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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妹妹与不敞开的房间 第四章

作者:伏见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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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正努力的工作中!」

「你的工作,应该是小说家没错吧?」

应该不是女仆才对啊?

「什么?为何要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

「就是这一瞬间让我什么都搞不懂了,所以我才要问啊。小说家的工作,为什么会需要穿上围裙呢?」

「穿上围裙后能做的事情,除了料理以外就没别的了吧?来,跟本小姐走。」???她、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在疑问完全没有获得解答的情况下,被妖精带往客厅。

「你随便找地方坐吧。」就在她向我说着跟平常没两样的台词时,电铃传来叮咚的响声。妖精拿起在客厅入口的电铃通话器。

「汝等,示出证明………………进入吧……圣域已经开启。」

喀嚓。结束通话的妖精看着我说:

「是黑猫宅急便。」

「你这家伙!连快递业者你都要他们搞这一套啊!」

「这是当然的吧,不然干嘛要弄这种暗号。把所有按电铃的人都当成是来拿原稿的敌人看待实在不太好,这不就是你对本小姐说的吗?」

「虽然的确是我说的没错……」

每当送东西过来就得要陪她搞这种闹剧的快递业者,真的让我觉得很可怜。

「本小姐去一下玄关。不好意思,你也一起过来。大概是那个送来了。」

「是是是。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要干嘛,但我就奉陪到底吧。」

要说这穿着围裙的妖精在玄关所收到的货物是什么。

「……是食材啊。」

「没错,本小姐都是用网络超市买东西。」

简单说就是利用网络订购,不管是食材或是其他东西都能直接送到家里的服务。

虽然也许真的很方便,但因为价格偏高,所以我从来没有用过。

「来吧,你拿那边。」

「好好好。」

我们两人一起把食材搬到厨房,放进冰箱里头。总觉得,已经完全变成是要煮饭作菜的气氛了。我明明是要来看她工作情况的啊。

「……你好像想要煮什么,要我帮忙吗?」

「不,今天要进行的不是那种情节,所以本小姐要一个人做。你就在客厅等吧。」

我依然无法理解这家伙的意图。而且什么叫做要的不是那种情节啊?

「从材料来看,好像得要花上不少时间……我可以先回家一趟吗?想要先工作一下。」

「不行。想要工作的话就在这边写,可以吧?」

看来不管怎么挣扎她都不打算让我逃跑。

……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虽然搞不懂妖精的想法,但既然可以在这里工作的话,那就没有逃出去的必要了。

我移动到妖精的工作室,把usb随身碟插入后开始打印原稿。因为之前也跟她借用过好几次,所以我已经知道打印机的使用方法了。

妖精用的是很高级的业务用激光打印机,性能可说超级好。我的房间没有这种机器,有需要的时候就会在学校的职员室或是网咖列印,所以我总是很羡慕她。

当我眺望着用安静的声音,轻快地吐出纸张的打印机时。

「奇怪?」

它突然停止运作,看来似乎是影印纸用完了。

「喂~~打印机的纸是放在哪边?」

我走出房间,对着楼下呼喊。接着,穿着围裙的妖精快步跑了上来。

「影印纸用完了?骗人的吧?从上次补充之后,本小姐就完全没有打印过耶?而且又完全没在工作。」

「…………」

我若无其事的,把视线从妖精身上移开。

「你这人!是拿别人家的打印机来大量打印了吧!」

理所当然地,我的罪行马上就曝光了。我对妖精鞠躬请求原谅。

「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因为总觉得很浪费钱所以我自己就没有买打印机……可是有个马上就能借用的地方,果然很方便呢。」

「所以你才会每次跑来我家,就说要跟本小姐借用打印机啊──你自己去买一台啦!哇!房间里库存的a4影印纸真的全部用光了!你真的只有用来打印原稿吗?骗人的吧?这半个月来你到底写了多少啊?」

问我到底写了多少啊……嗯,我算算。

「一个礼拜内,我写了两部三百页左右的作品送过去……所以半个月的话,大概是一千两百页左右吧。」

「一千……!」

妖精的表情就跟看到老鼠的猫型机器人没两样。

「一千两百?你刚刚说一千两百页吗?」

「是、是啊,我是这么说的。」

另外,因为一张纸我用正反面印刷了两页,所以消耗掉的a4用纸是这个的一半。也就是大约印刷了六百张左右……就是这个量。

「……不要那么生气嘛,墨水钱跟纸钱我会付给你的。」

「本小姐不是生气那个!不是那个问题……你一个礼拜写了两部三百页的作品?也就是文库本两本的份量对吧──如果这是真的话,就是那个吧?一个月就……呃,可以写出几本来着?」

「八本。」

「对!就是八本对吧?两千……又几百页嘛!也就是说……也就是说……虽然只是假设……如果所写的作品全部发售的话……」

「一年内不就可以发售八十八本书了吗!」

「不是九十六本才对吗?」

你的加减乘除很奇怪喔。这个畅销作家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

妖精沉默不语。

她的脸颊立刻变得通红,但是却又用像是「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的表情。

「对啦!就是九十六本啦!本小姐只是稍微算错了而已!」

「…………八乘以十二,是把八连加十二次喔。」

「不要把本小姐当成笨蛋!本、本本本、小姐知道怎么算乘法啦!不过就这点程度而已!」

妖精愤忾的表情,有如水煮章鱼般火红。

在别人面前彻底算错了小学等级的问题,这的确是非常惨烈的奇耻大辱。

先不论去不去学校这个问题……如果不好好用功学习,就算是畅销作家也不会被允许发生这种情况,妖精已经用自己的例子证明了这件事。

「总、总而言之,本小姐惊讶的,是你竟然是个一年可以生产出九十六本文库本份量的超快笔作家这一点!」

「话先说在前头,实际上,我也不可能一直维持这种速度在写作。如果礼拜六日休息的话速度就会减半,太过勉强的话也曾经因此而大病一场。」

不管怎么说,一年九十六本这种事情,终究只是假设而已。

现实上的我,去年一年出七本书就是最高纪录了(可说是强迫插画家用超级严苛的日程来作画)。而前年,因为陷入退稿的无间地狱,被其他作家抢去了出版缺额,所以一本书也都没有推出。

「即使如此也已经是非常超乎规格外的作弊技能了。不过是个累计销售数量百万本以下的废物作家,却拥有a级技能……像你这种家伙,本小姐还是第一次见到。」

有一瞬间让我不知道她在讲些什么鬼,说起来这家伙之前也曾经沉浸在「当累计销售量超过百万之后,就能进化为『大小说家』并且获得技能」这种妄想之中。

……唔唔……这好像是第一次被竞争对手承认为一名作家,虽然这种感觉还满不错的,但却没办法很老实的感到开心。

「这么说来,身为『大小说家』大人的你,难道没有吗?像是这类的技能?」

当我一时兴起陪她开始妄想时,妖精露出开心的笑容。

「本小姐的独有技能也是非常强大的喔。只不过因为运用上相当困难,所以是高手型能力,但使出时的爆发力,可是凌驾于你的『超快笔』(speed star)之上呢。」

「是、是这样啊。」

但妖精的妄想能力实在太过强大,所以我对于陪她妄想这件事,稍微感到有点后悔。

「总有一天会让你见识见识的,就在你输给本小姐的那一刻。」

之后回想起来,我在这个时候就该注意到才对。

妖精那恐怖能力的真实面貌……提示在此时其实已经全部聚齐了。

──如果我是超能力战斗故事主角的话,现在大概就是插入这种心境独白的场景吧。真是的,像个白痴一样。

好啦,总之就在这番对话过后。我们回到一楼。

妖精开始在厨房烹调料理,我则在客厅拿起原稿(因为a4影印纸都用完了,最后就只能用不同尺寸的影印纸来打印原稿)进行校稿的作业。

不知道经过多久的时间……妖精端着盘子,来到坐在客厅坐垫上的我身边。

「你能帮我试试这个汤的味道吗?」

「嗯?喔,好啊。」

我把红笔跟原稿放到矮桌上,开始试喝这道汤。

虽说是试吃,但这盘子却挺深的,而且里头的料也很漂亮地摆得满满。

有洋葱、碗豆……在盘子中心,有如第一女主角般宣扬自己存在感的,是充满弹性而不停颤动的半熟蛋。

看来香味四溢并带有烧烤色泽的高丽菜,就有如少女身上的轻薄外衣。

飘扬的香气,是法式清汤与培根、奶油的三重奏。

我吞了吞口水。

在外观跟香气的两面夹攻下,我的食欲被彻底刺激出来。

「………………」

我直接用手端起盘子,嗞……地啜饮了一口汤。

嗞嗞……我无言地再喝一口。嗞嗞……接着又喝一口。

接着好像被什么催促似地,我拿起汤匙开始将少女的外衣一件件剥下。把高丽菜放入嘴里咀嚼后,甘甜滋味瞬间在口中扩散开来。

「…………………」

我无法以言语形容,取而代之的是继续锁定下一个猎物。我将汤匙的尖端刺入半熟蛋里,从中流出的浓稠蛋黄,缠绕在高丽菜上头,我连同其他的配料一起送入口中。

浓稠……咀嚼……扩散、啜饮……

……唔喔……这、这味道是……

「味道如何?」

「真是太美味了。」

我说出口的是非常单纯直接的赞赏。

跟一年前才开始自己煮饭的我比起来,妖精的料理技术,根本就是不同的境界。

「对吧。这一道本小姐将它取名为『春妖精的全裸汤』 !这还只是开场热身而已,其他的料理也敬请期待吧。」

「好!」

老实说,在她喂我喝了「什么鬼全裸汤」这道超美味,名字又很猥亵的汤品之后,「不是说要给我看她工作的情形吗?为什么变成在这吃她亲手煮的料理呢?」这个疑问,也早就渐渐变得无关紧要了。

虽然渐渐变得无关紧要,但从我口中却冒出了别的疑问。

「不管打扫也好料理也好……你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形象比起来落差真是太大了……尤其是女子力(注:日本泛称女孩子在打扮、谈吐、家事等能够展现自己身为女孩子一面的实力)会不会太高了啊?」

料理跟打扫都很拿手,也会弹奏乐器,虽说兴趣宅宅的但很活泼开朗,是个各方面看起来都很高人一等的女孩子。

虽然相对地,在人格面上有点问题。这样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轻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

对于我的疑问,妖精很直接地这么回答。

「因为本小姐是职业级的恋爱喜剧作家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什、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有什么意思啦。不会料理煮饭的恋爱喜剧作家,根本就不存在嘛。也没有任何一个恋爱喜剧作家,会不懂得怎么打扫家里。因为不管是擅长打扫的女孩子,或者是擅长煮饭做菜的女孩子,都得要在自己的小说里登场。为了能让读者们喜欢上女主角们,为了要把女孩子们描写得更加可爱,所以总是日复一日不停地思索这些方法与问题。这样一来,女子力想要不高也很难吧?」

「……是这样的吗?」

这么说来,不管那位前辈还是另外某位前辈,先不管人格怎么样,好像都很擅长料理。

「就是这样子喔。虽然写推理小说的作家不能真的去杀人,但为了写恋爱喜剧去学料理可不会因此犯罪,所以当然就会去学了。杀人时的心情虽然只能依靠想象来创作,但是帮在意的对象亲手制作料理给他吃时的心情,可是能够合法体验到的。不管是作出美味料理时的感动,技术进步时的惊喜,就连失败时的悔恨,只要是能够进行体验的事物,就该体验过后再写吧。因为本小姐是个职业级的作家嘛。」

虽然我觉得「恋爱喜剧作家们的女子力全都很高」这个说法,毕竟还是太过牵强。

……不过,这家伙。

虽然没有去上学,但还是有好好的在认真学习嘛。

「……你不是把小说当成消遣在写的吗?」

「不管什么娱乐消遣,不认真全力去玩的话都很无聊吧──在为了让人吃得津津有味这个理所当然的大前提之下,不愉快的制作料理怎么行呢。」

在我对面坐下的妖精,把两手手肘撑在桌上,用双手手掌托住下巴。

妖精笑容满面,用有如小说女主角般的微笑问我。

「如何,好吃吗?」

心脏剧烈的鼓动。我拼死不显露在表情上回答她。

「超级好吃,我刚刚不是讲过了吗?」

「是吗?本小姐也超级开心的喔。托你的福……也许本小姐变得比以前更喜欢料理了──谢谢你,真是一趟好采访。」

「──」

的确,被可爱的女孩子像这样一讲,搞不好真的会喜欢上对方。

因为就算加上了「采访」这种毫无风情可言的词汇,我还是相当动摇。

「……采访吗?你所说的『工作』,就是指这个?」

「嗯嗯,是啊。有稍微能让你作为参考了吗?」

「很有帮助喔。」

虽然不是直接获得什么建议……但感觉却像是掌握到了些线索。

「把工作当成消遣」的妖精所写的小说,虽然不甘心但真的很有趣。

有趣到令人感到害怕,同时销售量也好到乱七八糟。

能够像她这样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跟刚出道时同样是「把工作当成消遣」的我,有什么不同呢?

现在我终于了解三年前刚出道时的自己,到底缺少什么东西了。

就是使出全力的程度。那种不顾一切地拼尽全力要让读者开心,可说是身为职业作家的心态。

我觉得这家伙……说是把工作当成消遣的她,确实拥有这种心态。

说不定,在心态上她比单纯将写作当成工作看待的我还更加强烈。

而且,感觉还有各种附加的事物,随着时间累积起来。

这一定就是运动漫画里头,主角们所具备的精神吧。

也就是所谓比谁都还要乐在其中所以也就比谁都强,那种意义不明的精神理论。

即使如此,应该还是有深入思考的余地。虽然这人经常混杂一些妄想,但毕竟不是漫画的主角,而是有实际成果的人所讲的话。

在干劲max燃烧时所写的文章,才是绝对会让人感到有趣的吧──

在为了让人吃得津津有味这个理所当然的大前提之下,不愉快的制作料理怎么行呢──

本小姐是把作家当成消遣喔──

她对我说的话,在我脑中不停打转。

劲敌那压倒性的实绩,让我内心感到一阵挫折。

也就是──也就是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到底该怎么做才行?

要怎么样,我才能写出比现在更有趣的小说?

不要失去拼尽全力的心态,同时更加愉快地工作就行了吗?

具体上该怎么实行?

跟出道作品一发售就突然变成畅销作家的妖精不同,我已经彻底体会到这工作是很辛苦又没啥回报了,这样的我能够办到吗?到现在还是持续被退稿,连什么时候能够完成作品都没办法确定,渐渐地觉得自己一定赢不过妖精──

着急到脑袋都快要变得不正常的我有可能办到吗?

但是,答案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发现这点,是再过一阵子之后的事了。

然后──

山田妖精老师,今天也没有开启word软体。

尽管是在夸下那么帅气的海口之后也还是一如往常。

……喂喂,如果持续这样不撰写原稿的话,最后可是我会不战而胜喔。

……说真的,她到底想怎么样呢……?

就在夕阳西下,四周开始变得昏暗的时候……

我两手提着装有餐点的袋子,离开了水晶宫殿。

「……真是一顿美味到令人感到恐惧的晚餐……」

我茫然地自言自语。

「就连给妹妹吃的也收下了。」

虽然如果被拿来跟我的料理比较会很令人难过,但这一定能让她感到开心吧。

「……搞不好她肚子也很饿了,还是快点拿去给她吧。」

我走进自己家中,慢慢地踏上通往「不敞开的房间」的阶梯。

每当我踏出一步,就觉得身体变得更加沉重。

问我为什么?

因为受到一个完全不工作的动画化作家大人,在各方面都将我压倒性超越的影响……

──变态。

再加上自从那个事件以后,妹妹就完全不跟我说话。也再也没见过面。

虽然就只是回到以前的状况了而已……

到达二楼,我站在「不敞开的房间」门口,

「嘿啊!」

我甩甩头,把沉郁的心情赶跑。

当哥哥的,怎么能让妹妹看到消沉的表情呢。

「吸~~吐~~……好。」

我深呼吸一下让心情保持沉稳,现在就──

叽咿……

「奇怪?」

──在我出声敲门前,「不敞开的房间」就先打开房门了。

「…………」

打开房门出现的,当然是我妹妹那穿着睡衣的身影。

不过虽然是这样……

「………………」

纱雾她虽然特地自己打开房门出现在我面前,但却一句话也不说。

她只是沉默不语,然后持续盯着我看。从那毫无感情的眼神中,让我感到异常的压力。

「……纱、纱雾?」

「……………………」

就算我先出声问话,她的反应也没有改变。

令人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阵子。

正当我快要忍受不住压力,差不多要哭出来的时候……妹妹终于有动作了。

「…………」

纱雾依旧面无表情,接着勾勾食指,像是叫我过去一样。

这个手势是……

「……要我进去吗?」

「…………」

纱雾不否定也没有肯定,她用令人直打寒颤的眼神看我一眼后,就转身走入房间。

「喂,等等!」

感觉如果就这样默默看着,门似乎就会再度关上,于是我慌慌张张的追上回到自己房间的妹妹身后。

就这样,我再次达成了不知道是第几次的「不敞开的房间」侵入任务。

妹妹房间里的样子,跟以前她让我进来时没什么改变。

唯一不同的……就只有阳台的窗帘是打开着的这一点。

「我在便条纸上也讲过了,不可以把窗帘打开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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