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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追妻

作者:粟粟很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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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酒肆里,人声鼎沸。

司露自顾自带着两人去到二楼的隔间,也不管他们到底乐意不乐意。

从前在长安,茶园、戏楼、酒肆都是她最常去的,自然轻车熟路,游刃有余。

酒肆的伙计拿来单子问他们要吃什么,司露拿出一锭银子爽利道:“把你们这儿好吃的招牌菜都上一遍,再来一壶好酒。”

“好、好。”

那伙计捧过那定沉甸甸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应是,赶紧下去准备了。

伙计走后,面前二人却面带犹豫,久久不肯入座,司露激将道:“今日你们要是不愿吃这顿饭,便是不肯接受我的道歉,不给我面子。”

把话说得如此重,二人不敢拂她的脸面,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了。

司露这才缓和了严肃的面色,重新恢复了随和的样子。

酒肆里,为了让顾客有更好的体验,特意在一楼大堂搭了台子,请了数名舞姬上台表演,鼓笙丝竹间,身姿灵巧如飞鸿的胡姬们,翩翩起舞,踏乐旋转,身上的靓丽胡裙散开似朵朵水莲,娇艳芬芳、美得不可方物。

司露从二楼隔间往下望,大为欣赏,抚掌不已。

只是,尽管她努力挑起气氛,但整个隔间的气氛却还是很凝涩,微妙得令人尴尬。

整桌酒菜,只有她一人动筷子。

而对面两人,就像是两座石墩似的,只呆坐在那儿L,一言不发,时不时扭头看一两眼楼下舞姬跳舞,却迟迟不动筷子。

司露只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便故意将桌上的菜通通尝了一遍,打消他们的疑虑。

她道:“你们两个怎么不吃?”

两人这才愿意潦草对付两口,但也仅仅只是浅尝辄止,并未大快朵颐。

司露开始给他们倒酒。

“来,为了上次走丢让你们担心的事情,与你们说声道歉。”

两人愈发警惕了,哪里肯喝,只推脱道:“可敦,可汗交代过的,让我们出门不能饮酒。”

又拿呼延海莫来说事。

司露怒极反笑,“好,既然你们防贼似的防着我,那以茶代酒总行了吧。”

说罢,她气冲冲地拿过茶壶自斟了一杯,当着他们的面一饮而尽。

而后,又再次拿起茶壶,十分不耐烦地倒了两杯,推到二人面前。

她故作生气的样子,昳丽的杏眼蓄满了不满,哂笑道:

“一杯茶而已,你们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肯给我吧。”

场面有一瞬的静默。

“怎会?”

好在巴鲁是个识趣的,特别是在看到司露已经亲自喝碗了一杯后,打消了所有顾虑。

“可敦倒的茶,我们没有不喝的道理。”

说罢,举起那茶盏,当着司露的面,饮得一滴都不剩。

他看出司露的怒气,她毕竟是呼延海莫最宠爱的女人,若是让她记恨上了,以

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格桑见精明如巴鲁都愿意喝了,

以为定然是无虞的,

自然也不再推脱,拿起茶杯饮了下去。

“谢谢可敦赐茶。”

眼看着二人饮下茶,司露心中大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默默数着数。

一、二、三、……

终于,在数到十的时候,面前的二人噗通一声。

应声栽倒。

“可敦,您……”

甚至晕倒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完。

不愧是中原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蒙汗药,又号称十步散,也便是喝了以后,十步之内必倒,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来不及耽搁,司露夺门而出,临走时特意关上槅扇的门,防止旁人发现,将二人弄醒。

因着巴鲁和格桑皆是人高马大,怕蒙不倒二人,司露特意下了猛药,估摸着两人一天一夜都醒不过来,这样就足够她逃到临近的村落了。

重获自由,她满心欢喜。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哪是这两个粗俗胡人斗得过的。

阴阳壶和蒙汗药,就够将他们对付了。

匆匆出了酒楼,司露步履不停,直奔胡麻巷子。

巷子里,之前与她约定好的那个马商,果然已经牵着马在等候了。

除此以外,他手里还有个沉甸甸的包裹,里面都是司露要求采买的东西。

看得出来,这个姑娘所买的东西,都是出远门要用的。

但这些不是他要管的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司露清点好包裹中的物品,确认无缺后,按照约定又从袖兜里掏出一定银两给他。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男人得了银钱,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司露出门都是挽着面纱,他虽看不清她的真容,却只觉这女人气质出尘,风姿气韵恍若天上仙人。

待那马商走后。

司露寻了一处成衣铺,匆匆买了一身男装换上、又对着铜镜贴好了络腮胡,全然扮作一个男子。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收拾好行囊,走出铺子。

马儿L正在门口拴着,她背上行囊,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而后扬鞭、策马,朝城门方向疾去。

城南的街道不似城北繁荣,一路上行人、车马不多,得以让司露这一路畅通无阻。

很快,她便沿着主干道来到了城门口。

这回没有封城之事,再加有通关文牒在身上,没费多少周折,便顺利通过了城门这道隘口。

城门外。

水天辽阔,风轻云淡,灿灿的天光普照大地,到处都是明亮的、开阔的。

微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春草芳香,春花肆意地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生长着,连呼吸都是甜的。

这一刻,她终于自由了。

就像关在笼中的飞鸟回到了天空,离群的游鱼寻到了归途。

那是一种,由内心深处生出的畅快和自在,将原本那种压抑、紧绷的状态一扫而空。

就像重获了新生。

这一刻,信念被点燃,希冀的萌芽也开始在心中滋长,一点一点生根发芽,勾画出辉煌灿烂的愿景、蓝图。

望着一望无垠、碧草连天的前路。

司露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她目光闪烁,唇角轻颤,眼眶一片湿潮。

来不及多耽搁,她按照既定的计划。

一夹马腹,朝前路奔驰而去。

*

达尔丹王城下,呼延海莫的军队已经驻扎了十余日,沙地干燥旱热,眼看所带的水源就要用尽,再耗下去,便只能无功折返、打道回府了。

库尔斯根据哨兵所报的情形,估摸着北戎这几日就会退兵,更加高枕无忧、放松戒备起来。

这一日,甚至招了几员将领入王殿,一起饮酒消遣,欣赏歌舞。

王殿中,美人们手持彩绸,翩翩起舞、扭动着袅娜身姿,取悦着高座上的国主和数位将领。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灯华灿灿,光影流转,觥筹交错间,众人喧声笑语,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

“要我说呀,那呼延海莫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简直异想天开,愚不可及。”

“是啊,整那鸟出的神台求雨,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天神的儿L子呢。”

“哈哈哈。我看他无计可施,实在拿不出半点法子了,才至如此吧。”

众人爆发出哄笑,一声高过一声。

“报——”

却在此时,突然有哨兵火速赶来传报军情。

他气喘不定,却是清清楚楚说道:

“北、北戎人……攻城了!”

众人一时慌乱,大惊失色,纷纷豁然站起,喃喃不敢置信。

“这……怎么……怎么会……”

好在库尔斯稳如泰山、把持全局。

“慌什么,达尔丹的城墙任谁来都攻不破,呼延海莫不过是白费力气,你们赶紧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带领士兵做好防御就是了。”

一时间,王殿众人做鸟兽散。

而城墙之外,杀声震天的攻城战已然开场。

黄沙漫漫、飞砾满天。

隆隆号角声里,三万北戎兵势如破竹,黑压压地连成一片,气势如山倒,看不见尽头。

奔袭而来时,喊声震天,就像是苍穹之上腾卷翻涌的墨云,有吞噬天地的力量。

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首当其冲的盾牌兵架起一座钢铁围墙,阻挡城墙上的万箭齐发。

待城墙之上的箭雨慢慢变小时,步兵推出沉重的云梯架上城楼,开始攀爬云梯,往城楼攻。

但哪有这么容易,达尔丹城楼上的士兵早有御敌准备。

顷刻,城楼上火油、滚石、巨木纷纷而下,无数的北戎兵被砸落,淹没在一片尸山火海之中。

血流漂橹,

尸骸遍野,

战场如同地狱。

密密麻麻的北戎兵前赴后继,

却还是攻不上去。

呼延海莫银甲染血,举剑指挥着金甲骑士推来沉重的攻城车,一下又一下冲击着那扇封锁的城门。

但那城门是千斤玄铁所筑,哪怕是费劲了力气,也是纹丝不动。

城楼上,无数的飞矢落下来,被呼延海莫格剑挡开,但不少金甲骑士却因此中箭,倒地身亡。

撒图立在城楼上,看着腹背受敌,却又无计可施、进退维谷的呼延海莫,猖狂得哈哈大笑起来,他叫嚣道:

“呼延海莫,有你等愚昧痴傻小儿L为帅,北戎国运休矣。”

他这是在报前阵子呼延海莫城楼叫骂之仇。

那几日,他憋气了憋太久,几乎憋出了内伤,今日逮着机会,自然要痛痛快快骂回来。

城楼下,呼延海莫听到了他的叫嚣。

他并未反唇相讥,只是冷冷一笑,旋即张开玄铁大弓,搭上一支白色翎羽长箭。

对准城楼上的撒图就是一箭。

箭矢劈山破海、呼啸而去,凌厉无比。

直直定穿了撒图的盔甲上代表身份的紫水晶。

也彻彻底底让他闭了嘴。

撒图始料未及,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无比,如此高的城楼,寻常人根本射不上来,更别提精准度了。

而呼延海莫的箭不仅能射上来,还足以定穿银铁盔甲。

可见他的气力之大,举世罕见。

头顶,长翎箭的尾羽犹在噔愣愣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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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图惊魂甫定,却见城楼下,呼延海莫高坐汗血宝马之上,仰首傲慢地看着他,日色下,金蓝异色双瞳缓缓显现,有如妖冶魑魅。

迸发出诡谲绮丽的华彩。

莫名地,撒图感到一种深深的畏惧。

呼延海莫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气场。

他看他的眼中充满了不屑。

就好像,他即刻会成为他的阶下囚一般。

撒图心中的不安在弥散。

呼延海莫为何会看起来稳操胜券、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会不会,根本不是库尔斯所想的那么简单!

轰——

蓦地,爆破声乍起。

在震耳欲聋的狂响轰鸣声中。

好似天塌地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铺天盖地黄沙似乎要将整个天地淹没。

地震了?

还是沙暴来了?

有好像都不是。

在剧烈的晃动中,有士兵气喘吁吁跑过来朝他禀报:“撒图将军……城楼被人从地下,炸、炸塌了!”

“什、什么?”

撒图傻了眼,瞳孔都在震颤。

当那一阵狂暴的风沙缓缓平息后,他惊恐万状地瞧见。

城墙东面的一角已然坍陷,因为是被敌人从地下炸毁,城墙如泥沙

般滚滚坍落下来,

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而那个缺口前。

呼延海莫勒马立在天光下,

英俊高大的好似天上神灵。

他手中金剑高举,在空中划出一道闪闪发光的弧度,最终落在那城墙的阙口。

一声高喝,下令冲锋:“战士们,冲!”

“冲!”

“冲!”

杀声震天,蹄声如雷。

无数的金甲骑兵跟随在呼延海莫身后,策马奔涌向前,越过重重火海,杀入达尔丹城中。

很快,城墙被攻破,城门大开。

成千上万、乌泱泱的步兵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达尔丹城,彻底被破。

撒图立在城墙上,看着鱼贯而入的北戎兵,后槽牙都快咬碎,却已是无力回天。

呼延海莫这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他和库尔斯骗得团团转。

他们将他当成了傻子,却不料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算算时间,呼延海莫应当是早在搭建神台之时,就命人秘密挖地道、埋火雷了。

可偏偏他和库尔斯疏忽大意至此,还只顾高坐殿台,饮酒享乐。

什么神坛求雨、修坝蓄水,不过是呼延海莫迷惑他们的障眼法罢了。

撒图悔不当初,栏杆都快拍断,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整座王城的陷落。

呼延海莫带兵拿下了整座达尔丹城。

是夜。

他在王殿之下,将库尔斯和数名大将拖出来,当众斩杀。

杀一儆百。

这种方法的威慑力很强,足以让整个王庭臣服。

王室子弟、将领官员统统流放。

又将城中要职全数换做自己的人。

如此一来。

整座城方才算是真正收复了。

其实追本溯源,达尔丹数百年前曾是北戎的领地,只不过后来有城主自立为王,才会创下后世之局面。

故而想想,呼延海莫此番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稳定了城中局势后,呼延海莫又调动大量人力,开始修复那段炸毁的城墙。

西域王庭离此处并不远,若是女王在此时派兵来攻,想趁虚而入,坐收渔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所以呼延海莫必须提前考虑到方方面面,做好万全的应对准备。

月朗星疏,夜色正浓。

王殿之外的广场上。

灯火通明璀璨,歌舞一夜未休。

庆功宴如火如荼地展开着。

数千军士齐聚一处,觥筹交错,饮酒作乐,庆贺大捷。

呼延海莫招呼着将士们饮酒,口中说着举杯畅饮,不醉不归,心思却半点不在宴饮上,早已飞回了北戎。

算算日子,离开王庭已近一月。

无人知晓,他想她想得快要疯了。

达尔丹城中献上再多、再美艳的女人,他都看不上一眼。

只想早早回去见到司露,与她好好温存一番。

此刻烈酒入肠。

他更加想念她身上的香甜了,若是能嗅上一口,便是这世间所有的烦恼都能忘却了。

寒霜更露重,不知不觉到了子时。

宴饮终至尾声,人影渐渐散场。

呼延海莫今夜喝了许多酒,走回殿中时步伐都有些歪斜。

进殿后他靠坐在软榻上,喝着宫仆端来的醒酒茶。

而此时,桑塔从外面进来,捧了一封信交给他。

“可汗,王庭来的信,是巴鲁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⑩()_[(()”

呼延海莫的身子微微一顿,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待拆开信后。

信中内容更是印证了他的预感。

一下子,所有的气血涌到了头顶。

气愤到了极点。

呼延海莫死死攥着那封信,力大得几乎要将那团信纸捏碎。

巴鲁和格桑两个蠢货。

竟然把他的女人弄丢了!

不知所以的宫仆犹在替他端斟醒酒汤,却被豁然起身的呼延海莫拂袖扫在地上。

铜杯哐当一声坠在地上。

那宫仆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匍匐在地上,不住地求饶:“可汗饶命、可汗饶命。”

呼延海莫愤然提步、疾步往殿外走,夜幕下,他的嘴角噙着讽笑。

他现在哪里还要醒酒汤,早已全部酒醒了!

桑塔追出来,试探着替他分忧。

“可汗,是否事关可敦,要不要让属下提前回王庭去?”

桑塔跟在呼延海莫身边多年,是他最得力的副将,头脑很是聪明,信是巴鲁寄来的,再加王的反应,他自然猜到了些首尾。

沉沉夜色里。

呼延海莫眉眼阴冷,像是压了万千情绪,他努力克制着,说道:

“可敦不见了。”

桑塔当即躬身作礼,小心询问:“可要属下回去找?”

达尔丹初定,呼延海莫还有大大小小许多事务要处理,必然抽不开身。

桑塔是想替他分忧。

不料,呼延海莫却拒绝了。

他注视着他,郑重命令道:

“不,你留在这里,替我处理城中大小事务。记住,不管用什么法子,七日之内,定要将那城墙的缺口修好。”

之所以定七日,是因为西域王庭若是派军前来,最快要七日的光景。

而桑塔又是他最得力的副将,将他留在此地处理庶务,他大可放心。

见呼延海莫如此重用他,桑塔自然不会辜负他的信任,当即躬身行了大礼,目光坚定道:“桑塔定不辱王命。”

说罢,他又想起方才巴鲁的信,问道:“那……可敦那头,要不要另派人手回去寻找?”

“不用不找旁人。”

呼延海莫轻哂一声,漆黑不见底

()

的长眸比寒夜还要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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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兔三窟,她便如狡猾的兔子。

也只有他亲自去,才能将她抓回来。

呼延海莫拂袖而去。

夜风卷起满地落叶,那道高大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漆漆夜色中。

桑塔立在原地,看着呼延海莫离去。

只觉那道背影充满了令人胆寒的戾气。

像是积压着密布阴云,只待时间一到,便会倾下狂风骤雨。

而他也万万没有想到。

可汗对可敦的在意,竟到了让他可以放心抛下刚刚到手的城池,奔赴异地。

是以,他冥冥中也为巴鲁和格桑捏了一把冷汗。

他二人,看起来是难逃一劫了。

只能自求多福了。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司露策马行了一日一夜。

终于在翌日傍晚,赶到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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