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高大的身影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一个凶相带着煞气的猛汉。

高！

比阿牛哥多出半头，邹碧婵眉头微动，敏锐地嗅到那些人身上萦绕不去察觉的血腥气。

附近的人不由自主地退开路。

视线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一众高个头里，邹碧婵看见了个稍矮一点的熟人。

施平，邹老头的义子。

常老三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小女娃梳着两个精致的小辫子，葡萄般大小的眼睛看过来，说话声甜甜糯糯。“大娃，你爹呢，怎么没让马叔叔陪着？”

大娃恶狠狠瞪过去，“用你管！”

因着大娃的没礼貌，气氛一下子就微妙了，常老三小孩子气似的回瞪大娃。

邹碧婵悄咪咪地掐了大娃的小胳膊。

别惹事，咱们孤儿寡母！

邹碧婵能屈能伸，弯腰鞠躬地赔罪，“大娃多有得罪，施大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又蹲下身子，和小女孩道：“巧巧啊，我们没事，马上就回去了。”

施大哥点点头，“最近外边不太平，你不要到处乱逛，特别是还带着孩子，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吧。”

“不……”邹碧婵拒绝。

“小五，小十，送她们回青石巷。”施平理会她的意见，直接安排好。

邹碧婵只好抱着大娃，在两位壮汉地保护下入了城。

目送着她们离开，施平视线再次回到几个陌生人身上。

瑟缩往后躲的乡下妇人，举手投间皆是小家子气，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衣裳半旧却干净利落的胖娃娃，肥嘟嘟的脸颊没点家底根本养不出来，最后那个试图隐身的汉子，低着头看不见神色。

施平没多嘴，他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从不多管闲事。

只是，可不要碰了他的人才好。

冷哼一声，施平带着人离开。

脚步声远去，那几人才好似卸下千斤重担。站在施平眼皮子底下的农妇，浑身无力，差点忘了如何呼吸，虚弱的想要依靠到一旁的中年汉子身上。

“滚！”

中年汉子低吼着推开了农妇，又抬脚踢过去。

“没用的东西，屁大点事都干不好，要你有屁用！”

一路往前走，施平朝身边瞄过一个眼神示意。

常老三微微一笑，“巧巧，常叔带你去买糖葫芦。”

孩子被人带走，施平问：“邹家出什么事了？”

“马四才死了，下午出灵，早上老马家那边还闹了一通。”

“邹叔要开始头疼了。”

施平看着欢快跑来的小女娃，凶相的脸上露出几丝笑意。“你们没过去帮忙？”

住的地方离青石巷不远，挺有缘分的啊。

“大早上的没人起呢，老马家鬼的很，挑了这么个时间。邹家人更鬼，脸面都不要，直接打出门，老马家也没落好。”

有人嗤笑一声，落井下石，“邹碧婵个丧门星，幸好当初那婆娘不同意大哥娶她，不然……”

“小七！”施平微微带着怒气。

“你要知道，以前吃不饱饭，没钱治病，是谁给遮风避雨的地方！”

“邹叔是邹叔，邹家那群势利眼活该……”小七气愤地捏起拳头，张牙舞爪。

“你该知道，邹叔不喜欢听到这些。”施平没对小七骂邹叔以外的邹家人给出批评，他只是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

邹老头一直在大门处晃悠，一刻也坐不住。

“大娃！碧婵！”

人被送回来，邹老头高兴的跑过去接过大娃。

将大娃交到邹老头手上，邹碧婵咧起嘴，甩甩酸痛不已的胳膊。

大娃……太重了！

邹老头拉着送人回来的小五，小十不松手。“真亏得你们把人送回来，这臭小子突然跑出去，可把我们急死，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追不动，碧婵跟着出去也是担心了半天。”

小十看着邹老头，拱手作礼，“不了邹叔，大哥还等着，大家刚从外面回来啃了几天粗饼子，肚子没有油水，就盼着家里的大餐。”

邹老头听完十分理解，也就不再强求他们。

“原来是施平啊，那你们先回去，下次找个时间再聚聚，一起喝点小酒。”

两个壮汉告辞离开，邹老头抱着大娃往家去，一眼看见躲在门口边上，手里还拿着些东西的邹婆子。

“哟，你还当上新媳妇啦，躲着不能见人。”飘过个眼神，邹老头阴阳怪气道。

“哼！没你厉害，称兄道弟！”邹婆子嘴巴极硬，不肯被人吃一点亏。

“你占理，也没人理呀，我不和疯婆子多话。大娃，吃饭去！”

邹老头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邹老头溜得极快，邹婆子想要打人的手追不上，举起来，又只能放下。

“邹碧婵，别跑——”邹碧婵捂着耳朵跑过去，在拐角处被身强力壮的邹婆子一手拉住。

邹婆子扯着她的一条胳膊，“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啊，偷偷摸摸像什么样子！”

“说！你和施平怎么遇到的，没见到他娘吧？该死的施婆子没欺负你吧，我见她一次打一次……”

邹婆子吐沫星子满天飞，邹碧婵微微后退一些。

“没见到，就看到了施大哥和巧巧，他们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只是在城门口遇到。”

“没见到就好。”邹婆子拍拍胸口，转而批评道：“大娃可真能跑啊，都给溜达到城门口了，还是二娃三娃好，一个不会跑，一个不能跑。”

“娘。”

邹婆子竟是又将旧事重提，邹碧婵只觉得脑壳子凉嗖嗖。

怕她闲得发慌，特喜欢看她追着三个娃呗！

“好了，回去吃饭。”

收到埋怨眼神，邹婆子止住了说个不停的嘴巴，推着她进去，自己又转身去关大门。

一个人时又开始嘀嘀咕咕。

“施家人还想要我闺女，呸！破落户，街头混混，脑袋扎在腰上的家伙！还有施婆子啊，当我不知道！都跟冯寡妇穿一条裤子了，早几年眼皮子还黏在死老头身上，恶心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