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说的有道理，但杨灵只觉得自己好日子到头了。

大课间，杨灵一脸困倦的去厕所，却在卫生间听到一些暧昧动静。

杨灵刚想进个隔间避一避，没想到正面撞到两个学生从厕所隔间出来。

“敢说什么不该说的，老子就把你赶出学校。”

男生对着杨灵恶狠狠的威胁，扭头油腻一笑，掐了把女生的腰，大剌剌走了。

女生的脑袋埋的很低，想要快步从杨灵身边走过。

杨灵抿了抿唇，拉住她的手腕，“李紫怡，解释一下吧，还有上次的事。”

上次她把杨灵骗到厕所的事，杨灵还没有跟何涟涟说。

杨灵怕说了，那个软包子因此伤心。

李紫怡甩开杨灵的手，眼睛通红的瞪着杨灵，“有什么可解释的，就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杨灵一听，火顿时冒了上来。

“何涟涟一直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背叛……”

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朋友？朋友有什么用，值钱吗？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杨灵气笑了，“能不能现实一点，别那么嫌贫爱富，上次的事先不说，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不好好学习，跑到厕所里和二世祖谈恋爱？你清醒点吧！”

“他说了他会娶我的！”李紫怡不服输的瞪着杨灵。

杨灵很无语，“你清醒一点，他只是和你玩玩！”

“你就是嫉妒我以后可以嫁入豪门！”

“不可理喻。”杨灵气得简直想扇她。

杨灵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就想离开，没想到李紫怡却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妈妈病了，爸爸身体也不好，我需要很多钱……对不起，我只是想做一个绮丽的美梦……”

卫生间内很安静，只有女生委屈而辛酸的哭声静静流淌。

杨灵的视线落在门口，那里站着一抹高挑的身影。

她静静的站在那，不知道听了多久。

*

杨灵闯祸了。

放学后，杨灵和何涟涟护着情绪不稳定李紫怡回家，半路却被那个二世祖拦住。

二世祖上来就要对李紫怡动手动脚。

但李紫怡已经被杨灵给骂醒了，所以对二世祖不理不睬。

二世祖很狂，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些侮辱人的话。

杨灵听着窝火，骂了句：“家里有几个臭钱了不起？那钱是你自己挣得嘛？拽个屁。”

二世祖恼羞成怒要来打杨灵，被杨灵踹了一脚。

这一脚就出了事，他不依不饶的揪着杨灵，闹到了校长那。

哪怕有顶着杨灵壳子的何涟涟帮忙说话，都晚了一步。

何涟涟父母被喊了过来。

二世祖的父母也到场了。

何涟涟的父母一见到二世祖父母，就连连鞠躬道歉。

杨灵想说她没错，但是那个男生的父母是学校股东之一。

有时候，权势确实能颠倒黑白。

何涟涟父母弯腰时，头顶的银色发丝很扎眼。

杨灵忽然沉默了。

何涟涟一直以来的懦弱，并不是她怂。

而是选择性的隐忍。

她不想为父母惹事，所以选择了委屈自己。

她真的没脾气吗？

谁会真的那么傻，心甘情愿的被人奴役呢。

杨灵想起曾经看过的故事。

一个女生家里父母去世，她身为老二支撑起家里所有重担，辍学进厂打工。

一晃很多年过去。

姐姐也要医学实习了，而小弟也高中毕业考上了好大学。

只有她，默默承受了所有。

她是沉默的英雄。

每个人都有圆满的结局，除了她。

但她无怨无尤。

牺牲自己成全他人，杨灵高低骂一句傻x，但亲身经历过后，却发现，这样的人是太善良了。

杨灵叹了口气，第一次放下了自己的身段，向那个二世祖道了歉。

加上顶着杨灵壳子的何涟涟在一旁，愤怒得像头小狮子一样帮忙护着，这事最终不了了之。

这件事过后，杨灵开始心甘情愿的跟着何涟涟学习。

杨灵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就毁了何涟涟的人生。

眨眼间又是一年九月，她们升了高三。

杨灵和何涟涟依旧没有换回来，但在外人眼中，她们已经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经常相互去对方家里吃住，双方父母也没什么异议。

何涟涟父母高兴她交到了好朋友。

杨灵爸则觉得杨灵能定下性子来学习，高兴得嘴角差点咧到耳根子去了。

日子平静而美好。

傍晚放学后，杨灵和何涟涟去操场倒垃圾，倒完后，杨灵递给何涟涟一瓶鸡尾酒。

“来，喝！”

何涟涟犹豫的看了杨灵一眼，“虽然是鸡尾酒，但是在学校里喝也不好吧……”

在杨灵的死亡凝视下，何涟涟咬咬牙，灌了一口进去。

随后她表情就凝固了。

杨灵打开瓶子猛灌了一口，哈哈大笑，“瞧你怂的，里头装的是雪碧啦，我不会强迫你的。”

何涟涟也咧开嘴笑了，“我早就知道了，故意配合你演出而已，早看出来你喜欢逗人的这种蔫坏性格了。”

呃，杨灵很挫败。

记忆中的“书呆子”也变得生动活泼起来，会反逗杨灵了。

她们将胳膊搭在栏杆上，一起看着远方的夕阳，吹着徐徐晚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杨灵。”

“嗯？”

“我们算是好朋友吗？”

“应该……勉勉强强吧。”

“如果一直换不回来……如果换回来，我们还能当好朋友吗？”

杨灵点了点头。

何涟涟笑得眉眼弯弯，朝杨灵伸手，“那我们拉勾。”

“幼稚。”杨灵小声嘀咕，身体却很诚实的伸出了手。

橘红色的夕阳洒落到她们身上，为我们镀上一层绚丽而虚幻的光晕。

“杨灵，我会一直监督你好好学习的，既然要当一辈子好朋友，那就要考同一所大学。”

杨灵：“……”

听我说，谢谢你。

*

离高考时间越来越近，杨灵的成绩也在稳步提升。

在外人眼中，杨灵和“杨灵”形影不离的，最近也没人来找杨灵麻烦了。

所以在一个傍晚，杨灵和何涟涟走在回家路上被人拦住时，杨灵还有些恍惚。

杨灵从那群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高马尾、二世祖、怀恨在心妹……一个个全集齐了。

何涟涟看到他们，脸色变了变，将杨灵护在了身后。

二世祖扯了扯嘴角，“杨灵，你一边去，你别以为我们不敢得罪你，大不了我们转学，今天何涟涟我们欺负定了！”

“……”真是用最狠的态度说着最怂的话。

杨灵冷笑讥讽，“欺软怕硬的怂货。”

这句话仿佛是一粒火星，砰的点燃了炸药桶，他们一下就炸了。

“就欺软怕硬怎么了？难道我还去啃难啃的骨头吗？！”

一群人步步紧逼。

杨灵不怕死的嘴硬，“东西南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今天就来碰一碰……”

杨灵脚下悄悄后退，拉起何涟涟的手，眼睛不带眨的就一溜烟窜了出去。

“跑！”

敌众我寡，何涟涟的身体又很瘦小，打起来架很吃亏，还是先逃跑，明天打小报告再说。

她们一路狂奔，那些人却紧追不舍。

“小心！”

有什么破空而来，在空气中带出尖锐的呼啸风声。

杨灵错愕的瞪大眼睛，晃动的视线里，看到何涟涟扑了过来。

一根棒球棍重重砸到了她的脑袋上，将她砸得一个趔趄。

猩红温热的血液飙溅到杨灵脸上。

杨灵的瞳孔里倒映着一片刺目的红。

世界颠倒晃动，随即被铺天盖地涌来的黑所吞噬。

*

“涟涟，醒醒，是不是做噩梦啦？该去上学啦，今天可不能迟到。”

她泪流满面的从梦境中醒来，看到了父母关切的脸。

“我没事。”

她胡乱抹掉脸上的泪，走进卫生间，望着镜子里的女孩。

齐耳一刀切短发，大眼睛，看起来长相很乖，文文静静的。

她扯了扯嘴角，学着杨灵的样子，露出一个恣意的笑。

笑着笑着，眼泪却再次落了下来。

一切都像是一场绮丽的美梦。

可惜梦醒得太快。

自从杨灵死后，她就活成了她的样子。

学着她剪了短发，学着她酷酷的笑。

但她终究不是杨灵，杨灵也回不来了。

她只能在梦里不断回忆着她们的过去，交织着彼此的身份，一次次感受着她的存在。

“涟涟，真不需要爸妈送你去上学？”父母神色担忧。

何涟涟摇了摇头，扯出一个苍白微笑，“爸妈放心吧，我自己能行。”

何涟涟浑浑噩噩坐上公交车前往学校。

一路上风景飞逝，一切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到了校门口，何涟涟习惯性的想要从书包里拿出学生卡，刷卡进入学校，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翻不到。

书包上曾经挂着杨灵送给她的闺蜜挂件也不见了！

一股巨大的惶恐感席卷了她，何涟涟又急又躁，慌乱的翻着书包。

一张报名表从书包里掉了出来。

何涟涟猛地愣住。

报名表、父母坚持要送她去学校……

她看了看自己崭新的校服，瞳孔剧烈颤动起来。

三年前高一新生刚入学，那时候何涟涟还是短发。

两年后才留成了齐腰长发的。

是梦……还是说她真的回到了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