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方才她已经听到了褚昀降概括自己身份的那段话，如今便也套用在自己身上。【空谷小说】

山羊胡瞥了眼褚昀降，后者面上喜怒不清，他没敢做那个出头鸟，当下自然急忙回道。

“不奇怪不奇怪。”

说完后便赶紧扭过身站好，打死眼睛都不往旁边再看一眼。

这山羊胡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沈绾笛挑挑眉，没有放在心上，全然不知道前者是因为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个人才变成这般模样。

“你怎么来了？”

身边响起男子淡淡的嗓音，混着深夜空气中的潮湿，一点一点钻进沈绾笛的耳朵中。

“因为你在，我就来了呗。”

沈绾笛抚平完衣摆的褶皱之后，抬起头，看着褚昀降，面上的笑容比起之前要甜上不少。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男子视线触及到女子的笑容之后，眼睫轻颤，就像是河滩边渔夫路过时偶然惊起的一滩鸥鹭一般，振翅欲飞，投下的阴影在隽秀的面容上摇摇晃晃。

褚昀降没有再说话，沈绾笛便也老实地站在前者身边，不再言语。

只有站在前面听见两人对话的山羊胡在心里疯狂吐槽。

你们两当这是出去郊游吗？还你在我就来。

这是去送死，不是在戏台上唱戏啊！

不过尽管山羊胡再怎么在心里不满，但只要是此番行动的最高掌权人赵统领不反对，那么一切都照原计划进行。

后巷中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烛火下穿着武打短衫、身材魁梧高大的赵统领身上。

后者开口。

“望诸位平安归来。”

“出发！”

墨蓝色的天幕上还挂着繁星两颗，一行人行走在偏僻的小道上，后方拖着一个板车，上方放了几个硕大的木箱。

轮子在地上咕噜咕噜地转着，时不时发出碾过碎石的响声。

拉着板车的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

“我怎么觉得今天板车比之前冯大人让我们试着拉的时候要重上不少？”

“我也觉得，难道是因为我没力气了？不对啊，前一天晚上我都吃了不少饭。”

“真奇怪，这板车拖着也太重了。”

这拖着的板车是之前山羊胡特意要求带上的，上面的木箱里装着一些金银财宝。

因为山羊胡之前同赵统领说过，山匪一方若是要投靠另一方，必定需向后者展示自己的诚意。

而贼匪之间的诚意，莫过于钱财。

所以赵统领才会命冯文在出发先准备好两箱金银放在板车上，由山羊胡一行人带去。

走在最前方的山羊胡三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没了赵统领和官府的约束，三人又忍不住地恢复之前当山匪那般嚣张的模样。

瘦猴瞥了一眼拖板车的那两人，语带嘲讽，意有所指地大声说道。

“有本事拿人官老爷的钱，没本事替别人做事。要我说啊，真白费了那一身腱子肉！”

“你！”

其中拉板车的一个人当下就气愤到想要撂下板车同瘦猴理论，同伴拉了他一手，劝道。

“算了，别招惹他们。”

男子愤愤收回视线，不再同瘦猴说话，而是闷不作声地重新又拉起了板车。

“哼。”

瘦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帮人了，为了点小钱就替官府卖命，一群走狗！

瘦猴在心里骂完之后，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好像也算是在替官府卖命，只不过他们还有钱拿，而他却是为了能够少吃一点牢饭。

心下突然烦躁几分，刚想同身边的山羊胡抱怨两句，却接收到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一个警告。

瘦猴透过山羊胡的肩头和脖颈，从缝隙中依稀可见一个高挑瘦削的男子正混在人群中往前走，身边还跟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身影。

对，他怎么忘记这人也在此番行动中了？

瘦猴赶忙收敛心神，也不敢再多什么嘴，老老实实地走路。

而这边的褚昀降其实压根就不在意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目光平视前方，像是万物都入不了眼一般。

突然，一个白胖胖的包子出现在男子的视线中，用半张油纸抱着，甚至还散发着腾腾的热气。

褚昀降一愣，顺着油纸下方纤细白皙的手看向其主人。

沈绾笛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包子，举在褚昀降面前，自己另一只手也掏出一个由油纸包裹着的东西。

见褚昀降看过来，沈绾笛晃晃自己的手。

“愣着做什么，接过去啊。”

褚昀降拿过包子，沈绾笛这才有手将自己拿着的油纸剥开，还是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她一边吃一边往前走，粉色的唇齿间依稀可见皎白的贝齿。

见身边的褚昀降还傻傻地举着包子不动，沈绾笛催促道。

“你快吃啊，这包子是我之前前一天特意找城中的包子铺订的，在赶到后巷之前时还绕了一点路，去拿了包子才过来。”

“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吃东西，也不知道后面去了前滩之后多久能用上膳，你现在赶紧吃点垫垫肚子，别到时候饿坏了身体。”

褚昀降眉眼间有些松怔。

所以其实在昨日知道他要去前滩之后，沈绾笛就已经开始计划了后面的一切吗？包括说服赵统领一同前往，也包括此刻拿在手上的包子。

在沈绾笛催促的目光中，褚昀降只字未发，低头一口一口地吃下手中的包子。

深秋郊外的夜晚，一股带着白面的香气散发开来，其中还夹杂着让人口齿生津的肉香味。

众人因为是半夜集合的原因，所以要么是前一晚晚膳的时候吃了很多，要么就是带了些便于携带的干饼，眼下已经出了城门，不知道走了多久，都有些饿了。

明明这包子的香气在平日的早点集市上来说稀疏平常，可就在这鸟不拉屎的郊外，突然就香得让人难受，勾起了一行人肚子里的馋虫。

不少人都明里暗里地看着走在路上，拿着包子吃得一脸惬意的沈绾笛和褚昀降两人，心里悔不当初。

早知道他们也带点东西来吃，也不至于现在这般被人用个大白面包子就钓住了。

瘦猴也按捺不住，暗戳戳地朝身边的山羊胡抱怨。

“那女的是真以为哥几个是出来踏青的吗？还带上吃的了！”

瘦猴还没来得及等到山羊胡的回话，一阵带着冰冷杀意的视线就突然如利箭一般，刺在他的后背上。

瘦猴立马头皮炸开，汗毛直竖，身体僵硬得像是一块行走的木板。

他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在看自己。

这熟悉的杀意，除了那个正在一脸淡然地吃着包子的男人之外，还能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