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过去了数不清的很多年之后，楚梓宸也依旧深切地记着这一天，记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洛烟宁身下的那些血迹一点一点地涌出来，一点一点……

楚梓宸只觉得，洛烟宁身下，那不断蔓延的红色，竟是比起他和洛烟宁大婚当日还要红上好几分。

又仿佛是书房桌案上被不小心打翻的墨汁，只是那墨汁的颜色，却的鲜红的。仿佛是刻意被放慢的动作一般，那些颜色，包括这一幕的画面，沿着楚梓宸的瞳孔周围，一点一点，铺开，蔓延……

直至完全占据。

有那么一瞬间，楚梓宸只觉得，他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已经不敢用力。他甚至已经完全遗忘了，方才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的，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嘴唇似乎是微张，又好像是并没有。楚梓宸直直地盯着洛烟宁，确切地说，应该是盯着昏过去的洛烟宁，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而洛烟宁的身下，那血迹正在不动声色地越发地扩大，已然昏厥过去的洛烟宁，唇瓣因为失血而呈现出一种过分的苍白。

夜一幕知道楚梓宸迟早都会出现，但是没料到，楚梓宸居然出现得这么迅速。

夜昼在心惊之余，却又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似乎，是他设计这一整个事件的本来目的，一个，原本他已经因为花柠而放弃的目的，现在已经实现了。

还是以他都没有料到的方式实现的。

想到这里，夜昼蓦地勾唇，突然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抛开他自己的那些目的，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曾经名震边疆，如今霸揽朝堂的楚宸王变了脸色，他怎么能不高兴？

虽然是渊祭的人，但是这么多年他身在元京，可以说除了自己的计划只在，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楚梓宸。

后来，楚梓宸的身旁又多了一个洛烟宁。

如若不是……或许他可能……

意识到自己想到什么的夜昼陡然间一顿，面色陡然一变的同时收敛了全部思绪。

永远都不可能，因为玉魄，他们之间，永远都只会是敌人。

只是夜昼并不知道，他在低估了楚梓宸出现时间的同时，也同样低估了洛烟宁在楚梓宸心里的位置。

洛烟宁怀着孩子这一点就连夜昼都没有料到，依照楚梓宸对于洛烟宁的态度……

“楚梓宸，嘭！！”

就只喊了楚梓宸的名字，夜昼甚至都还没打算好要说什么，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嘭”地一声巨响，眼前的画面陡然一晃，再然后……

楚梓宸就已经掐住了夜昼的脖子。

也不知楚梓宸究竟用了多少的力气，回过神的那一瞬间，夜昼的脸色已经因为极度缺氧而涨红一片，夜昼的眼睁大，看着楚梓宸，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惊异的并不是楚梓宸能够掐住他的脖子，他惊异的是……楚梓宸出手的时候，他居然没有看清楚！！

他居然看不清楚梓宸出手的速度！这怎么可能？！

然而，还没等夜昼从这样的惊愕中回过神来，楚梓宸在迅速将他放下地的同时，又迅速出手直击他的心口。

一瞬间的心血翻涌，等夜昼终于看清楚眼前的画面之时，却是再也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脸色在血迹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地惨白和渗人。

“你……”

“伤了烟儿，就该死！”

楚梓宸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没有多少重，甚至是有点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是那一瞬间，楚梓宸眼底迸发出的嗜血煞气，却叫夜昼心底，也陡然间就是一惊。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楚梓宸。

当然，夜昼也并不知道，宸王一怒，风云变这句话。

连风云都要变色，更何况此刻，夜昼动的，是楚梓宸的心尖之人。

楚梓宸看向夜昼的眼神，其实和看一个死人，已经没有多少差别了。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已经陷入昏迷之中的洛烟宁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失去原本的意识。

确切地说，她知道自己是昏迷着的。可是她此刻的意识之中，自己却是站着的。确切地说，站着的同时她甚至还在不停地往前走着。

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情绪笼罩住了她。可是她在伤心的同时，却又说不出来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那种，就仿佛是有谁即将要离开她，可是她却不知道是谁。

是谁？究竟是谁呢？

“我要离开了，对不起。”

“我早就知道，我迟早都要离开的，现在，只是时间提前了罢了。”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呢。”

“以后，我不能陪着你了。”

隐隐约约，洛烟宁觉得，似乎一直有一个人的声音近在她的耳边，那种萦绕不去的悲伤气息，却仿佛扼住了她的喉咙一般。

“你是……”

“你究竟是谁！！”

最后一句，洛烟宁终于将话说出来了。但几乎就是同时，洛烟宁感觉到一股力道将她猛然脸姿态起，在之后的事情，洛烟宁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洛烟宁也不知道，有一个男人，在手掌翻覆之间，轻易就将所站之处，变成了人间炼狱。

夜昼觉得，此刻面前他看到的这些，就像是一场噩梦。

而它的可怕支出就在于，你以为是一场噩梦，可它偏偏，是真实的。

从前听说过，在边疆这块地方，楚梓宸之所以被称为战神，就是因为但凡他所经过之处，都是一条血路。

对，你没有听错，就是血路。

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任何人在他的手里，只要他想杀了你，你就绝对不会有生还的机会的。

现在，夜昼看着倒在身旁的几百个影卫，终于相信了。

楚梓宸眼底一片沉寂，仿佛涌动着一条无声的暗流，看着眼前几近血流成河的场面，楚梓宸的脸上，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波澜。

伤了烟儿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活着呢？

都去死吧！！

楚梓宸木然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却在劈下去的那一瞬间被猛地拽住。

拽住它的人，是隐真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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