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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悄悄瞪了儿子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扶苏回了个无辜的眼神。【落花小说】
等店家去准备茶点了,他狡辩道:
“父亲看着如此年轻力壮,若我解释我们是父子,店家必然好奇追问,一个不慎恐会暴露父亲的身份。”
秦王政根本不听:
“明日不许吃糖了,夏无且说你要克制一些。”
扶苏:……
虽然被父亲罚了,但扶苏还是挺高兴的。父亲看着年轻总比看着老要好,这说明这一世父亲的寿数必然比上一世长。
店家送来了茶水点心,点心里有几样是学着西方罗马的做法。
自从大秦和罗马通商之后,商人们就发现了许多新的商机。把罗马的流行之物传入中原售卖,再把大秦流行的传入罗马售卖,赚两份钱。
罗马那边的甜点花样极多,咸阳宫中的厨子也学了不少。
店家谦虚地说自己只学了个皮毛,贵人要是想吃正宗的罗马甜点,可以遣人去隔壁那家西域人开的店铺买点回来。
他这边做的都是根据秦人口味改良的,因为有客人说罗马正宗的点心他们吃不惯。他就想着,不如改良一番,说不定是一门新的营生呢。
没想到居然还挺受欢迎的。
扶苏笑着称道:
“正宗甜点我也吃不惯呢,店家你倒是聪明。”
宫中的御厨做的也是改良版。
刚开始商人们很上道地把最正宗的甜点进贡给了王上与太子,奈何罗马人吃的也太甜了。便是嗜甜的扶苏都觉得有些受不了,而且罗马那边的调味也有点奇怪。
正宗也就是卖个噱头,自然还是改良过口味的更适合当地人。
噱头顶多尝试一次,回头客是没什么的。改良版好吃的话,反而能吸引好这一口的人多来几回。
扶苏尝着觉得这家店做得不错,和宫里的改良是两种风味。回头叫御厨来学一下,他看父亲应该喜欢这一种的味道,多吃了好几块呢。
说话间马市终于开了。
说是马市,其实不是单独设立了一个新的市集,而是在市集中租下了一大批区域专门进行西域好马的交易。
商人们来往西域购置马匹时发现,诸戎其实对秦人的马品相到底如何也不是很清楚。
因为秦国和诸戎已经许久没再发生战事了,就算打,也是陇西那边会出兵。
但大家都知道,秦国的重点放在攻打中原上。最好的兵器和战马自然要供给这头,而不是拿去打没什么威胁的戎人,赵国才是秦国的头号大敌。
所以诸戎拿不太准秦人养马具体养得如何,入秦经商的戎人也没资格接触到宝贵的战马。听说秦国轻易灭了赵国,于是就对秦马的优越程度产生了误解。
越是远离秦土的西域人误解越深,各种关于秦国的谣言传得满天飞。商人们也不会刻意去辟谣,除非谣言里有污蔑秦国的部分。
就这样,商人
去较远的西域部落购马时,一切都十分顺利。
他们原以为自己要走很远才能找到愿意售卖好马的部落,可实际上还没走出新疆的地界,就已经收获满满了。
西域人不敢把价格叫得太高,用柘糖就能轻易换到好马。
商人说秦国不缺顶尖的战马,只是数量不够,自己繁育太慢了,这才想多买点回去先凑合着用。
淳朴的西域人相信了。
丝绸之路的通商才刚刚开始,西域这边的许多部落显然还没什么经验。等以后丝路持续的时间一长,大家都很懂做生意,可就没现在这么好骗了。
仗着西域人不清楚秦国情况,商人编了不少说辞。
譬如秦国庶民如今种田有耕牛,行军有战马,搬运有毛驴。但毛驴的负重还是轻了一些,不是特别得用。
所以商人们觉得此处大有可为,可以多购一些普通的母马回秦。
公驴与母马可以杂交繁育出骡子,而骡子无论是在负重、还是抗病等各方面都十分优越,是非常不错的畜力。
如今大秦石磨水车等物都推行开来了,至少关中庶民都用上了这些便捷的发明。可不是每个地方都有足够的水力,就需要人或者牲畜出力拉动磨盘水车。
好马卖给太仆,普通马就可以放在集市里交易给需要畜力的贵族和富户。
马市因此应运而生。
商人们采购了大量的普通母马,把好马混在其中,便能极大地糊弄过沿路的部落,成功把它们带回秦国。
只是买点普通母马而已,各部落总不好为了这种事情得罪秦国。
——尤其商人手里居然还有秦王手书。
这件事要从扶苏说起。
在后世人的印象里,因为看多了《西游记》,所以都觉得古代出国需要携带通关文牒。
哪怕西游记是唐朝的故事,唐朝之前用的不是这个东西,比如汉朝用的就是符节。但是不重要,同人文作者只记得一个通关文牒了。
正好纸不是被作者大笔一挥造出来了吗?
所以同人大秦里用文牒也很合适。
扶苏因此在脑海里深深烙印下了要给出西域的商人发文牒正名身份的规则。
大秦原本用的是什么无所谓,现在造纸方便,用这个还能记录更多信息。甚至可以在文牒里写点威胁人的话,免得西域小国胆大包天扣押秦人。
通关文牒都有了,玩个梗不过分吧?
扶苏于是请父亲亲笔写下了“大秦铁骑即刻可到”的文字,告诉查看文牒的沿路势力——要么你客客气气地善待秦人,要么秦国把你也变成秦人。
这么多文牒,当然不可能每一份都由秦王题字。印刷术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每一份文牒制作出来时就印上字。
仗着西域人分不清是印的还是写的,反正吹是秦王亲笔就够了。
如今看来文牒的效果惊人,商人们带了这么多马回国也无人敢拦。
本来嘛
,会阻拦他们的就是怕秦国有好马后打自己的周边部落。现在秦王都说了,扣押秦人和秦人的东西,那就打你。
远的部落秦国还不一定能打得到,近的不是随便打?那自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所幸,买马的商人走得也不远,否则太远的地区秦国威慑力不足。人家会觉得秦国肯定打不过来,或者认为秦国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打过来,反而容易不认账。
其实这话一开始是上辈子扶苏写在文牒里的,因为那时是从秦二世才开始搞的丝路通商。
但扶苏觉得,自己来写远不如父亲写的吓人。
上辈子是没办法,父亲已经去世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他自己写。
如今父亲健在,自然得父亲来。
扶苏不仅让秦王政写了这句话,还打算把这个当做国宝传下去。后代子孙都用始皇版的通关文牒,回头还得加上个“秦始皇帝亲笔”的标注,防止西域人不清楚。
茶肆里很少有秦王父子这般一看就贵气不凡的客人,扶苏又很和善健谈,店家就很乐意留下来多聊两句。
他与扶苏谈起了文牒的事情。
店家感慨:
“王上真是霸气十足,我听闻周边的戎人看过了文牒上的题字之后,都吓得面色剧变。原还有人想扣押一部分马匹,这下是什么都不敢做了。”
秦王政听得面色古怪。
扶苏跟着称赞:
“王上高瞻远瞩。”
秦王政:……
主意不是你出的吗?
秦王政只好端起茶盏默默品鉴,假装自己不是他们口中那个神武睿智的秦王。
店家又聊起了马市的运营方式。
因为他的店就开在马市对面,之前商人们布置场地的时候,他闲来无事便过去问过几嘴,也好方便讲给喝茶的客人们听。
店家开口的时候,周围几个茶座也都安静地竖起了耳朵。
店家说道:
“那些商人是结伴去西域购马的,听闻不仅买了极佳的战马,还买了大量适合生育的普通马匹回来。马市里售卖的就是普通母马,战马是不卖的。”
不卖战马可以理解,东西显然都卖给官府了。
之前太仆领了买马的活,但他着实不擅长讲价。商人们本来还等着他和戎人谈好价钱,自己再上门降价销售。
结果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成果,商人干脆也不等了。自己估摸了个价直接卖给太仆,也免得夜长梦多。
手里攥着这么多战马,要是被旁人恶意举报,当成是企图造反的反贼,可就得不偿失了。
秦王来之前就已经看过了太仆的奏报。
对于太仆没和戎人谈拢,他倒是不意外。本来就没指望太仆能成事,消息放出去自然会有马商主动来投的。
当然,一直依靠马商也不行。
所以大秦日后得努力培育自己的好马,秦王室好歹是养马起家的,总不能在这方面被人比下
去。
等大秦马匹的优势超过戎马之后,马商就是普通商人了。只要不把秦马往外卖,别的不必限制太多。
有客人问店家:
“马市里售卖的当真都是母马?”
店家点头:
“对,都是母马。”
客人便追问道:
“那为何只卖母马?”
店家便把商人打算培育骡子的事情说了。
生骡子还是公驴和母马搭配成功率更高一些,而且有骡子拉东西,用公马就略显奢侈了。
商人们觉得公马不如母马好卖,本着利益最大化的想法,普通的马匹就只采购了母马。
比起贵人们,其实庶民更需要骡子。
但是庶民却买不起这些母马,也不一定能找到公驴配种。
不过这都不要紧,商人自有妙计。
今日马市开张,商人们特意请了一些周边县城的县令和乡中的乡老,前来参观。
店家遥遥指着那边领人进去看马的队伍说道:
“看见没有,那些都是当官的。”
据店家所说,商人们打算将母马销售给基层的官府。乡县的官府采购母马之后,拿回去可以自行繁育骡子,再分发到下头的亭中。
秦国施行乡亭里的基层制度,在县之下,设置乡。一县之中一般有十个乡,一乡会划分出十个亭,而在亭之下则要分出十个里,一里便是十户人家。
除此之外,一里还会被称为一什。一什就是二伍,一个伍是五户人家。
1县=10乡=100亭=1000里=10000户。
不过具体划分还要看人口情况,不是规定死的必须按十进制来。
后世总是戏称泗水亭长刘邦相当于班级里的小组长,其实远远不止。一个亭长管理一百户庶民,那可是一百户,不是一百人,一户是一整个家庭。
秦朝一统后天下大概有三千万人,设置了756个县、6600多个乡、将近3万个亭。按照这个算法除下来,一亭约莫有1000人了。
骡子发到亭中之后,下头里村的庶民手头宽裕的,自可选择花少许秦半两,在需要的时候租赁。
再宽裕一些的,整个里有近百人口,说不定都能凑钱买一匹骡子,整个里村共用。
以后庶民只会越来越有钱,商人做不到基层的生意,做做乡县的生意也够了。
天下那么多乡呢。
要供应全部基层,每乡总不能只买一匹母马吧?做种的公驴可以只有一匹,负责生育的母马却得多来一些。
秦王政听得频频点头赞许:
“县乡自行培育骡子售卖给下属的亭里,这样便可多一项财政收入了。”
总比商人直接去卖骡子要好,那样钱就给商人赚了,不能尽数入府库。
实际上在秦国,大部分的畜力繁育和销售都是由官府负责的。商人能插手这个的不多,不像六国那样放宽了限制。
之前分发下去的牛,就是直接以官牛身份下发的。庶民使用只能花钱租赁,还得十分爱惜,否则便要罚钱。
租用耕牛的价格不高,只是意思意思收一点,主要还是为了布惠于民。
但以后租用骡子就不同了,它不像耕牛那样是事关春种秋收的重要畜力。
回宫之后,秦王又招来司农询问。
“骡与牛,耕田时孰优孰劣?()”
司农答:
这要看各自的品相了。?()_[(()”
所谓“短骡子长马,好牛脖一柞”,说的就是这个。
马要跑得快,需要它身体呈现流线型。骡子在这方面不如马“长”,所以它比马更适合作为畜力,而非行军。
而耕牛则要看它的脖子,脖颈粗短、前肩宽厚且高的牛更有力气,耐力强且走得快,是耕田的不二之选。
品相好的骡子耕地自然会比品相差的牛强上许多,一般情况下骡子也可以帮助庶民耕田。
但还有一点不能忽略,就是骡马掉称比牛快。
牛力气大,骡速度快,光看效率似乎骡要高些。可牛更好养,成本低,而且在春耕量大的时候,耐力和续航能力才是重点。
毕竟普通骡子不可能用千里马来培育。
秦王政听完点头:
“如此,各地的骡子只能充当耕牛不足时的辅助之用了。”
随后,他又叫来了李斯等人,完善这方面的律法规定。
等骡子数量多起来之后,这方面的管理也得有相应的律法才行。好在之前的耕牛设置过一套了,可以改一改直接拿来用。
另外就是关于骡子的租赁,倘若是租它拿去耕田的,就要按照耕牛的价格来收租金。无论如何,农事不能用来大肆谋利。
李斯正愁没有积攒功劳的事情可做呢,这下也不抱怨加班了,高高兴兴地领命退下。
等臣子都离开,秦王政和儿L子翻起旧账来。
“方才在宫外……”
扶苏面色一变:
“父亲不是都扣了我的糖饮吗?”
秦王政挑眉:
“可寡人觉得,这样的惩罚你是吃不到教训的,下次还敢。”
扶苏连忙讨饶:
“父亲,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见左右没有外人,又取下父亲腰间的佩剑抽出剑鞘,递给父亲。接着自己乖巧地转身把后背露出来,做出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
“父亲实在生气的话,就用剑鞘抽我吧。”
秦王政:……
史官:……
蒙毅:……
见没有动静,扶苏又问:
“可要儿L子脱去上衣?或者唤人来奉上荆鞭?”
秦王政被他给气笑了。
他不过是想要多扣爱子几日甜食,这家伙倒好,直接上升到动用私刑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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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怎么?仗着受宠觉得他会舍不得打?
()
秦王政捏紧了剑鞘,思索要不要让臭小子涨涨教训。
目光一转忽然看见被除去剑鞘丢到一边的宝剑随着扶苏转身的动作,轻易地划破了他的衣衫,剑尖隐没在衣服里。
秦王面色骤变,赶紧小心翼翼地将剑拾了起来。看了一眼没有血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用剑鞘将剑套好,而后随手扔在一边,又去掀儿L子的衣服。
没血不代表没伤口,只划破了油皮也是不出血的。
扶苏背对着父亲不明所以,回头委屈地说道:
“父亲当真要我脱衣受罚吗?”
这都开始扒外袍了!
父亲好狠的心!
秦王政按住了他:
“别动,让我看看你可受伤了。”
扶苏一惊,顿时不动了:
“父亲莫急,我没有受伤,身上一点都不疼。”
秦王政不信,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是外袍和裤子被划破了。裤衣宽大并不贴身,这才幸免于难。
秦时的裤子和后世不一样,是左右两片布料,分别裹住双腿之后系在腰间,且是开裆。不过贵族还要额外穿一层外袍,所以贵族即便箕坐(双腿岔开像簸箕那样坐在地上)也不太会走光。
不过那样还是不太雅观了。
一般都是老老实实正坐的,即类似跪坐的姿态,其实两腿间有个小杌子(矮凳)。虽然看着是跪姿,其实是坐在杌子上的。
方才扶苏领罚时从杌子上下来了,跪在了一边。没太注意摆在周围的剑锋,这才差点被划伤。
秦王政对扶苏的闯祸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他头疼地示意侍者过来,把宝剑取走收好。以后在殿内他就不佩剑了,免得爱子没轻没重地又把自己弄伤。
都多大的人了,真是一点都不让他省心!
上回荆轲刺秦的时候,秦王政就被儿L子二话不说拔剑追上去的行为惊了一跳。后来他上朝就不带佩剑了,一般在章台宫里处理政务时也不会佩戴。
这次是出宫去,考虑到宫外不如宫内安全,这才携带佩剑做足了自保的准备。回宫后忘了这一茬,结果又被扶苏钻到了空子。
秦王政揉了揉太阳穴:
“谁教你的把剑鞘取下来,剑随手一丢?”
扶苏心虚地依偎在父亲身边,作出被吓到了需要安抚的柔弱模样,根本不回话。
干了坏事就装哑巴,你盯着他他就一脸可怜无辜的表情回望。分明已经成年了,瞧着还像个小孩一样。
秦王政这次却不能叫他糊弄过去。
扶苏于是被亲爹抓着絮叨了好半晌,反复强调安全问题。
他都好久没见到父亲像这样喋喋不休了,上一次还是他上辈子小的时候,闯祸烧了赵姬住的甘泉宫。
虽然那次只烧了一点点火就被扑灭了,还差点被赵姬借故狠罚一通。是父亲急匆匆赶来救了他,护着他和赵姬又对峙了一场,闹得母子之
间十分难看。
回章台宫后,父亲很生气。
但不是生气他不敬祖母,而是训斥他调皮玩火。
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安全还是最重要的。那次扶苏的衣摆也被燎了个角,吓得秦王政夜间做梦都会梦见儿L子被火烧伤。
扶苏把脑袋埋在父亲肩臂上的宽袖中,不想去面对旁边蒙毅欲言又止的眼神。
看什么看,没看过成年人闯祸吗?
父亲训他的时候怎么不把蒙毅遣退啊……
秦王政低头看儿L子:
“你听见没有?”
扶苏只好抬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十分真诚:
“我听到了,父亲你别说了。”
然后用小眼神去瞟旁边的蒙毅,明示臣子还在呢。
秦王政:刚刚你闹着要寡人用剑鞘打你的时候怎么不说蒙毅在旁边?果然是吃准了寡人舍不得抽你是不是?
扶苏看父亲没有让蒙毅离开的意思,再次把脑袋埋了回去。
当鸵鸟虽然可耻,但能够假装自己没有社死。
秦王政到底还是让蒙毅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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