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为何……

众多考生都陷入了沉思，顾祈安也陷入沉思，只是他想得很远……

其实这个问题何雨已经问过了他，可是顾祈安当时却因为迷茫没有回答，如今再次面对这个问题，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新的见解……

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圣上问的这个问题，看似问策，实则问心。

顾祈安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陷入了矛盾当中，自己的答案究竟是怎样的……

经历了如此之多，他的初心还是那样吗？

回想起这些天的种种，其实顾祈安原本是不想做官的……只是为了进书院，平自己的意才应下了秋闱。

温水煮了少年梦，现实压垮少年肩。

御座之上的皇帝看着下面的考生，目光如炬，缓缓说道：“不用长篇大论，一字一句皆可。”

感受到他威压更加逼人，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对着皇帝行礼，躬身道：“小生先说。”

皇帝神色不变，轻轻点头，既不鼓励也不小瞧。

站出来的考生躬身一礼，恭敬说道：“小生读书是为了报效社稷，做官为民！”

“做官为民……”云秦皇帝低笑一声，看向开口的考生，换了个姿势歪了歪头悠然道：“抬起头来。”

开口的考生应声抬头，脸上满是坚毅，眼中的慌乱看似伪装得很好，实则在皇帝眼里无所遁处。

“看着朕，再说一遍，你读书是为何？”云秦皇帝板起了脸重新问道。

下面的考生顿时冷汗直流，他竭力想表现得坚毅一点，可来自皇权的威压让他惶恐，只能艰难地看着高座上的身影，颤声道：“报……报效社稷，做官……做官为民。”

这八个字仿佛和他的一生那样漫长，考生颤抖着说完后只感觉浑身无力，就连抬头注视皇帝都有点勉强。

见高座上的身影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后，考生才如蒙大赦般舒了一口气，慌乱地低下头整理自己的呼吸。

在场的官员也分为了两派，一派认为此子是个可造之材，微微点头；一派认为那考生说得太过虚浮，满口胡言。

“报效社稷，做官为民吗……”顾祈安低声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着，看着脚下的青玉石砖怔然出神。

不过，这不是我的答案……

见帝王点头，又有一位考生站了出来，毕竟这种问答方式，若无其他原因，自然是越早回答越好。筷書閣

考生站出来恭声道：“为立于人前，让才学显于世，光宗耀祖，为后人所尊崇。”

和之前那人一般，很普通，甚至有取巧之意。以为这样可以凸显自己真诚，却反而有弄巧成拙之意。

人前显贵……众官员摇了摇头，心思不纯。

“为后人尊崇……”顾祈安不知该如何评价，但不管是否是真心话，考生说的都很现实，多少官员就是为此而入朝的。

可是……这个世界真的有人在意你的才华吗？

或许有，但也不过是刹那一瞬罢了。

但……这也不是我的答案。

我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为何前世才华盖世的李白会郁郁而终？大多数人都只是想尽办法活着罢了，这些人的才华……又与他们何干呢？

这时，顾祈安身旁的那名考生等不及了，站了出来，略一思量，昂首道：“为阅尽云秦山河，观遍世事百态……我意在远歌。”

无拘，通俗一点就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皇帝点了点头，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百官也点点头，不好作评，太过理想了，说的好听，可现实哪有那么容易。

顾祈安也看了那考生一眼，看来还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但……这也不是我的答案。

有考生说：“为了明是非，知兴替……”

顾祈安摇头，这依旧不是我的答案。

可我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我似乎没有答案？

我只是忙忙碌碌地活着，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看看世间的疾苦，顺带想想前世逐渐如流光逝去，朦胧的回忆。

然而看得最多的却是可怜的人……我也只能力所能及地帮一下罢了……可这世间悲惨的人那么多，我一个人又怎么帮的过来呢？

这世间的疾苦啊……顾祈安忽的笑了起来。

……

一处无名山脉，树木参天，灵气氲氲成云雾在树冠与枝叶缠绵。

下方空地，一女子手持数个阵盘，莲步轻移，红衣飘飘。将一个个阵盘放在固定的位置。

放好后，女子满脸怒容地叉着腰，看着地上的阵盘撇过了头。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终是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女子转头，朝着一旁悠哉喝酒的白衣老人说道：“院长？这就是你说的要紧事？！”

院长靠在树上，抬手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发出舒爽的哈声，这才开口道：“这当然是要紧事！”

何雨看着院长这番悠闲的姿态，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就为了盗个墓？”

“什么盗墓，按老五老六的话来说，这叫探寻福地！”院长满脸晦气。

“那你怎么不喊他们俩过来？大老远的，非要喊我。我还想看小师弟殿试呢！”何雨满脸难受，若不是打不过，她都想给老人一个爆栗。

院长瞥了一眼何雨，淡淡道：“人各有机缘，老七那边的事无需我们操心。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盗……探寻这片福地。”

何雨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强忍下心中的不满，不能和这老头聊这些……

她转移话题道：“你给小师弟的考核真的是让他秋闱夺魁吗？”

“自然……”院长又喝了一口酒。

何雨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顿时觉得顾祈安此次胜券在握，还不等她高兴多久，却听院长悠然打了个嗝，补充道：

“自然……不是，这么肤浅的考核你也信？”

硬了！拳头硬了！

何雨那暴脾气又差点没忍住。再次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微笑问：

“那考核是什么？！”

“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问他的心。”院长神秘兮兮道。

漂亮！说了等于没说。何雨一把扔过一个阵盘，放在脚下撒气般使劲踩了踩。

“您这个回答可真让学生受益良多，我上一次这么无语的时候……还是在上一次！”

院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小孩子家家，这等秘辛知道了干啥。

何雨拍拍双手，回到院长身边，问道：“阵盘都放好了，然后呢？墓……福地在哪？”

院长这下正了脸色，神情之中带着凝重，起身看了看何雨放置的几个阵盘，一抬手，虚空当中一阵晃动。

地上的阵盘迅速且剧烈地抖动起来，一道道金光自阵盘当中飞出，在空中逐渐凝聚成一条金龙！

金龙腾飞之处，风起云开，树叶被庞大的威压之风刮得唰唰作响。

院长单手微微一指，刚冲出来的金龙又顺着原来的轨迹钻了回去。

看得何雨在一旁无语至极，虽是惊叹院长这老头什么时候对老五老六的爱好这么感兴趣了，但此时更多的是对这番操作的……

龙：诶～我就出来遛个弯儿，拜拜了您嘞。

随着金龙重新通过阵盘没入地面，林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然后呢？”何雨看着回归平静的地面，用脚跺了跺。

嗯……结实了不少。

院长抚了抚胡须，看着她这举止，感觉有点拉低书院的格局……嘴角抽了抽，说道：“要不……你把阵盘拿起来吧。”

何雨转过头，问道：“什么意思？”

“好像找错地方了。”院长尴尬地笑了笑。

“院长大人，您认真的？”何雨的脸瞬间僵住，嘴角逐渐上扬，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哈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经逗。”

院长双手手掌朝天，做了一个抬东西的动作，大喝一声：“起！”

顿时，林中地面开始抖动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抖动越来越剧烈。

轰鸣之声由地下传来，灵力将阵盘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型的阵法。

一道暗青色的光自阵法中央猛地窜出，冲天而起，并逐渐在森林上空形成了一座座……坟墓？！

院长看着那虚幻的类似墓地的场景，看得出神，良久才叹息一声：

“天涯快破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何雨被这云里雾里的话搅得稀里糊涂。

“天涯海角快要消失了……”院长叹息道。

“就因为我们盗了个啥也没有的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