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介端起墙壁上的油灯，来到关押老头的牢房。

借着灯光，依稀可见牢房中的人样貌。

一袭金发胡乱披散在脑后，老头双脚竖在黑乎乎的墙壁上，一身穿得看不出原色的衣衫破破烂烂挂在身上，裸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是鞭伤，有些是烫伤。

白介眯着眼，嘴上客气道：“老前辈，在这受了不少罪吧？”

老头闭目笑道：“怎么，你这小儿是要救老头子出去吗？”

白介心中的如意算盘被人一眼看穿，他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确实可以救你出去。”

“哼哼，算了吧，老头子没这个命。”

白介对此人来了兴趣，将油灯一放，蹲身与他聊了起来。

“前辈就不想出去？”

老头摇头晃脑道：“还没到时候。”

顾家宁见白介去了半天还没回来，不禁有些担心，又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压低声音喊道：“有人来了。”

白介跳上房梁，目光盯紧牢房外。

“好家伙，该不会是又喝多了吧？”原来是换班的狱卒来了。

白介看了一眼顾家宁，见她满脸担忧，遂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见狱卒没有怀疑地走远，她小声道：“你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

房梁上落下一根拇指般大小的玉器，白介道：“想到办法就吹这个，你自己小心点。”说着，他身影鬼魅般钻出了牢房。

顾家宁看了眼老头所在的牢房，就在她的侧对面。

藏红花一向是有孕女子的毒药，这老头莫非也是个学医的？否则怎会一猜就中？

“前辈也是医者吗？”顾家宁看向对面的牢门，声音温和问道。

半响，老头吭了一声，“不是。”

“那前辈怎么会猜到她身上的药味是藏红花？”

顾家宁等了很久，那边才懒懒回道：“能让妇人快速落产，且立刻见血的药，除了藏红花还有什么？”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

快速落产？

难不成这何彩蝶来之前便已经提前服用了藏红花？

她们无冤无仇，何彩蝶为什么要陷害她呢？

要知道，在古代私自落产杀害孩子那可是要被判刑的！

顾家宁将今日发生的一切仔细回想了一遍，最后，因为一天的奔波，她抵不住困意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牢房外两个狱卒打开了牢门，提着她的手臂将她拖了出来。

“醒醒，上堂了！”

接着，她被带到了衙门大堂。

两扇沉重而庄严的红色大门缓缓推开，印入眼帘的是那块“明镜高悬”的牌匾，公堂正中，一名蓄着八字胡的官老爷正襟危坐，看到她走进来，惊堂木重重一拍。

堂下立刻有人整齐而洪亮的喊道：

“威——武！”

顾家宁跪在中央，两旁站着些手持水火棍的小吏，乱而有序的“咚咚咚”声平白激起她心中的紧张。

要说这清水镇衙门，那可是皇上亲设的，虽然这里的规模没有一般州县中的宏大，但至少法制却是和州县一模一样的。

顾家宁只在电视剧中见过这仗势，眼下亲身体会，只觉得这场景比看电视要来庄严肃穆。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堂上的官老爷问。

顾家宁拱了拱手，“回禀大人，民女乃清河郡河口村一名小小的医女，姓顾名家宁。”

“你呢？”官老爷的眼睛转向另一边匆忙走进堂中的张志刚。

“回禀大人，小的是清水镇的捕快，名叫张志刚。”张志刚抬起头一笑，不料坐上的人却是面无表情的一拍惊堂木，“捕快又如何，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张志刚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状词本官已经看过了，被告顾家宁蓄意谋害张某娘子，人证物证据在，顾家宁，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那官老爷摸了摸唇上的胡须，一脸正派。

顾家宁直起身来，回头睨了一眼，见人群中白介的身影迟迟没有到，看来，她唯有靠自己一博了。

“回禀大人，民女是被冤枉的。”

“哦？怎么个冤枉法？本官听闻你原来脑子本不好用，落水之后忽然懂得了雌黄之术，这是为何？”

“回禀大人，民女脑袋确实不似一般人精明，但是非黑白却还是勉强能够辨之，先前民女因为家人受骗，无奈将我嫁给了镇上的胡屠户家，半路上民女因为搭救了一名老者，机缘巧合下学会了医术，但也在得知胡屠户家中的妻妾情况后仓惶逃回家中。试问我这样一名逃过婚，被人休过的女子，又怎会自寻死路的害死张捕快的娘子？”

张志刚急忙反驳：“大人，你莫要被这个女子的一面之词所骗，此女心狠手辣，心肠歹毒，绝不是她口中所言的可怜无辜！昨日我是亲眼看到我家娘子浑身是血的躺在她的屋中，这屋内除了她没有别人！”

“砰”惊堂木重重一拍，张志刚停了下来。

“本官是在问顾家宁，没有问你。”

张志刚额头惊出几滴冷汗，早就听闻这清水镇的官老爷原是京都里被贬的状元郎，软硬不吃，极难对付，他已经早早请人过去打点了，没想到今日却还是撞在了钢板上！

官老爷的目光落在顾家宁身上，看她跪姿端正，眼睛直视前方，小小年纪居然一脸冷静，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顾家宁，本官问你，张某的娘子何氏出事前屋内是否只有你一人？”

“是。”顾家宁抬起头来，正对上那道打探的目光，“民女身为医者，看到何彩蝶摔下驴车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上前查看，当时民女屋外还有许多前来看诊的河口人妇人，包括何彩蝶的车夫也在场，他们都是可以为民女作证的人。”

“传何家车夫！”

半响，一个神色慌张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被人押着肩怂了进来。

顾家宁回首一望，白介怎么还没有来？

她压住内心的焦躁，尽可能的使自己冷静下来。

“大人，小小小、小的亲眼看到顾家宁将....将我家夫人推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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