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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玛丽,稍微借一下威尔。”
“嗯,请。……伽斯爷爷,可以的话,就我们两个人再聊一会儿可以吗?”
玛丽低垂着眼帘,用一如往常的娴静表情守望着两人的交谈。
“威尔,我们去外面走一会儿。”
“额,嗯。”
在这样极短的时间里,我没能掌握刚才发生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样的含义。
但是,唯一有一件事能够确定。
布拉德,生气了。……为了我——生气了。
◆
都市废墟今天也很美丽。
湖面反射着上午的阳光,闪闪发亮。
“啊……那啥,威尔。”
……然后,一具骸骨坐在山丘上望着这番景色;这构图实在是违和到了极点。
“在你懂事的时候就是现在这种状况了,所以说不定什么也不明白……”
布拉德迷惑着该如何说明,挠着自己的头盖骨。
他眼窝中青白色的火焰缓缓摇动着。
“不过,但是,你懂得吧?我、玛丽还有伽斯老爷子,和你是不一样的。”
“那个,嗯。我懂。只有我一个暖呼呼的,有呼吸。”
“嗯,差不多就是那回事。发生了很多事情,很多事情啊……”
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察觉不到我的身世里藏着某种隐情。
化为废墟的都市。三名不死者。在那之中,有一个活着的人类小孩,这状况太不自然了。
伽斯说了“捡回来的累赘”,所以我说不定是弃婴之类的。玛丽充满母性,所以把我捡了回来,而伽斯则觉得不要那样的东西,大概是这样的经过吧……
我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推测,但到最后,他们不说的话我仍然不知道真相,并且。
“现在,还没法解释。”
“嗯。”
这也是当然的吧。
哪怕是拥有远超年龄的智慧,一个正经的大人是不可能对一个小孩说“你是捡回来的”,也不会说明藏有隐情的身世。一般来说都会闭口不谈。
布拉德耸了耸肩。
……我现在才发觉,虽然布拉德的怒火有部分是针对伽斯欠考虑的话感到生气,但也有一部分是对秘密被说漏了嘴而感到生气。
“啊,伽斯老爷子的事情也是,你不要生他的气。该怎么说呢,他的坏习惯是兴奋起来就会把所有想到的事情都说出口。他平时是不会用那种方式说话,也不会完全不顾虑别人。”
“嗯,没事,我没生气哦。只是稍稍有点被吓到了。”
并且,布拉德会那么生气,说不定也有转移我注意力的目的。
我被说成“捡回来的累赘”,理解了其中的含义,但在我还没来得急对伽斯产生负面感情之前,就被他们两人间的争吵吸引了注意力。
“嗯。这样啊,你的心很宽啊,威尔。心宽是一件好事。
……对了。等到你的身体长大到符合你的内心、能够承受更多事情时……到时候,现在不能说的这些话大家也都会告诉你的。”
“嗯。”
全都是,为了我。仔细一想的话,布拉德为我着想甚至到了让人吃惊的地步。
他真是个厉害的人啊。……在我的前世,我有这样对待谁吗?有为谁做到过这样的事情吗?
虽然记忆很暧昧,但我觉得自己恐怕没能做到。大概几乎没有过……不,是完全没有过。
一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就有些发闷。
“布拉德。”
“嗯,怎么了?”
“那个,谢谢你。……很多事情都是。”
所以,我没能顺利地说出口;到最后能做的就只有这般道谢。
“…………哈哈,别在意。”
他眼窝中的鬼火闪耀,虽然我看不明白骸骨的表情,但我觉得现在布拉德是在笑吧。
他唰唰地揉着我的头发。
“那么,你就跟着伽斯老爷子去学习文字和魔法吧。不管怎样,老爷子可是非常厉害的魔法师哦。……虽然他守财奴的本领更厉害就是了。”
不过你连钱是什么都不明白吧,布拉德咔哒咔哒的动着上下颚笑了起来。
“然后,既然老爷子要教育你了,以后我也会教你很多东西的!你就期待吧!”
“嗯。……布拉德要教我什么?”
会是什么呢?不过布拉德给人一种不太会学问的印象……
“嗯,暴力。”
咦?
“暴力,使用暴力的方法,还有就是锻炼肌肉的方法?”
“咦?”
“很方便的哦?”
……咦?
◆
“布拉德生前……”
玛丽和我并排坐在神殿大厅的椅子上,开始这般诉说。
“……那个,生、前?那么说来,果然……”
“嗯。我们并不是原来就是这幅模样的。那个……发生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事情之后变成了这幅模样。”
这么说了之后,玛丽露出了稍稍有些寂寞的笑容。
我没有问她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即使我问了,也会被敷衍过去。
我就先记下来吧。他们并非原本就是骷髅、木乃伊、幽灵的存在。
照我前世的记忆来看,按惯例来说是怀有遗憾、执念的死者为情所困、停留于现世,最后变成了那一类存在。不知道他们属于这类惯例,还是说并非如此。
只是一个孩子的我得到情报还很少,什么都无法判断。……为了不带有奇怪的偏见,就不要太早下结论吧。
“他生前是一名战士。”
“战士。”
“战士,是手持武器战斗之人,男孩子的憧憬哦。”
拥有这种职业的应该是古代的社会体制吧。虽然看了那座都市的废墟之后,我就觉得大概如此……但果然人类之间也有纷争吧。
看来要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话,还是掌握战斗的手段比较好也说不定。
“布拉德是真的很强哦?拥有非常多的经验以及高超的技巧。
从人类,到野兽、魔兽、妖魔、不死者、巨人、亚人、恶魔,他都总是摆出一副‘来战!’的态度。”
“嗯……”
随声附和了一句之后,我猛然僵硬了起来。
“…………那个,玛丽?”
“嗯?”
“你刚才说什么?”
“从人类,到野兽、魔兽、妖魔、不死者、巨人、亚人、恶魔……”
………………等,等下等下等下,冷静一点。
也不一定是我记忆中的那些怪物,应该吧。
“我知道人类……其他的,都是什么?”
“哎呀。……哎呀呀,对不起。”
玛丽笑了起来。
对啊,都没有告诉过你,你不可能知道的,她用娴静的口吻说道,是呢,这般考虑了起来。
“那个,记得伽斯爷爷的房间里应该有图鉴……”
玛丽牵着我的手走向神殿里属于伽斯的那间石质的小房间。
虽然伽斯不在,但玛丽还是以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借走了图鉴。
“所谓的野兽是这个哦。狼、狮子什么的,还有大蛇……”
在细笔画作中有许多我见过的动物。
虽说是见过,那也是我前世的知识,而且还是电视节目的特辑里。
……哇、哇,真让人怀念啊。
“所谓的魔兽是其中攻击性非常高的、特殊的凶猛野兽。”
“这、这样啊……”
“其他的还有……你已经和伽斯老爷子学过创世神话了吧?
始祖又及创造神创造了各种各样的存在,其中也有恶的因子诞生,他自己也被恶神夺走了性命。
接着恶神遵从他们的性质,创造出了各种各样的眷属。”
玛丽慢慢地翻过一页。
“专制与暴虐之神伊鲁特利特的眷属、妖魔……有时也被叫做妖鬼。”
翻过一页之后,位于画面上的是——类似于鬼的怪物。
看起来非常狡猾而又残忍的身材矮小的小鬼以及身材高达、肌肉隆起,看起来同样很残忍的鬼。
“次元神迪亚利古玛的眷属是由地狱而来的恶魔,demon……”
之后的是恶魔以及与恶魔中的魔婴相近的怪物。
鸟头人身的怪物,长着好几只人手、人脚的蜘蛛,由人类和各种动物的身体部位乱七八糟得拼在一起组成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物。
“然后就是不死神丝塔古内特的眷属,不死者(undead)……”
换句话说就是僵尸,还有就是像玛丽他们三人一样的骸骨、鬼魂、木乃伊。
但是在图鉴画面上的那些不死者身上感觉不到像他们三人那样的知性。
“…………我们啊,和不死神交换了契约。”
她轻轻说出的这句话,非常的低沉。
“在死亡之际怀着强烈的执念,与不死神交换了契约后变成了这幅模样。
……是善良阵营的,背叛者。”
因为她的声音实在太过悲伤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以致我不由得问出了这句话,即使知道涉足其中毫无益处,但我仍然忍不住这么问了。
“呵呵……很多事情呢。对不起,对你这样的孩子说了这种奇怪的话。”
玛丽露出了笑容,那是一个苦涩的笑容。
在那之后她像是要重振旗鼓般继续说了下去。
“除了邪恶诸神的眷属以外,当然也有善良诸神的眷属。
以精灵、矮人、小人族为首,各种各样的种族。”
“玛丽……”
“另外还有巨人、龙那样秉持中立的强大种族。
他们之中既有善神的信奉者,也有恶神的信奉者。
世界非常宽阔,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种族,这图鉴上记载的也只不过是代表性的种族而已。”
我明白她是故意转移了话题,但她似乎没有再旧事重提的意思了。
“…………”
所以,我也回应了她。
既然她不打算对我说,那我就没有探听的手段了。只有这件事,即使撒娇也毫无意义吧。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相当的危险?”
“嗯,很危险。比较而言,在我还活着的那会儿,和平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至于现在变成怎样了我也不知道。恐怕,情况恶化了非常多吧。”
接着她说出了这样非同小可的话语。
虽然我不知道她有什么依据。
“……我,强一点比较好吗?”
“如果你强一点的话,我也能够更安心呢……”
那句话中充斥着极强的实感。
……所以,总而言之,为了变强我决定而不惜任何努力。我必须变得顽强,否则看来是没法在这个世界中活下去的。
同时,我也记下了玛丽他们三人身上怀有的各种隐情的提示。他们将无力的我养育长大,现在也赐予我能够活下去的力量。
记忆之中,我甚至没能向同样如此关怀我的父母尽孝,岂止如此,甚至总是给他们添麻烦,让他们担心。
等到我长大成人了……这次,我想要好好向他们三人报恩。
◆
……就这样五年过去了。
我差不多七岁了,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我试着询问后了解到这里似乎是以虚岁计数,最初是一岁,每到新年就长一岁。
顺带一提,关于为什么不从零开始计数的原因,我还担心是否没有零这个数字以及定位记数法的概念,但实际上是有的。似乎是零还没有明确地作为数字出现时留下的传统,婴儿在出生时就是一岁。
确实,人类计数岁数的方式都大同小异啊,我这般想道。
也就是说,按照这个世界的虚岁记数法,我是七岁加一也就是八岁了……我又试着询问什么时候是新年呢,居然得到了“不知道”这个答案。
不,正确来说大家知道什么时候是新年开始的那一天——那就是一年之中白天最短夜晚最长的那一天,也是太阳力量最虚弱、并且翌日开始取回力量的那一天。
冬去春来——也就是冬至!——就是新年的起点。
但是,这里是在远离人类社会的废墟都市还要外面的神殿。三人都对历法没有多大兴趣,再加之不死者化以后对寒暖的感觉很迟钝。
结果,三人就以“鲜花开始绽放了呢”“太阳光很辣”“叶子开始变红、变黄了”“零零落落地开始下雪了”这样的感觉任由时间流逝。
确实,在与外界没有交流的这里生活,就没有特意去观测天体的理由。我不知道他们三人在这里度过了多长的时间,恐怕他们不在意又或是嫌麻烦,已经忘记经过了多少日月以及现在的具体日期了吧。
……不管怎样,在那之后我靠着提问和学习来收集情报,整理了现状。
首先,之前都没有明确地说出口,现在也有很多无法下结论的点,但还是容我这样说吧。
我似乎,转生了。
投胎转世、转生、rebirth、reincarnation,用什么样的说法都无所谓,也就是说我的记忆是前世的记忆,我死了,然后又活了。
而且是在不同的世界。至少在我前世的记忆中,魔法什么的并不是真实的存在,也没有骸骨、鬼魂到处晃悠。那些全都是幻想的产物。
这个世界与我前世的世界拥有某些共同点,但又很明显地不同。所以我转生了,而且还是转生到了不同的世界。
这个结论虽然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仍然无法断定的原因是还存在着其他几种必须考虑的可能性。
在这个世界中存在着魔法这样不可思议的技术,那么我前世的记忆说不定是通过魔法植入的伪造出来的记忆也说不定。又或者,单纯是我的大脑有问题、做了奇怪的妄想也说不定。又或者其实这并非是转生,既然有幽灵存在,那么说不定就是凭依、人格替换类似的现象。又或者身处这里的我果然还是幻觉,之前记忆中的我的大脑现在正在某个实验室的水槽中漂浮……
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要是把“说不定”全都一一列举的话那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了,真的会没有尽头;正因此才会踏入“水槽中的大脑”这样惯例的哲学命题领域内。
要是开始为这样没有结果的问题而烦恼的话,那就完蛋了。绝对得不到结论的。
所以我暂且决定理解成“这是异世界的转生,我偶然带有前世的记忆”。
因为这是最说得过去的,而且对精神来说也较为稳妥。
比如说,我的真身是扼杀了小宝宝的精神、凭依到这个身体的不应存在的恶灵,这种发展还请饶了我吧。虽然不会说因为自责的念头做出极端的事情,但要是自己是那样麻烦的存在的话心情还是会很沉重的。
至于更加讨厌的模式,就是在某事某刻因为某个冲击的事实真相大白,回过神来我就是水槽中的大脑……我意外认真的祈祷,希望这样的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
……好了,“转生”后八岁的我,威尔现在所在的世界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燃烧》《火焰》……呜哇!?”
热量以爆炸般的势头蒸腾起来。
我不由得后仰着后退,不过伽斯迅速的唱诵起《消除的言灵》将眼前的火焰消去了。
“笨蛋!发音正确过头了!”
居然因为发音正确被责备,实在是太过分了。
“威尔,你虽然有才能,但要是不习惯调整精度的话可是会死的!”
是的。比如说,现在我正学习的魔法、《创造的言灵》就非常的危险。
为了发生万一的时候也没问题,我一如往常在神殿的那座山丘上进行练习,但是——
“伽斯……结果的偏差太大了啊。这个真的不能做些什么吗?”
“不能。所谓的《言灵》就是那样的东西。”
可复制性并不怎么高。即使昨天和今天做同样的事情,也没发生过两次一样的现象。
要说是怎么回事的话……
“复习。说说看魔法发动的顺序。”
“那个,感知充满世界的玛娜,用自己的玛娜与他们共振、将其收拢集合,说出或者写出《创造的言灵》,这样的三阶段吧。”
万物的根源,世界最初的混沌,玛娜充满着世界。感知玛娜、与其共振、收拢。
然后说出或者写出《创造的言灵》,将玛娜定义成某个形状,比如说火焰。
明确说明的话,也不过就这些罢了。
明明只有这些,但能够做得精进的点却极端的少,可复制性很低。
“就如你所言,自古以来就有人尝试追求平均、等质的结果。
许多贤者都绞尽了脑汁,但都遇到了极限……实际练习过以后,你也明白了吧?”
“嗯……首先,玛娜并不是均匀的。”
我按照这几年里伽斯教授的方式研磨感知,幸运的是我有才能,能够感受到那种气息……说到底魔法的素材、燃料、充满世界的玛娜并不是平均地充斥每一个地方的。
希望各位想象一下在水中倒入墨汁,再稍稍搅拌几下的情景。其中既有浓郁的部分,也有淡薄的部分,而且还是不规则的流动的。作为燃料的玛娜就是那样的状态。
“嗯。也有好几人试图创造出均匀的玛娜环境。
比如说用度过了极为悠久岁月的古树,又或者是宝石、贵金属来作为玛娜的收拢器具,但是……”
“成本很高,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嗯……说到底人体内的玛娜也是流动着的。要收拢外部的玛娜也有其极限。”
即使能够使外部的玛娜保持某种程度上的均匀、等质,但用来与其共振的人体内的玛娜却相当的不安定。
体内的玛娜也是如同混在一起的水和墨汁般划出浓淡不同的流动。
这比外部的玛娜还要复杂,更加难以处理了。
“虽说如此,也还是的的确确有效果的。古树制成的魔杖又或是带有宝石、贵金属的魔杖可以说是魔法师的象征了。”
这个世界看来也有“带着魔杖的魔法师”啊。
“……伽斯为什么不用魔杖呢?”
虽然他拿着镶嵌着翠玉、附有鸟嘴般把手的魔杖的模样我也有看到过几次……
“华丽的魔杖太显眼了。战斗时,敌人辨识出魔法师之后就会优先狙击,而且要是使用收拢道具的话很容易被人看穿魔法的起点。”
……真是个危险的、实战型的理由啊。
“嗯,话题偏了。还是回到《言灵》起伏的话题。充斥于世界和体内的玛娜的流动并不是均匀的。即使是尝试将其均匀、等质地收拢也是有极限的。并且人类每次说话、书写也会有所不同。严谨地来说,人类是没办法说两遍同一句话的。”
即使是同样的人说同样的话,音波的波形也会有不同,即使写同样的文字也不会一模一样,是这么一回事吧。
并不是由机械来发音、书写,而是有肉身的人类说、写的,因此要说理所当然的话的确是理所当然。
“因为上述理由,到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只能靠着直觉把握精确的情况。”
最后得到的结论只有——将魔法一模一样的工业产品化是不可能的,因此只能配合当天玛娜的心情进行熟练的调整,魔法师还得靠自己的工匠手艺。
“…………真是可怕啊。”
“是的,所谓的魔法就是这样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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