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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

作者: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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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风花的牧歌

“你好像总是想离开这里。”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十星慕怔了片刻,扭头去看艾尔海森。

他敏锐而直白,正坦率地注视着她。

十星慕绕了绕指尖的发梢,还没对上他那双湖绿色的眼眸时又移开了视线,像是在刻意回避他们的对视。

“嗯,可能是因为太美好了,就像一场梦吧。”十星慕低头,凝视手里捧着的茶杯,里面嫩绿的茶叶在清水里沉沉浮浮,她说,“耽溺一个梦境,从而逃避现实,不是我喜欢的作风。”

艾尔海森再度确认了这人是同类。

然而,聒噪的人群声此起彼伏,醉汉嘟嘟囔囔,烦躁地锤了一下桌面。

他看不出这哪里像一个美好的梦境。

“走吧。”

他突然站起来,桌椅推动发出摩擦的声音。

十星慕困惑地抬眸。

“带你去个地方。”

这个地方是指教令院的后方。大树上一个视野很好的枝干,从这里能望见须弥城的边境,茫茫的云雾升腾,一望无际的晴朗天空。很少有人过来,艾尔海森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在这里独处。

两个人爬上高处,安静地欣赏了一会景色。

“我在做一个很困难,坎坎坷坷的课题。很多人都对我说这是一个注定失败的研究。”十星慕开口道,“我要照亮一个地方,但是只搜集到了一颗星星。”

“一次不行,失败了就再重来。”艾尔海森望着她,说,“一颗星星不够亮那就十颗。你的名字里不是已经写好解法了吗?”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突然浮现出萤火虫一样的光点,映照到十星慕湖蓝色的眼眸之中。

艾尔海森略显错愕地仰头,向遥远的天空望去。

旷远的天青色中,几颗新生的星星熠熠生辉。

相当奇异的景象,仿佛星海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倒转法则。

即使少年人此时的记忆会被抽走,但这转瞬即逝的惊艳永不磨灭。

“你——”艾尔海森讶然,望向十星慕,他谨慎地问,“你是什么生命?”

十星慕笑了一下,她站起来,深渊的裂缝在她的脚底展开。

流星坠向那个缝隙,闪烁的光芒模糊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点,跨越漫长的时间,汇聚到此处。

但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吗?”

我目睹过一个复仇的国度如何覆灭。

见证赐予万物新生的神明奔赴既定的灭亡。

我的友人肩负起一个不可能的重任,耗费几百年筹谋自己的牺牲。

复仇的烈火崩溃于瞬息的夜色。

也遇见过一个……不可遗忘的重要之人。

然而所有的这些共处的片段、刹那的记忆和触动的瞬间。

都将湮没于深渊的洪流。

如同冰融化于水中。

*

回响的余光环绕在身边,裹挟着她追溯到风暴的源头。

然而记忆的碎片却拼凑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

她微微瞪大眼睛。

然而在她辨认出来之前,它们便消散在古堡挽歌的余音里。

一场风暴的止息,仅在呼吸之间。

阒静的海渊悄无声息上涨,形成一道与尘世的隔阂。

一个没有名字,失去许多过往的人,或是精灵,会有一个未来吗?

她仰倒在涩苦的浪潮里,望向水纹之上的钟塔。

“咚——”

它敲响,象征一天的开启。

这时,一张字条漂浮出来,在涟漪中像放飞的风筝。

她接住它。接住这个唯一降落的锚点。

然后她把自己缩成一个自闭的果壳,迷惘地生长在一片盛开着蒲公英的山坡上。

“哎呀,这次的出场造型居然是个苹果吗?”说话也仿佛在吟诗的少年音响起,他弹奏着斐林,蹦出一段跳脱的音符,不满道,“也太狡猾了吧!就不怕我一口把你咬掉吗!”

*

上次见到他时,他还自称巴巴托斯。

这次又换了个名字。

“请称呼我全提瓦特最伟大的吟游诗人——温迪!”

“这么长的称号不嫌麻烦吗?”

“总比你又什么都记不得强吧。我是不是还得跟你庆祝一下,风暴止息后你居然还能记得我……咦?”温迪好奇地凑上前,翠色的帽沿,那朵纯白色的塞西莉亚抖了一下花瓣,“这么说起来的话——你是创造了别的记忆和情感吗?”

她的记忆现在一塌糊涂,闻言茫然道:“啊?”

温迪眯起眼睛。

他抬手,一缕飘渺灵动的风不知从哪翻出一个字条,送到他的掌心。

她皱起好看的眉毛,有一种宝物被人抢了的感觉:“还给我。”

“十星慕。不错不错,你也有名字了。”温迪又念了一遍,琢磨出一些不对劲出来,“喔哟。”

“巴巴托斯在上,请原谅我即将浪费的佳酿。”十星慕缺乏感情地说,“我打赌你埋藏酒瓶的位置还在那几个老地方。”

“哇!是凶巴巴的精灵耶!”

“字条还给我啦!”

鲜红的风车菊呼呼地转动,青翠的草地上仰躺着两只无所事事的人形精灵,懒洋洋地汲取着日光。温迪听完十星慕支离破碎的发言,拨动琴弦:“辛苦了,以后就是一段好好歇息的时光了。”

“现在想起来,我还能安然无恙,真是一个奇迹啊。”十星慕不由自主地感慨。

“是奇迹吗?我不这么觉得哦。”温迪说,“如果理想者的归宿都是这样的话,那太令人难过了吧。”

他指了指那张字条,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所幸,在这场命运严酷的试炼里,有人给你递了一张作弊的小纸条呢。”

十星慕不置可否。

温迪突然坐起来:“要出去走走吗?现在风花节,可是蒙德一个浪漫的节日呢!”

“懒得动。”

“走嘛走嘛,去广场看看?”

十星慕:“我又没有什么可以一起过节的人。”

“诶诶,可不能这么讲。”温迪撑着脸,敛眉思索着什么,“就像人们传颂的一句诗……怎么说来着?”

“谁也没有见过风,更别说我和你了;谁也没有见过爱情,直到有花束抛向自己。”

蒙德城四处悬挂着翠绿浅蓝的缎带,捆绑成花朵的模样,蓬松的蒲公英翱翔在大街小巷之间。酒馆飘来悠远的清香,玻璃酒瓶清脆地碰撞几声。婉转的鸟啼在依偎的恋人上空盘桓,牧歌与自由的清风飘荡。

广场中央巨大的风神像下,已被人献出许多各自心中的风之花。

而温迪说去翻找他珍藏的苹果酿了。

十星慕无聊地支着脸,听着旁人的交谈。

有个火红的小女孩背着书包,小太阳一样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你好呀大姐姐!你有没有想要向风神献出的花呢?”

十星慕笑了一下:“没有呢。你选好你的风之花了吗?”

小女孩张开小小的手臂,像是要掏出什么东西:“轰轰火花——”

话还没说一半,便被人就地制裁。

“可莉。你不想又被琴团长关禁闭吧?”

一个炼金术士打扮的年轻人走过来,淡金的头发在后脑扎成一小揪。他先彬彬有礼地向十星慕示意:“抱歉。”

十星慕摇摇头:“没关系。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关紧闭的话……”

“轰轰火花是一种威力极强的炸弹。可以改变山形。”

十星慕:“……打扰了。”

“阿贝多哥哥,琴团长在忙什么呀?”可莉收起背包,扯扯阿贝多的手指。

阿贝多指了一个方向:“在接待一个来访的客人。”

于是十星慕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

已是接近暮色,绚烂的彩霞给所有的事物染上浅淡的粉紫色。一个骑士打扮的人正交谈什么,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琴团长了。而温迪也在那儿,完全不像去取酒的样子。

——至于另一个人。

他好像也留意到了她的目光,翡翠绿的沉静眼眸与她对上视线。

见到他的时候,嬉闹的孩童,忙碌的酒馆,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沉寂已久的心脏遏制不住地砰砰跳动。

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名字。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刚从一个裂缝中出来,还没分辨这是个什么时代,便被面前这个少年人不由分说地拽进蒙德城。路途中简单地听完对方的叙述。

结局都在预想之中。

“她还是把你忘了。没什么好说的吗?”温迪问,“如果我倾慕的人不记得我了,我可是会难过得连苹果酿也不觉得香甜了呢。”

“没关系。”

温迪:“很自信嘛,年轻人。要不要向巴巴托斯许愿?说不定三个苹果就能换取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真是一个自由的神明。”

“诶嘿。”

琴团长在一旁咳嗽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这个牧歌闲散的城邦,他的身心也不由自主放松下来。艾尔海森抬眸望向远处跟人交谈的十星慕,蓬松的长发没有打理,有些乱糟糟的。

他们好像聊到了什么。

十星慕转过头来,湖蓝色的眼眸与他对视。

暮色的晚风里,温迪愉悦地轻扫过天青色的斐林,轻快道:“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要开始拨动他的琴弦了。”

悦耳的歌声响起,伴随一阵孩童的应和,飘荡到十星慕耳畔。

“你好像见过他,在千万次的回眸之间。”

在这一刻潮水般汹涌的记忆喷薄而出。

“你一定见过他,在一切山野烂漫之地。”

婉转的歌声中,艾尔海森走到十星慕跟前,他思考了一下开场白,没想到被对方抢先了。

“可以请你蹲下一点吗?挡到光了。”

艾尔海森从善如流地俯身。十星慕却出人意料地扳过他的肩膀,把他再度往下扯了一个角度。

他敏锐地察觉不对。那位吟游诗人明明说她已经记不起他是谁——

趁着艾尔海森还没反应过来,十星慕前倾了一点身子,双手捧住他的脸,仰头,闭上双眼,鸦羽一样的睫毛紧张地颤动着,飞快在他的嘴角留下一个很轻的吻。像一缕风。

夕阳映照下来,在一缕发卷上反射斑斓的色泽。艾尔海森镇定下来,慢条斯理地梳理着那个卷,而后缓慢穿过发梢,抵住她的后脖颈。

“纯水精灵小姐,就算是犒劳纯水骑士,未免也稍显敷衍了吧?”

十星慕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脸庞到耳侧泛起一阵浅淡的红晕。她歪头,当真开始纠结地思考起来:“诶?可我好像没有摩拉。”

唯一剩的也被花掉请过去的艾尔海森喝咖啡了。

翡翠绿的眼眸深邃而专注。紧贴的呼吸交错,两人之间的温度不断攀升,十星慕缓缓地开始炸毛。

片刻,艾尔海森扼住她,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正面注视着他。

他低下头,捕捉到她特有的带点水润的唇,在十星慕被吻到发懵之前,留下一道带笑的声音:“这才叫做亲吻。”

两人如同此刻任何一对普通的恋人。

“风花节快乐。”温迪笑眯眯地蒙住可莉的眼睛,“她看起来很喜欢我准备的这个礼物呢。”

“诶?可是我现在连大姐姐都看不到了!”

“小孩子别看这些。”

阿贝多平静地掏出颜料笔:“可以将这一幕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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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站着干什么

虽说纯水精灵不需要换气这种东西,但十星慕还是晕晕乎乎的,气喘不匀,她扒拉了一下艾尔海森的披风,有些埋怨地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唇角。

艾尔海森抓住她的手腕,反手让她环住自己。

他低头去看十星慕波光粼粼的眼睛。那一双眼睛不再呈现死寂的灰白,而是一片被惊扰而泛起阵阵波纹的湛蓝湖面。

这是他应得的。

艾尔海森想。

十星慕挣扎着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然而对上那双眼睛时,她看见艾尔海森内心那一处融化的雪峰,层层的雪花向她倾倒,整个人再度变得眩晕起来。

要说的话便又被堵了回去。

直到一朵蒲公英飘到她的鼻尖,有些痒,她忍不住笑起来,抓住艾尔海森的肩膀,总算把他推开一段距离。抬眸看见远处几人善意的微笑,还有起哄的路人吹了声口哨。

十星慕后知后觉地开始冒烟。

她稍显崩溃地小声叫了一声,把滚烫的脑袋埋到艾尔海森怀里,试图以此逃避现实。

仿佛一只面对天敌便一头栽倒土里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鸵鸟。

艾尔海森觉得自己抱住了一个暖和的毛绒布偶。

“全想起来了?”

“嗯。”

声音闷闷的,毛茸茸的脑袋又蹭了蹭。

一共是一百四十三次。

漫长的时间里,她掉进过深渊裂缝一百四十三次,艾尔海森永远提前地等在那儿,有时是一片汪洋,有时在高耸的山巅,有时他半只脚已经踏过裂缝。

他就也接住过她一百四十三次。

她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她曾以为自己是独自一人,原来在遗忘的记忆里,一直还有另一个人稳稳地接住她每一次的坠落。

两个人安静地站在暮色里,宁静得仿佛一幅油画。

阿贝多收起画板,比较满意这次的作品。他走上前:“你好,请问你们需要这幅速写吗?”

画板上精确的笔触栩栩如生地勾勒出两个生动的人影。

就是背景略显草率。

“呃……冒昧问一下,这个椭圆是……?”

“回廊。”

“旁边的这三四根线条……”

“路人。”

“那这一个长得像丘丘人的火棍……”

“风神像。”

十星慕:“好的。”

她接过,并打算什么时候去拿这个嘲笑一下温迪。

*

阿贝多,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士。对感兴趣的事物会抱有极大的热情,而对不好奇的则过分冷淡。

一般来讲,他只需要投入百分之五的精力便能妥善处理好骑士团的事物。但实际上,他待在实验室折腾器材的时间并没有太长。

而这都是因为——

“阿贝多哥哥!可莉今天捡到了一只造型奇怪的雪狐!”

可莉兴高采烈地跑进雪山营地,带进一股布满寒气的风雪。

小小的火花骑士十分兴奋,一直以来都是阿贝多哥哥给她展示神奇生物,这回终于轮到她捡到奇怪的雪狐啦!

“可莉,雪山冷,你记得多穿一点。”阿贝多放下试管和坩埚,在望见可莉的打扮时愣了一下。

“哼哼。可莉才不会冷呢!”

可莉骄傲叉腰,昂首挺胸。她依然背着那个装满破坏力极强的书包,而火红的帽子上顶着一只雪白绒毛的狐狸。

雪狐毛绒绒的一团,看起来没有抖过毛上的雪,大概是担心掉到可莉的脖子里,于是已经堆积起不矮的一堆,像一座小雪山。

它好奇地趴在柔软的帽子上,睁着一双眼睛四处看看,偶尔拨弄几下可莉脑袋上的一小撮金色的头发。

阿贝多从这只雪狐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脑海里,浮现出风花节上那个水蓝色的卷发少女,以及另外一个面容冷淡的灰发青年。

他已从温迪那或多或少听闻过这两人的事迹。

“真是一个浪漫的故事啊。我想编造一个新的诗歌。”温迪当时说,“就是感觉怎么主角有点惨啊,男主角要是没有能够解决这些困难的能力,女主角要是没有坚强下去的意志,就是另外一个遗憾的结局了。”

阿贝多深呼吸了一口气,问可莉:“你是在哪里捡到十星……这只雪狐的?”

“早上我去山脚的旅馆,在一棵大树上发现的!”可莉高兴地说。

很好。希望那位名叫艾尔海森的青年醒来的时候不会把蒙德城翻个底朝天,或者被弄出什么心理阴影。

火花骑士即使没有动用改变山形的炸弹依旧能造成一定范围的破坏力。

为了确保蒙德城的安全,阿贝多迅速写好了一封信,拜托另一边的砂糖送下山去。

没关系,这点影响比起艾莉丝女士来说已经算程度轻微了。

阿贝多这样心想着,勉强平复了心绪。他进行的关于冰相记忆实验已经接近尾声,正在等待最后的结果。

但如果可莉在的话,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片刻,冰的结晶体完全形成。剔透的结晶体在恒温器中反射出晶莹的色彩,凝固成一片松针的模样。

而另一边的恒温器里,晶体却呈现出类似薄荷的形状。

阿贝多记录着数据,忽然感到温度下降得很快。

他放下表格,扭头望向门口。

几只冰丘丘萨满和水深渊法师气势汹汹地围聚过来,短暂的吟唱之后,迅速冻结了取暖的篝火。

雪狐趴在可莉的脑袋上,不怎么客气地叫了几声。

“可莉来帮忙!”

可莉蹬蹬跑到门口,“嘿咻”一声丢了个蹦蹦炸弹出去。

原本打算动手的十星慕沉默地停下了动作。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被炸飞的丘丘萨满,法杖在威力强大的爆炸中断裂成两半,看起来能当作柴烧。

其次是像漏气的球一样瘪下去的深渊法师,保护罩一瞬间被炸开,暴露出它脆弱的躯体。

这些都不算什么。

十星慕吃了一嘴凛冽的北风。她冷得哆嗦了一下。

那个门——

虽然营地里的门经过特殊的加工,然而此刻已经破碎,长满空洞的裂缝,发出岌岌可危的声音。

阿贝多站了起来。

十星慕感觉他下一秒会因为急火攻心而晕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可莉同样呆呆地望着门,“可莉不是故意的。”

出人意料的是,阿贝多平静地走过来,安抚性地笑了一下。

“没关系。”阿贝多拍了拍可莉的肩膀,“我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士熟练地从仓库中找到一个备用门。

这扇门经过了精妙绝伦的加工,每一个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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