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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事,不可能发生。”
枕溪不理解他突然生气的理由。分明最应该生气的是自己才对。
“你说不会就不会吗?也对,在你们眼里,什么都可以作为明码标价用来交易的商品。一个女孩子的清白算什么?比起你们庞大的帝国产业,也太廉价了不是吗?”
“我说了,那样的事,不会发生。”
他背着身,枕溪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他的语气判断,现在这人的精神不大正常。
“OK!你开心就好。”
枕溪也没有再往下说的心情。
他们两人,就这样干坐着,僵持了快十多分钟。
“你从小生活的环境不比我简单,甚至更复杂。你从很小,就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我回家后,连拧开过的矿泉水都不敢喝。你活得比我还要小心谨慎敏感多疑。”
云岫拿着一个苹果在手里把玩。
“所以我很好奇,那杯芒果汁是谁给得你,你能冒着过敏的风险也要喝一口进去。还有,那位不见踪影的礼宾员小姐,是以谁的名义约的你。”
“芒果汁是赵青岚给的,我以为你们都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尴尬,在公开场合,在外人面前,这个面子我总是要给她。”
“为什么不说。”
“同组合成员互相陷害,这个新闻要是爆出去,肯定比我被直播还要受人关注。我还要在这个组合里呆半年,她里头就是腐烂得像个沼池,我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大家都觉得,我也是从沼池里出去的,那我,成什么了?”
枕溪扯着枕头套,说:“收拾她的机会多的是,我不急。”
“你是很聪明。”
云岫抬头看她。
“那是谁,约你去的会议室。”
“这个重要吗?”枕溪笑。
“这个不重要吗。”他也笑,“如果是什么无关人员,例如眭阳Ian等等等等。你凭什么,要把这个罪责怪在我身上。是我,让你去的吗?”
嚯!
不愧是云家那种豺狼虎豹集聚地磨练出来的资深资本家。
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了不起。
“你问我,你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把你卷进我们家的战争中。”
云岫把擦干净的苹果塞到她手里,捏着她的手腕,用指腹蹭着她的动静脉血管。
“当初不是你,让我回家的吗。”
他说:“丹丹,你真狠心。当初是你把我给推进来的,现在反倒要怨我。你可以怨我,可我能去怨谁呢。”
这是枕溪第一次打他的口里听到“丹丹”这个名字。
和所有熟悉亲切的人叫她这个名字不同。这人叫她名字的感觉,和偶然发现电脑屏保被换成了满身脓包的深色蛙类差不多。
她把手抽出来,藏到被子里,死死地,按住了边角。
“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这件事归结在我身上。我之前就跟你说过……”
“自己的路自己走。感谢你,这句话我到现在都很受用。当时我问你,我为什么要回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记得吗?”
枕溪记得,但她不想拿出来再说一遍。
“我当时18,或者未满18。跟你现在一样,还是未成年的身份。我那时候知道什么。是你一直诱导我,给我描述了一个美丽得不能再美丽的未来,我选择相信你,于是到了今天这步田地。你现在说,这跟你没关系。枕溪——”
“教唆杀人,也是杀人。”
养狼为患啊!
养狼为患。
她当初怎么就没看出这狗崽子是个这种狼子野心的东西。
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就做错了?
是
第一次见面时的善意示好。
还是帮他解决他母亲墓地的多管闲事。
是因为想要补偿的处处维护。
还是那个雨天发了疯似得顶着满身泥泞跑去找他。
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手里被塞入了一个东西。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人单膝跪在了她面前,把左手放入了她的手中,说:
“我有罪,我向你告解。”
枕溪低头看,她手里被塞入的东西,是一根十字架吊坠。
“虚荣,嫉妒,倦怠,暴怒,贪婪,饕餮,*。我犯了所有罪,心甘情愿受惩罚。”
枕溪拿着十字架的手被他拉到脖颈处,最尖锐的地方,就戳着他的咽喉。
“你杀了我。”
他说。
枕溪撑着身子往后退,把手里的东西甩出去。
“你疯了。”
她说。
她的一只手还是被这人拽着,他用两只手死死拉住她,把额头蹭上了她的掌心。
“枕溪,我活着也不开心。”
“还不如,死了。”
“这……这个世界上,也不是……也不是事事都能如愿的,每个人……每个人都有烦心事,我也有……你看我……”
枕溪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
“你参加节目,你出道当艺人,是你,自己选择的。你,没有抱怨的权利。况且,你是开心的。”
“是……是这样说没错。”
枕溪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他的头,说:“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死的滋味不好过的,冷冰冰地躺在地上,你只能感觉到……只能感觉到血,一点点地,从你身体里流出去,生命一点点再消逝,特别冷。真的,特别冷。”
“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怎么会没有……爱你的人……”
“这个世上,无人爱我。”
这人抬头,通红的眼眶,吓了枕溪一跳。
“我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亲人,我母亲,我小姨,还有云岭。你觉得,他们谁爱我。何况,云岭也快死了。”
枕溪见他嘴角扯出了一丝讥讽的笑,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起码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是你告诉我,沙砾,永远只是沙砾。”
“我没这么说过。”
枕溪叫出声。
“我没这么说过。”
“是,你没这么说过。”这人笑,“你只是给了我最廉价的。”
“我没有。”
枕溪摇头。
“我在你心里,可有一秒钟及得上眭阳,可有一秒钟及得上卢意,及得上你那些多如繁星的朋友。你为他们考虑得那样多,只有我,一直被你往外赶。你,很讨厌我吗。”
“我没有!”
枕溪一张口,眼泪掉出来了。
心里委屈得不行。
她真的,没有这样一刻想过。
“你很可怜我么。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比你还要可怜的讨厌鬼。你在我身上,能找到优越感吗。”
枕溪仰躺在病床上,这人撑在她上方看她。她的眼泪水,稀里哗啦往下滚。
“你胡说,我没有。”
这人把她的头发往脑后拨,俯身下来,用手背给她擦眼泪。
“你不能这样说……”
枕溪抽噎着开口。
林岫走了。
枕溪仰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僵持了很久。
她觉得,林岫太过于了解她,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所以可以一直准确地踩在上头一毫米的位置上,每每将她弄到濒临爆
发的地步,到最后,还是只能偃旗息鼓。
他太知道,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能让她受用。
很恐怖的一个人。
在他身上,枕溪永远,讨不到半点便宜。
确定了后天出院,枕溪还得在这间病房呆上两个晚上。
潘姐家里有事,说今晚可能不能陪她。
“你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真的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
人都说了家里有事,她总不能用自己一个人会害怕的幼稚理由强留人家。
晚上十一点,医院的探视时间已过。
枕溪结束了电视连续剧的观看,准备洗漱睡觉。
还是在卫生间,她闭着眼埋着头洗脸,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伸出了手去找擦脸巾。
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熟悉的柔软材料。
然后,手指摸到了一个比毛巾还要柔软的东西。
枕溪捏了捏,瞬间毛骨悚然,身子僵立在当场。
“谁?”
她问。
她如果感觉没错的话,她在卫生间里摸到了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
一点声音没有。
“谁……呀?”
枕溪颤抖着声线,又问了一遍。
她用手背去蹭眼睛上的水,想把眼睛睁开看看情况,但又害怕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天晒着太阳肆意看过的恐怖小说画面在脑海里浮现,一支支都市怪谈的传说在脑海里迅速成型。
不至于吧,住了几天都没事,这潘姐刚走……
“傻!”
带着嬉笑语气的男孩子声音。
“你—大爷!”
枕溪闭着眼睛,顺着来声处一脚踹了出去。
她迅速摸净脸上的水,睁开眼睛一看,站在卫生间门口,手里拿着她的擦脸巾,笑得特别讨厌的人,不是眭阳是谁。
“你来这干嘛?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来的?经纪人知道吗?你什么时候走?有人来接你吗?”
眭阳只是笑。
“说话!”
“你怎么这么啰嗦。”
“呵!”
枕溪绕开他往外走,说:“你不昨天还在韩国?”
“嗯,刚下的飞机。”
“怎么来的?”
“打车。”
“打车?”枕溪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他。
“你来这,你经纪人知道吗?
“不知道。”
……
“你没知会经纪人怎么敢来?”
“就是——”
“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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