。

“这可是你说的。”隐隐，有些得意。

丫鬟悄无声息地进门，又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只是桌上的药，复又热气氤氲，隐隐，药香扩散。

楚梓宸稍稍松了怀里的力道，将那药碗取来，仰头，一口饮下。复又低头，封住了眼前人的唇，再将药，以口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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