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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酩抬手拧了拧眉,负手离开了太极殿。
所有的歌舞表演结束,宴会也该散了。
牧乔与内阁首辅并肩,闲聊要走时,陆酩的太监总管祁茫站在宫殿外,叫住牧乔:“皇上请将军至偏殿再?叙。”
闻言,牧乔一怔。
首辅大人笑了笑,拱手先行告退。
牧乔随祁茫往侧殿去,却没有进侧殿。
祁茫带她径直进了后宫。
牧乔很快明白过来,陆酩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
陆酩封了她亲王,现在要讨他的报酬了。
牧乔站在陆酩寝殿的门外,祁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无声地催她进入。
牧乔握紧拳,推门,迈步进去。
她不会让陆酩得到他想要的。
寝殿内,陆酩穿着单薄的明黄寝衣,靠在龙椅里,御案上摆着如山奏折。
听见动静,陆酩看她一眼,修长的食指在御案上轻轻点了点,开口道:“过来。”
牧乔迟疑片刻,走到御案旁。
陆酩将面前摊开的奏折移动,摆到她的眼前。
奏折上写的是弹劾牧野的内容,说牧野居功自傲,不知内敛,言外之意?,是在提醒陆酩,不要过度宠信牧野。
“……”
牧乔:“皇上想要问臣的罪?”
陆酩:“早朝上,你让那些?言官做的事情,目的表现得太明显了。”
在场的所有大臣都能猜出,哪几个言官倒戈向了她。
“但你通过阿音周岁宴的方式,和大臣们结党,做得很干净。”
很干净不也让他一眼看穿了。
牧乔没想到,陆酩今夜把?她叫来,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两日做的事,她哪里做的好,哪里做的不好。
他难道看不出来,她是在结党营私?竟然?还教她怎么?做?
牧乔尚未想明白陆酩这?番话的意?思,陆酩却继续道:“但是你既然?想要权力,就不该让阿音只是一个将军府里的嫡女。”
牧乔明白了,之所以陆酩封她为王,是为了阿音的身份能更高一些??
可陆酩接下来的话,很快推翻了她的想法?。
陆酩:“阿音应该当公?主,而不是一个臣子的嫡女。”
就算真正的皇子亲王府中的嫡女,在他看来,什?么?也不是。
牧乔轻扯唇角,原来陆酩还没有打消他要将阿音接进宫的心思。
她讥讽道:“当公?主和当嫡女有什?么?区别??”
当公?主,也许还不如一个府中的小姐来得自在。
乐平一辈子就待在宫里,哪里也没有去过,若是战事连绵,还要被当做和亲公?主,送到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
陆酩:“朕的女儿,可以不只是一个公?主。”
牧乔一愣,表情不解。
陆酩缓缓道:“你可以成?为牧野,走到现在的位置,为什?么?你的女儿,不可以坐上我的位置?”
牧乔:“……”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酩是疯了吗?
牧乔:“你想让她当假皇子?”
陆酩抬起眼,漆黑的眸子深深地凝视她:“我会让她以皇女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坐上去。”
他不会让他们的女儿像牧乔那样?,活得那么?辛苦,带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第 103 章
牧乔瞪大眼睛, 不敢相信她听到的。
她第一反应是:这怎么可能?
很快又想:怎么不可能?
她过去也曾有过和陆酩类似的想法。
凭什么?她一定?要依靠牧野这一层身份,才能够行军打?仗,凭什么?牧乔就走不通这条路。
牧乔冷静地分析过军中形式, 冷静地得出过结论,女人即使?能力?再强, 也带不了兵。
男人是一种野蛮的, 不容许女性践踏他们的权力?范围的动物,就像雄性狮子会在自己的领地内撒尿,以气味来圈定?他的领地。
一个女人当?将军, 号令三军, 没有人会信服,甚至会觉得受到侮辱。
这也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让牧乔的身份公之?于众的原因。
她过去所有的功绩都会以一种畸形的方?式,在男权主导的世界里湮灭。www.shiyishijie.com
他们不会容许有女人的权力?凌驾于他们之?上。
她所面临的境况尚且如此。
更何况是陆酩所想的,他竟然想让阿音继承他的皇位?
牧乔不否认, 当?陆酩提出他的想法时, 她的确被诱惑了。
这样大的权力?, 这样尊贵的位置,谁真?的敢说不想要?
但且不说这一条路能否走通, 其中阻碍必定?重重, 就算阿音真?的坐到他所说的九五之?位, 阿音所面对的困境, 比她的要难上更多。
牧乔开口道:“你?想得倒好, 可若是阿音不愿意?呢?若是她没这个本事呢?”
“她会有这个本事的。”陆酩看着她, “因为她是我们的女儿。”
牧乔:“……”
“至于如果她以后长大了, 懂得道理了, 发现不是她想要的,这个位置, 你?还担心没有人来接?”
陆酩继续道:“阿音现在这么?小,你?如何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但是我们若连谋划都不为她谋划,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牧乔动摇了,却仍在犹豫:“你?为阿音筹谋,是因为现在只有她一个孩子,若日后宫里再添了皇子,你?把阿音放到那个位置,她会受到多少?明枪暗箭,我如何能信你??”
陆酩的眸色沉沉,望着她。
许久。
“你?不需要信我。”
陆酩已经习惯牧乔从来未曾信任过他了。
“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吗?只有自己的手?里握住权力?,才能不被别人掣肘。”
陆酩:“你?可以架空我。”
牧乔还是不相信陆酩会那么?轻易放开他手?里的权力?,她皱紧眉,眼神戒备:“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陆酩沉默无言,因她彻底的不信任,感?到心脏憋闷。
他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陆酩拖过御案旁摆着的交椅,拍了拍椅垫:“坐下,我教你?怎么?批奏折。”
牧乔:“……”
她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陆酩掀起眸子,看向她,手?中的朱笔尾短在明黄色的奏折封页上抵了抵。
“你?在怕什么??”他拖着尾音悠悠地问。
牧乔心想,她怕什么??
陆酩既然敢给,她难道还不敢接吗?
牧乔不仅要接,还要让陆酩后悔,后悔他今日的决定?。
她可太想要把陆酩,她高高在上的、尊贵的皇帝陛下踩在脚下了。
牧乔坐进椅中。
她的椅子和陆酩的御椅紧挨着,衣袖堆叠在一起。
夜深了。
大殿内极为安静。
只有灯烛燃烧的微弱声响。
陆酩看奏折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
但牧乔却没有他那般快,常常陆酩翻页了,她才只看到一半。
终于,牧乔按住陆酩要翻页的手?:“我还没看完。”
陆酩的动作一顿,停在那里,感?受着牧乔的指尖微凉,贴着他的手?背,但很快,这一份清凉就远离了。
陆酩敛下眸,提醒她:“不用每一个字都看。”
牧乔瞥他一眼,没吭声。
不过经陆酩提醒,很快牧乔发现了奏折上很多内容其实可以跳读过去,有些?大臣就是学不会好好说事,一件事情弯弯绕绕,迂回婉转,到最后只有最末一句话是有用的。
很快她看奏折的速度就能跟上陆酩的了。
有时,她看完了,陆酩还停留在原一页。
牧乔轻轻敲桌。
陆酩的目光从奏折上移开,和她对视一眼,知道她是在催促,眼神里还透着不耐烦,跟他较着劲。
“你?仔细看。”
“泽州太守上奏,去年?全郡产粮共五十一石,原因是干旱导致的产量大幅度下降,与往年?泽州的产量少?了足足一半。”
“粮食收成不好,百姓过冬会成问题,应当?适当?减免赋税,向豫州低价买入粮食,提前屯足赈灾粮,以供泽州未来所需?”
牧乔刚才正好看过豫州太守上奏的折子,豫州去年?粮食盛产,是个丰收年?。
陆酩看着她,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
牧乔忽然有一种过去在学堂里念书?时,被教书?先生提问时的感?觉,但陆酩却远比教书?先生给她的压力?要大多了。
“还有吗?”陆酩问。
“……”更像了。
牧乔重新又看了一遍奏折,这次看得更为仔细,她抿抿唇:“除了泽州,也许还有其他州出现各种自然灾害,影响粮食收成,应该将这些?州郡都列举出来,根据受灾情况,统计全国需要的赈灾粮数量。再从朝廷中挑选数名较为清廉的官员,成立巡查组,确保赈灾的银钱和粮食发放到百姓手?里。”
陆酩看她的眼神变了。
牧乔猜到是她说对了,得意?地睨了他一眼。
陆酩将她的小表情看在眼里,轻轻勾起唇,唇边有极淡的笑意?。
半晌。
他悠悠开口道:“如果泽州当?真?因干旱导致减收,你?考虑的这些?都不错。”
闻言,牧乔一愣:“什么?意?思?”
陆酩从如山的奏折里找出另一本已经批阅过的,牧乔已经看过。
“三年?前南方?修建完工运河工程,运河的中段经过泽州,修成之?后的每一年?,驻派各州的工部官吏都会对运河水位情况进行记录。”
陆酩没有直接说完,而是对她道:“你?再看看。”
牧乔翻开奏折,将密密麻麻的水位数据一个个看过去。
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
与泽州接壤的两州分别是泽州的上下游,而这两州这一年?的运河水位线都高于泽州所上报的水位数据。
牧乔猛地抬起头,和陆酩的眸子对上。
陆酩看见她眼里的光,知道她明白了。
牧乔一向聪明,一点就通。
陆酩解释道:“大臣们奏折里写?的东西,不会是真?实的情况,所以需要通过多方?面的信息,去辨别出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哪些?真?假掺半。”
牧乔没想到原来批阅奏折,竟然是需要这样弯弯绕绕,奏折上写?的每一个字,都要去斟酌。
“这样好累啊,难道你?就没有能完全信任的臣子吗?”
“朝中都知道我信任谁。”陆酩垂下眼,凝着她,许久,缓缓道,“燕王、殿下。”
陆酩的声线低压沉沉,携着撩人的磁性。
牧乔的呼吸一滞,被他的那一声“殿下”,耳膜激起一阵痒麻,一阵蔓延到内里。
陆酩不知何时,离她极近,空气中有淡淡的檀香气息。
牧乔屏住呼吸,让自己保持着冷静,绝对不受陆酩一丝一毫的蛊惑。
她伸手?按在奏折上,轻咳一声:“继续吧。”
御案上摆了三叠的奏折,等他们看完,离上朝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
这还只是一日的奏折。
牧乔第一次知道,原来批奏折需要花那么?久的时间,难怪她记忆里,陆酩好像总是坐在案前,桌上摆着批不完的奏折。
陆酩看一眼窗外天色:“时候不早了,你?留下睡吧。”
牧乔拒绝:“不要。”
怕陆酩不肯放,她说:“阿音醒来要喝奶,看不见我,会哭闹。”
闻言,陆酩的视线忽然下移,落在牧乔的胸前,声音晦暗:“阿音还在吃奶?”
“……”牧乔看见他的视线变化,瞪他一眼,转身离开大殿。
牧乔回到府中,还未睡够一个时辰,阿音就醒来了,哭闹着要她。
原本阿音已经一岁,是该断奶了,之?前因为莫日极的事情,让阿音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整日哭闹。
牧乔为了哄她,将断奶的事情一直拖延了。
牧乔今日第一次试着不给阿音喝奶,结果小家伙好一番闹腾,让她不仅没得休息,头也被吵得直疼。
就这样一直闹腾到了她要去上早朝,才将阿音安抚好,交给了沈仃。
沈仃现在成了专管阿音的人。
至于其他人,说实话,牧乔也不放心让他们进到内府。
她的秘密,反正陆酩已经知道,他手?下的人,至少?不用担心泄露出去什么?。
她如今才刚刚开始学习培植自己的势力?,手?里能用的,信得过的人,并没有多少?。
因为阿音闹腾,牧乔一夜没有睡好,就连在早朝上也颇为没精神,仗着她站在第一排,对着的人只有陆酩,于是公然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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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了瞌睡。
陆酩批了一夜的奏折,白日里的精神倒是如常。
群臣们的议事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感?觉声音越来越大,不知在讨论什么?,那般激烈。
直到陆酩点了她的名字。
“牧乔!”
陆酩的声音低沉,方?才叫了她几声,牧乔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才提高了音调。
牧乔终于睁开眼,眼神迷茫。
陆酩看着她,缓缓地问道:“你?可有什么?意?见?”
牧乔压根就没听刚才的讨论,只回道:“臣没有意?见。”
陆酩的眸色幽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向众臣朗声道:“天意?所属,燕王牧野之?妹,为朕正妃,淑慎持躬。今四海太平,宜正位号,特?遣使?奉册宝,立牧乔为皇后,母仪天下,统正六宫。”[1]
第 104 章
陆酩的话语落下, 满朝文?武陷入肃静,在一瞬息的停滞后?,纷纷跪下, 齐声道:“恭贺皇上。”
没有人敢提出任何的质疑。
即使这?些大臣们,每一个人都清楚, 牧乔这一位曾经的太子妃, 承帝在位时,早就被废黜。
然而?陆酩的口谕里却不曾提到?这?一件事半点,好像从来没有承认过牧乔早已不是太子妃的事实。
既然当皇帝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们这?些作臣子的, 自?然要识趣。
埋头跪着的史官已经在想:待早朝之后?,得将这?两年的记录都翻一遍,将关?于废太子妃的记载给?抹去。
唯有牧乔还愣在原地。
陆酩的表情却是沉静,仿佛刚才他口述的诏书和陈词, 早就打过了腹稿, 熟记于心。
他的目光垂下, 与?牧乔的眸子对上,他们遥遥相望。
很快, 牧乔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神来。
她明白, 这?是陆酩开始布他的布局了。
只?有牧乔是皇后?, 阿音才能坐稳嫡公主的身份, 才能顺理成章的进?宫。
但她不打算进?宫。
牧乔在和陆酩对视之中?, 知道他也清楚这?件事。
牧乔当皇后?, 就算只?是挂名, 也比其他人来当这?个皇后?, 对阿音要好,虽然她看不上什么掌管后?宫的权力, 但即是权力,握在自?己手中?,总比被旁人分去要强。
她实在没必要为了和陆酩置气或是什么,去做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
牧乔缓缓跪下,在众人瞩目之中?,谢主隆恩。
陆酩望着牧乔在他面?前跪下,漆黑的眸子幽深,情绪复杂不明。
牧乔接旨后?,陆酩随即宣布了他和牧乔有一个皇女,待册封皇后?的典仪之后?,立为公主。
众臣们心中?疑惑,自?牧乔被承帝废了太子妃位后?,就不曾听说过她的消息,如今才知道皇上竟然与?她后?来还育有一女,却同样无人敢提出异议。
不过一个公主,倒也无伤大雅。
但皇后?之位,属实可惜了,他们还想将府中?适龄女子送进?宫去。
不过牧野将军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再立其胞妹为皇后?,皇上是当真不忌惮牧野啊。
大殿之下,就连陆酩的亲信大臣,表情也露出犹疑之色,对于陆酩的决定,不得不说是震惊。
以?陆酩的权谋之术,不该不懂制衡的道理,如今却任由牧野的势力壮大。
皇后?册立的事宜敲定了,有大臣站出来,谏言道:“后?宫空虚,龙脉单薄,皇上应该尽快扩充后?宫,为皇室延绵子嗣。”
自?陆酩登基以?来,时不时早朝上就有大臣谏言,要他扩充后?宫。
陆酩一直以?四海未平为理由拒绝,如今却没有这?个理由了。
多少大臣家中?养着专门为了送进?宫去的女子,再待嫁等下去,年纪就要大了。
陆酩面?不改色,慢悠悠地道:“霁朝这?些年的灾祸,都是因为兄弟阋墙导致,为保朝中?稳定,子嗣之事不必着急,待皇后?诞下嫡子,再议。”
填充后?宫的事宜,就被他三两拨千金的搪塞过去。
牧乔却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皱了皱眉。
不知他是真有那个意思,还是在敷衍众臣-
封后?谕旨下发,礼部紧锣密鼓地忙活了数月,与?钦天?监选定了吉日,定在了十月初一这?一天?。
王太后?是在陆酩的御召颁布以?后?,才知道他要册立牧乔为皇后?的决定。
王太后?从牧乔在东宫当太子妃时,就对她诸多不顺眼,尤其是早就废黜的太子妃,她没想到?陆酩竟然与?她连商量都没有,就直接在早朝之上,当着众臣的面?,将立牧乔为皇后?的决议昭告天?下。
简直是不把她这?个皇太后?放在眼里!
王太后?派人请陆酩来见她。
陆酩以?政务繁忙为由,推了一次又一次。
王太后?一开始还有耐心,凤印尚在她手中?,陆酩如何都要来求她。
凤印是皇后?所掌之印,在此之前,凤印仍在太后?处保管。
但她却没想到?,陆酩压根就不打算要她手里那一枚凤印。
在正式的册立礼举办之前,陆酩直接命工部重新打造纯金凤印,新凤印的设计和刻纹是他亲自?绘制。
王太后?手里的凤印,是自?太祖帝时期传下来的,经历了数任皇后?。
太祖帝的后?宫皆极为充盈,光是皇后?,就换了两三位。
陆酩觉得这?么一枚凤印,经手了太多任皇后?,其中?不乏下场凄惨,死?于非命的,实在不吉利。
他说换就换了。
王太后?终于意识到?,即使是太祖帝留下的祖制和训诫也压不住陆酩了。
他终是走到?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这?至高无上的权力,本?该属于她的皇长子。
新凤印制成后?,陆酩没有等到?册立礼那天?才赐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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