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颜下意识的摇头，眼泪淌过脸颊。

“亦枫，你知道吗，你曾是我心底的白月光——”

可是，白月光注定只是一段过去的忧伤吧。

如今的亦枫那么清晰那么明朗的站在她眼前，就像多年的老友那般亲切温暖。

她泪流满面，或许是遗憾错失了爱情，可是她深深明白，她和亦枫，再也回不去了……

顾欢颜哽咽着嗓音，继续说道，“可是……”

谁料，却被一道森冷的嗓音生生打断了——

“你们闹够了么？！”

这道岑冷的嗓音，冰刀般划过顾欢颜脆弱的耳膜！

旋即，北冥陌高大的身子气势汹汹的踱步到她和亦枫的眼前，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砰~！

北冥陌一拳狠狠揍到了亦枫的脸上！

“啊——”顾欢颜失声惊叫。

亦枫被这突来的一拳，踉跄得退后了几步。

紧接着，北冥陌冷硬的拳头又再次攻击了过去……

亦枫也不甘示弱的开始反击！

顾欢颜惊慌的看着眼前扭打的男人，不——

更正确的说法是，本就占据体格优势的北冥陌，正在痛揍亦枫，他的侄子！

“北冥陌——，住手！你给我住手！”

想也没想，顾欢颜跑过去，挡在了亦枫的面前！

混乱之中，眼看北冥陌一拳就要揍到她的脸上——

咝~。她打了个激灵，惊恐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时间似是停顿了那般，一秒、二秒、三秒过去了，那一拳始终没有落到她的脸颊上！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僵硬在半空的拳头，北冥陌睁着猩红的怒目，俊美的容颜里有着些微的扭曲，泛着丝丝冷气……

顾欢颜身子一颤！

“怎么，心疼你的白月光了？！”北冥陌一字一顿，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字句！“你别忘了，他也只是利用你！”

他的话句句戳在她的心口，她脸色苍白，“就算是又怎样？相较起来，你又高尚到哪儿去？”

“起码——”他咬着牙关，硬生生收回了拳头，瞪着她，那凌厉的眼神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那般可怕，“我特么不会对你虚情假意！”

“是啊！你不过是无情寡义罢了！”她凄笑着回应，心却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亦枫利用她，她能坦然笑之，北冥陌的利用，她却耿耿于怀，痛彻心扉。这代表着什么？她虚弱的闭上双眼，任由眼泪划过脸颊，不想承认，却偏偏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她在乎他！她该死的在乎这个无情寡义的男人！

亦枫擦拭了一下渗血的嘴角，皱着眉头，将欢欢拉在了身后，“二叔，你有什么怒尽管对我使，欢欢是无辜的！”

“无辜？”他微眯了眯眸子，强硬的臂膀猛然一拉，将顾欢颜从亦枫身后给扯了过来，“当她脱。光自己站在我面前，求我上她的时候，她特么哪无辜了？！”

他话音一落，刺得她心扉裂谷！

亦枫一怔，脆弱划过眼眸，低吼，“你不要侮辱她！”

“呵！”北冥陌嗤笑一声，旋即将泪流满面的欢欢拉进自己怀中，大手毫无怜惜扣住她，“北冥亦枫，你看清楚了！这个你念念不忘的初恋，你真以为她有那么圣洁高尚？她不过是任我北冥陌玩。弄的女人罢了！”

啪~。

一个耳光，毫无预警的刮过北冥陌阴冷的侧脸！

顾欢颜抖着手掌，指尖还在震颤！

空气顿时凝结！

北冥陌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欢颜！咬着牙关，一字一顿，“该死的你竟敢抽我？！”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亦枫错愕！

“是啊，我是不圣洁，也不高尚……”顾欢颜凄凄凉凉的笑了，晶亮的黑瞳在夜空下泛着悲伤，“北冥陌，如果父母有得选，我宁愿自己从来不姓顾！”

眼泪一滴一滴，划过脸颊。

终于自食苦果了，不是么？当她决心为了成全母亲，将自己脱。光站在北冥陌面前的那一刻，她就预料到这种结果了，不是么？

可是，心却为何这么痛？

她绝望的看了亦枫一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忘了我吧，亦枫。”

然后，她头也不回的朝漆黑的夜色里狂奔出去……

“欢欢——”亦枫惊慌的喊了一声，拔腿就要追上去。

北冥陌猛然一拳，再次狠狠揍了过去！

“噢……”亦枫闷痛一声，被他撂倒在地！

北冥陌冷冷的俯视亦枫，“如果你够聪明，就收拾好心情，准备迎娶市长千金！”

亦枫嘴角流出。血渍道，“你不想娶的女人，硬塞给我！我喜欢的女人，你却硬生生抢了过去！二叔，我从小就受北冥家冷待，我自问一直安安分分，我究竟做错了哪里？招你这么恨？”

北冥陌眯了眯幽壑的眸眼，“恨？你还不够格！”

“就因为我爸是长子，我是长孙么？所以你眼里容不下我们父子，你害怕我们父子将来继承整个北冥家的产业？”亦枫冷笑出声，眼里净是忧伤。

却惹来北冥陌一声轻蔑的嗤笑，“你以为我稀罕？”

这时，江慧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呀，程程，你别跑呀，奶奶答应你，让你跟你。爸爸回去，好不好？”

话音刚落，程程小小的身子就矗立在了门口。

贝拉喘着喘着跟在了他的脚边。

当程程一眼看见夜空下高大的父亲后，小身子不禁瑟缩了一下，他强烈感受到父亲身上那股骇人的冷意。

“嗷呜……”贝拉显然也察觉到这股冷意，没骨气的躲在了程程身后。

“爸爸——”程程噎嚅了一声。

江慧心踏出门来，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墨，亦枫？你们这是怎么了？”

北冥陌冷眉扫了一眼儿子，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襟袖口，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优雅状态。

亦枫也跟着从地上爬起来，帅气的擦了擦嘴角，朝江慧心笑了声，“没事，奶奶。我和二叔在练拳呢。显然，我还是不够二叔的身手啊，呵呵。”

亦枫说这句的时候，眼里的苦涩，没有人察觉。

北冥陌收敛了方才的戾气，瞥了一眼程程，然后对江慧心礼貌的点点头，“玲姨，天色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取车。

那话里，丝毫没有带程程走的打算。

“等等，墨，程程这孩子闹着呢，非得要跟你回家。”江慧心叹息一气，赶忙牵着程程的小手儿，走到北冥陌跟前，“这孩子的心啊，是向着你的，你就带他回去吧。”

程程乖巧的站在北冥陌面前，小脑袋仰望着巨人似的父亲，亮晶晶的眸子里，干净透澈得令北冥陌心神一晃！他竟然有种错觉，这孩子的眼睛像极了顾欢颜！

贝拉跟在程程的脚边，皱皱巴巴的身子微微抖着，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也学着程程可怜巴巴的望着北冥陌。

北冥陌眉心一蹙，“狗留下，人我带走！”

江慧心立马松了口气，忙笑着点点头，她真怕墨又将程程这孩子抛下，“行！贝拉留下来。程程宝贝儿，快跟爸爸回去吧。”

程程也似乎松了一口小气儿。安安静静的走到父亲的腿边，小心张望了一眼，似是在寻找妈妈的身影。

江慧心想起北冥陌之前问她当年那个代。孕女人的事情，“对了，墨，我那个助理过几天就回来了，届时我让她去公司找你？”

北冥陌点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声，“嗯。我先回去了。”

然后迈腿大步流星的往车子方向走过去，程程乖巧的跟江慧心道了一句‘奶奶再见’，随即小跑着跟上父亲的脚步……

砰~。车门关上的声音。

程程安安静静的坐在车后座，北冥陌开着车子驶离了北冥家大宅。

一路上，程程揪着手指，隐隐不安。

窗外是一片漆黑，只是依稀瞧见道路两旁的树影。

终于，程程还是按捺不住，问出声来，“爸爸，姐姐不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北冥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震，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儿子，眉心不自觉的深拧，“你不是希望她跟你的亦枫哥哥幸福么？”

程程睫毛一闪，眸光黯淡下来，小小声的回道，“其实，我更希望她和爸爸幸福……”

‘刹……吱……’

猛然一道急促的刹车声！

车子瞬间停了下来！

北冥陌凌厉的双眸紧紧盯住车后视镜，“为什么？”

一句听似淡定而冷静的‘为什么’，却在北冥陌的心里翻江倒海！他从未像此刻这般，这么认真的注视过自己的儿子！

程程扬起清澈的瞳孔，大大的眼睛里，覆盖一层薄薄的泪光。

“因为……我想有个妈妈……”

程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终于吐出五年来憋在心底的愿望那般，暗暗松了一口气儿。

沉重终于得到解脱。

干净稚。嫩的嗓音里，不掺一丝杂质。

北冥陌心弦一窒，手指握紧了方向盘。

瞬间，车厢内流窜出一股诡异的寂静。

父子俩如出一辙的脾性，谁都不说话，气氛安静得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末了，北冥陌眉心微微一拧，“你——真这么想妈妈？”

程程扬起清亮的眸光，看着父亲浓黑的后脑勺，思忖了半晌，才继续说道，“是的。程程很想很想妈妈，想得心都疼了。爸爸，你从来不告诉我关于妈妈的事，也不准我提妈妈，可是爸爸自己呢？爸爸的妈妈呢？爸爸就从来不想自己的妈妈吗？”

北冥陌深眸拂过一丝讶异，转过头，借着车内的光，看了一眼车后座的小包子。

程程那双流光溢彩的天真瞳仁，刺得他心口一灼。

他从未想过，儿子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质问自己。

尤其那句，‘爸爸就从来不想自己的妈妈吗？’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扉。

北冥陌多年来，默默承受着无母之痛，却因为儿子这一句话，而莫名红了眼眶……

他深吸了口气，嗓音有丝哑然，“辰，她不可能做你的妈妈！”

因为生。母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就如同江慧心永远无法取代母亲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那般！

似是害怕被儿子看见自己的失态，他飞快的扭转头，心弦微微震颤。

下一刻，是引擎发动的声音，车子极速回转，剑鱼般重新驶入了夜色下的马路……

顾欢颜一路狂奔着。

鞋子早已在奔跑中踢飞了。她就这么光着脚丫一路跑着，一路哭着，仿佛隐忍了多年的辛酸和艰苦，如泉。涌泄……

这么多年了，她忍得好辛苦！撑得也好辛苦！幸福的路，仿佛总是与她背道而驰。

她到底要撑到何时才是尽头？

嘀嘀嘀——

突然，一阵急促的汽车鸣笛声从身后响起。

‘吱——’

随着一声急刹车，张狂而嚣张的拦截在她的面前！

她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方才的奔跑，她早已是汗流浃背，狼狈不已。

眼泪还挂在脸颊上，一眼便看见车内驾驶座的北冥陌，心尖一刺！

旋即，程程急匆匆的打开车门，从车里钻了下来，小小软软的身子猛然扑倒了顾欢颜的腿边……

“程程……”她双眼一红，弯下腰身瞬间将儿子搂入怀中，眼泪再次断了线，“呜呜，程程……”

怀里拥抱着儿子，多么真实温热的小身子，使得她悲伤的心一下就鲜活了起来。

她想，苦难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吧？因为有儿子在，儿子就是她的小天使啊……

北冥陌寒着脸，走下车，站到她的面前。

眉心沉凝，望了顾欢颜好半晌，才终于道出一句轻柔到不能再轻的话语——

“上车吧。”

顾欢颜抹了抹眼泪，瞪着幽怨的眸光，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抱着程程径直绕过车头，光着脚丫就往前走——

北冥陌冷静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顾欢颜！你是在跟我闹脾气？”

她不理他！抱着孩子，继续徒步走着。

他跨了两步，腿脚有些扭曲！跟上了她，“你这是要拐走我儿子么？”

她不回应！似是铁了心！

“该死！你给我回来！”他有些气恼，腿脚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了。因为之前受过伤，方才饭局上，又被这女人狠狠踹了两脚，偏偏又踹在了痛处！

任由他怎么吼，她仿佛是来真格的，要与他彻底做陌路人！

程程依偎在她的怀抱里，悄悄扬起头，看着身后的父亲，小小声在顾欢颜耳边咕哝，“妈妈，爸爸好像腿疼……”

“……”顾欢颜冷着脸，不吭声，抱着儿子继续走。

北冥陌干眼瞪着那个走得麻溜的女人，这女人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决心跟他冷战到底了！

更气人的是，她抱着他的儿子，而他的儿子不但没有丝毫的反抗，反而还享受得很！

北冥陌怒了！

咬牙就吼，“北冥司程！你就这样跟个女人跑了？你特么还有没有节操？！”

程程眨巴眨巴纯真的大眼睛，望着北冥陌，那无辜的小眼神儿，就仿佛在说‘有女在怀，从此节操是路人。’

北冥陌盯着儿子那得瑟的眼神，忍不住低吼，“特么，跟你三叔一样贱！”

顾欢颜一听这混蛋又开始骂儿子了，脚步顿了一下！

北冥陌立马收嘴，心弦莫名的跟着紧了一下！

她手臂下意识的抱紧程程，骂她可以，骂儿子她随时要跟人拼命！然而，她深呼吸几口气，强忍住心里的怒火，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再理会这种人渣！

忍！忍！忍！

于是，她抱着程程继续往前走……

北冥陌又怒了，“该死的女人，你给我站住！”

咬着牙，他瘸着腿一拐一拐的快速冲到顾欢颜面前，揽住了她的去路，他额角已是冷汗涔。涔。

一脸阴霾的瞪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夜空下，借着车灯远射。出来的光芒，他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见如此一张倔傲的脸蛋儿。

汗湿的发丝随风飞扬，脸颊的泪痕斑驳可见，那双眸子，却如黑曜石般在夜色下散发光彩，璀璨嫣然。

扒在她怀里的儿子，亦扬起可爱干净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

他的心口情不自禁紧了紧！

疯了！

他儿子的眼睛居然像极了这个女人！

“放开我儿子！”他咬着牙，脸色瘆人。

顾欢颜冷清的瞥了他一眼，依旧不吭声，抱紧程程，绕开北冥陌，继续前行，前行……

“混账！你是准备跟我冷战到底了？！”他猩红了眼，腿越来越抽疼，几个箭步追上她，“北冥司程，你特么给我滚下来！”

程程埋在妈妈的怀里，似是感觉到母亲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他无奈的瞥了一眼父亲，冷淡的提醒着，“爸爸，注意修养。”

这一句，简直要把北冥陌逼疯！

他狂烈的怒火已经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这小子居然还一脸冷静的瞟了他一眼，特不屑的告诉他，注意修养？！

“特么！见鬼的修养！”

见鬼的修养！遇上这母子俩，他练就多年的修养，碎了一地！

他低吼一声，旋即旋风般拐着脚冲到了顾欢颜面前，不等她反应，他拦腰一抱，就将母子二人腾空给横抱起来——

“呀……”顾欢颜突然失去平衡，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儿子，怒目瞪上北冥陌，咬着牙，“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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