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屋外便传来一阵嘈杂，苏蔓野拢了耳朵想再睡会儿，听见程烬玄的声音浑厚得直穿过窗纸:“苏蔓野，起来！”

她深呼吸两口，硬是把心里想要砍死他的念头压下去，拉过被子掩着脸继续睡。www.lanyuezdh.com

还没等苏蔓野再次熟睡，程烬玄便急火火地冲进了她的寝室，大步走近便就要把她从榻上拉起来，她迷蒙着眼睛拼命往被子里躲，他像只小狗刨土，拼命刨她出来。

她缩在被褥里，从床头爬到床尾，窝在那黑漆漆的环境里也看不清路，只晓得飞快地向前爬去，不辨方向猛地撞上了四周的床柱，“砰”地一声瞬间撞清醒。

“呜。”苏蔓野捂着脑袋坐起来，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她就知道，这憨批东西一来准没好事！

眼前突然大亮，程烬玄见苏蔓野不再瞎躲，从床头绕到床尾，右手一撑把她的被褥掀开，将身子探过来，瞧见她揉着额头便没好气，粗鲁地将她的手推开，用他长了些微茧子的掌心去揉她撞红的额角，嘴上依旧不饶人:“苏蔓野，看见我来，你躲什么？”

他的掌心暖融融的，像个小火炉。

苏蔓野才不理会他，将他的手拍开，抹了抹眼睛，“谁知道你要来做什么？万一是来捉奸什么的不得打我一顿么？”

程烬玄见她明明白白不待见的模样，深呼吸了好几口捋顺了气才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给我抓到。”

苏蔓野冲他吐了吐舌头，“你放心， 我隐匿得极好，才不会被你抓到。”

“你……”程烬玄抿着唇，瞧上去是给她气得不轻，憋了半天才开口道，“我的意思是，你给我安分些，不要想着找别人。”

每一句话都说得咬牙切齿。

苏蔓野“哼”了一声当作反驳，程烬玄气地撸起袖子，她还以为他真要揍，刚伸出手挡着，他似乎早有预判般，一只手探过来将她的两个手腕抓在一处，一只手撑在她腰侧，整个身子极有强迫感地压下来，将她禁锢于床榻与他胸膛之间。

他的声音危险:“听到了么？老、实、一、点。”

这姿势当真是像极了话本里那些青楼中迎客的妩媚娘子们招待客人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夫妻。

苏蔓野知道他厌恶她，以为她不忠，所以才会这样侮辱。

“你想得美，我就要去和别人睡。”

她说完，抬腿就要踢他，却见他沉着脸，眼神是苏蔓野从未见过的冰冷，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齿间蹦出来的，“苏蔓野，你给我出墙试试，看我会怎么惩罚你。”

顿了顿，程烬玄没头没尾地补充道:“梦里也不行。”

苏蔓野被他压着，越想越觉得屈辱，没忍住红起眼眶，程烬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将手收了回去，后退一步直起身子，嗓音依旧冷漠:“既然害怕，怎么还这么嘴利。”

苏蔓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忍不住想要与他斗嘴，想来想去大抵是她只会这一种与人相处的方式，她不知道如何示弱，因为投降就意味着别人可以把她吃得骨头都不剩下。

故作不屑与强大，这种伎俩她用的多了，倒真以为她像自己口中那样的坚强。

程烬玄没等到苏蔓野回答，静默半天，开口唤道:“予欢予喜。”

苏蔓野坐起来将头发拢起，狠狠地抹一把脸，她不想叫旁人知道她其实很懦弱。

听见他的召唤，门外很快并排走进两个婢女，不论是身形还是长相都极为相似，像是孪生子，二人皆着鹅黄色的月桂衣裳，低下身子行礼。

苏蔓野转头去看程烬玄，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表情，严肃正经点了点头，撇给她一句“出来”就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苏蔓野很快地把衣裳穿戴整齐，在屋里洗漱完才盘起头发走出去，程烬玄坐在外边儿的茶桌旁已经泡起了茶，热气氤氲得他的面庞都看不清，倒是没有来催促苏蔓野。

他见她出来，便唤了一声，“予欢，茶点备好。”

苏蔓野扭头去看左边那个头上整整齐齐地扎着丫鬟髻子的姑娘，她堪堪行了个礼便出门去，走路稳当，一看就是城里那些好规矩的嬷嬷精心教导过的。

想来仍低垂着脑袋站在原处的女孩就是予喜，她的头上也扎着丫鬟双髻，只是鬓角俏皮地洒下几缕青丝来，倒不像予欢那样规整。

苏蔓野熟稔地坐下饮茶，撑着脑袋没好气地问他:“大早上的不睡觉，你发什么癫？”

这人像是有什么大病，听见苏蔓野骂人却笑了起来，“小小年纪睡这么多干什么，你死了有的是时间睡。”

苏蔓野见他今天兴致格外高涨，她又困得很，估摸着今天战力不足，不适合战斗，便讪讪地住了嘴，懒得与他相争。

“苏蔓野，你看看她们俩合眼缘么？”程烬玄抿了口茶，转头问她。

“挺好看的，怎么，你不会是想……”

他飞快地打断了苏蔓野的话，“我想送与你做贴身丫鬟。”

苏蔓野半点也没领情，“程烬玄，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问我的事儿，直言相告也无妨，我对你没有什么期待不期待的，只要不在我面前晃悠我都可以接受，不会闹脾气的，你大可放心，不必如此。”

程烬玄给她气得明显嘴角一抽搐，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我如果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也不会愧疚，这你也放心。”

“那你装什么观世音菩萨来普渡我呢？”

程烬玄没理会苏蔓野的嘲讽，继续说下去，“本来，世家里嫁娶女儿都要有陪嫁丫鬟在一旁侍奉，一双的也有，三个四个的也有，你苏家出一个，我程家贴一个，新婚夜当作通房丫头伺候我们同房，将来纳作妾室也说不定，既然你嫁过来一个丫鬟也没带，我们也未同房，那不能丢了程家的脸，这陪嫁丫鬟，我送与你两个，身契在这儿。”

程烬玄说完，果真从袖子里掏出两张身契，递过来。

他乌拉乌拉说了一大堆，苏蔓野却只听到了什么通房、同房这种话，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道，“你若是想纳妾实在不必通过我，你尽管纳好了，我压根就不在意，也省得你大早上不安生，叫我醒来看你不知唱什么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