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张文航收拾着行李，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摆放整齐。

其实也没有几件衣服，虽然家庭条件慢慢变好，可任芳仍旧是改不了以前的习惯，两姐妹是穿着同一件衣服长大的，张文航如果穿着有些小了，自然就会成为张文雅的外套。对此，她们两个姐妹倒是也没有什么怨言，总要比张文析那个小屁孩好多。

“你刚才那个样子很没有礼貌，人家是来帮忙我们的，你那样，会让人家觉得我们是不懂得感恩的人。”张文航压低声音，生怕外面的人会听见般，对张文雅说，不过嘴上虽然念叨着，可手却也是担心的替她将石膏加固绑紧，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说：“现在头还晕么？”

手里面的搪瓷杯，握着还有些烫人的温度。

张文雅咬着嘴唇，低头，默不作声半晌，才轻轻的开口，略微带着几分委屈的说：“我只是不太习惯有男孩子靠我那么近，他还握着我的手，很紧！”装作不经意的说着，张文航的表情却微微变化了几分，若有所思起来。低头喝了一口热水的张文雅在心里暗自笑着。

此刻，她虽然和张文航是同一年级，可自己好歹也要比张文航小好几岁。

男女授受不亲，还有那些青春期懵懂的小想法，张文航清楚，“是我没有考虑到，应该自己扶着你上来的！”张文航也没有过多责怪，有些担心的打开窗户，让外面并不是太热的风吹进来，说：“我回去看看爸妈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自己在这里可以么？”

“你怎么回去？”张文雅紧张兮兮的看着张文航，如果坐车，还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张文航如果走路回去，在这样烈日炎炎的中午，不中暑才怪，“不用担心，我看着外面有一个自行车，到时候借一下，很快就会到！家里需要人帮手，你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吧？”再三确认后，想起家里面那已经塌下来的木梁，如果有人帮忙，可能会结束的快一点吧？张文雅用力点点头，乖巧的扬起笑容，说：“没事！”

“好。”

听见咚咚咚下楼的声音，张文雅一只脚跳动着，跑到了窗户旁边，看着楼下借了自行车，梳着两个麻花辫骑着车越来越远的大姐，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大字型的抻着懒腰，“装孩子还真的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啊！”张文雅自言自语的说着，看着天花板，眼睛也逐渐变得有些模糊。

以前，她总是没有办法明白，为什么老人愿意用那样说教的话来警告她们，珍惜年少的时光。

可现在，她却稍微有些明白其中的道理和心情，知道了所有的道理，却回不去了。张文雅是幸运的，在知道人生轨迹发生了错误和偏离的时候，还能够有这样神奇和解释不通的情况发生，让她改变。“一定要努力读书啊！上辈子没有办法成为清华北大的高材生，这辈子一定要试试才行！听说，清华园里面的食堂特别好吃！”张文雅肚子有些饿，吸着口水，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你说什么？为什么要离婚！”

在一片漆黑之中，张文雅模糊的听见对面似乎有声音响起，很熟悉。“我不是跟你说，我在外面有工作，很忙，都是为了让你有更好的生活，为了我们两个的家，你为什么不能够理解我！非要逼我才行么？难道必须要让我在家里，每天陪着你，你就高兴了？”这样的声音，让张文雅的胸口有些憋闷，甚至是急的想要流眼泪般，她想说，“不，我不想离婚，我只是想要让你多看看我，多陪陪我！”

“是啊，只有你在忙，我每天在家里难道就是闲来无事么？我收拾卫生，出去照顾婆婆，还为了你每天做三顿饭，这些难道都是我自己喜欢的么？我这双手，已经变得粗糙了，你看不到么？就只有你的那些钱，够做什么？”张文雅听见自己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吼着，说出违心又伤人的话。

不，这都不是心里话，不要相信啊。

“好，我们都冷静冷静吧。”黑暗中，传来一句冰冷的回答，随着门砰的一下关上，张文雅眼前的画面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她看到三十岁的自己蹲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地上都是摔碎的东西，还有刚刚离开的王项伟。原来，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自己也做错了。

夫妻之间如果有问题争吵，她总是想所有的错误都怪在王项伟的身上。

明明知道他在公司也很忙，很累，需要迎合老板，需要听着同事之间背后嚼舌根的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也知道每个月工资卡里面让自己使用的钱，并不是大风刮来的。可是自己在那空旷的房间里，每天都只能够看见困得眼睛睁不开的王项伟回来，张文雅很累，她甚至是连开口说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失望，无法挽回的失望在心里越来越累积，变成了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口。

在某次，只要一点点引燃的战火就能够瞬间引燃起来，让他们爆发一次争吵，互相遍体鳞伤，完全不是当初相爱的模样。生活里为什么有那么多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事，难道他们就不能够一直在恋爱么？张文雅看着一直在哭的女人，想要走过去，抱抱她，拍拍她的肩膀，却做不到。

“一切是从哪儿开始错了呢、你没有错，你真的没有错……”

张文雅不由自主的流着眼泪，嘴里面有一丝丝咸咸的味道，“小丫头？小丫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甚至是摇晃着她的肩膀。眼前的画面逐渐开始变得模糊，碎裂，甚至是随后变得消散。张文雅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王项伟，他那张青涩的脸就在自己的面前。

“啊……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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