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去脑海中的回忆，隋煜抬起脚，迈入灯火通明的eicu。

里面人并不多，他只需一眼就能看到最外侧的时善。

那张惨白的小脸藏在氧气罩下，皮肤呈现出接近透明的惨白。

“时善”

隋煜的喉咙干涸到快要冒烟，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着闭目养神的时善，他大脑一片空白。

时善听到声音，费劲地睁开眼，却意外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里？”

“露露说你来医院了。”

他垂着头，转而半蹲在病床边，看着时善侧过来的脸，“要喝水吗？”

护士看着自己手里的纸杯，递到了隋煜手里。

“要。”

时善费劲地摘下面罩，就这隋煜的手，半靠在温热的怀里，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温水。

干得起皮的嘴唇终于得到滋润，只是那双薄唇依旧没有染上血色。

见她停了，隋煜轻声问道：“还喝吗？”

“不了。”时善仰着头，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我想睡会儿。”

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狼狈不堪，她也明白此刻的模样会打破自己在外辛苦建立的女强人形象。

可是没有关系。

因为是隋煜，所以她现在想要选择依靠，想要停止武装自己的脆弱，想要变成一个赤裸的刺猬，露出肚子在草地上酣眠。

“睡吧，我守着你。”

时善面露苦色，“我不喜欢这里。”

隋煜摸了摸她的脸，“等你睡醒，我们就出院。”

两只手相握在一起，在洗得发白的被子上，在另一只滚烫的手心，在皎洁的月光下，密不可分。

时善只睡了两个小时不到，就在七点钟准时睁眼。

她牵动沉重的手臂，扭头便看见了正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男人。

“阿煜。”

隋煜扶她起来，喝了些水，“哪里不舒服吗？”

“我们回去吧。”

隋煜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他办理好了手续，拿着一袋子药，扶着时善起身。

时善已经休整好了，对着反光处整理了一下头发，涂了一层口红，“走吧。”

从离开病床的那一刻起，时善就舍弃了病人角色，重新回到时总的身份。

“去吃早餐吗？”

时善摇摇头，“嘴里苦，吃不下。”

隋煜打了辆车，送她回了酒店。

直到送时善回到房间，他都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个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吹走的女孩。

时善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她的大脑好像已经被药物侵袭，只能艰难且缓慢的转动。

正当她刷卡进入酒店房间，准备处理一下手机里的未回消息时，一只手抵住了缓缓关上的房门。

看上去比她还憔悴的隋煜红着眼，缓缓道：“我陪你。”

时善没有拒绝，实际上，她现在正在靠着本能机械的运转。

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便兀自坐到了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看早间新闻。

在国外的股票涨幅，乐园之地的最新舆论状态，和网友对季后赛的评价。

“休息一会儿。”

隋煜见不得她现在呆滞的表情，不由分说地将人抱到了床上。

他拉上了厚实的遮光窗帘，室内一下子变成了黑夜。

“不困。”

躺在床上的时善好像成了小朋友，看着隋煜，冷静地传达自己的诉求。

“你困。”

隋煜将她裹紧被子里，擦去她头上的细汗后，调低了空调的温度。

“快点睡。”

时善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并分析自己反抗的成功率，三十秒后，她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开始浅眠。

隋煜看着她的睡颜，不可避免地想到她在医院时那张苍白无力的脸。

就连手指都冰凉得没有温度，像是下一秒就会离开这人世间。

又过了一会儿，确认时善已经睡着后，他打开了装满药物的袋子，一个个陌生的名词映入眼帘。

奎硫平。

美时玉。

他拿出手机搜索，一行行读着晦涩的文字。

【xx知道：奎硫平是一种抗精神病药，主要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和双相情感障碍。它可以通过调节大脑中的多巴胺和血清素等神经递质的活动来减轻症状！

奎硫平可以帮助改善幻觉、妄想、情绪不稳定以及失去现实感等症状。此外，奎硫平有时也用于治疗抑郁症和焦虑症等其他精神疾病。】

隋煜的眉头皱出一道道细纹，然后又退回了首页，重新搜索了另一个名词。

【xx知道：美时玉是一种抗抑郁类药物，它可以通过增加大脑中的去甲肾上腺素和血清素的水平来减轻和控制患者的抑郁症状！

值得一提的是，与其他一些抗抑郁药物相比，美时玉的作用机制稍有不同。它还可以通过作用于特定的组织受体，提高食欲和改善睡眠质量。因此，它也常被用于治疗伴有食欲减退和失眠的抑郁症。】

提高食欲？

隋煜打开了袋子里的病例，在医疗系统完善的当今社会，每个病人的就诊记录都同步到云端，以便病人外地就诊方便查询。

因此，时善的病例里除了在抢救过程中做出来的监测，还有既往病史。

【就诊日期：十一月十二日

病人自述：双相情感障碍，服药多年，刚回国，尚未建立档案

医生诊断：经量表测试，患者为重度双相情感障碍】

【就诊日期：十二月十二日病人自述：复诊，拿药

医生诊断：暂无好转，加大剂量】

【就诊日期：一月十二日病人自述：食欲过差，睡眠质量间歇性变好

医生诊断：精神状态好转，疗程更换，服用新药】

想起了春节期间，时善突然飞涨的食欲。

那时的他还以为是时善终于愿意吃饭了，原来是药物作用吗？

隋煜鬼使神差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果然看到一瓶没有贴标签的小药瓶。

他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隋煜苦笑，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究竟是笑自己太傻，还是笑时善蛮得太好呢？

他叹了口气，将时善放在床头的手机调整至静音模式。

今天没有比赛，可以让她好好休息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