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家总有往来，那时她还小，穿着赤色长襦裙，跟在你爹身后，怯怯的模样，偷偷望我。m.yimiwenxue.com我第一眼看见她，心下就如鼓响蝉鸣，心动极了，只想着将来娶她为妻。”

他想到什么似的笑起来，眉眼处如桃花盛开。

“我那时想，这约莫就是神明降临，我知道自己对她一见钟情，可鸢儿见过了许多好东西，想必也有不少人向她献殷勤，她不在意我，倒也无妨，我爱着就够了，我从不想祈求她什么回报。”

程烬玄说完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补充道，“只要她愿意回头看我几眼，我就已经喜不自胜，不敢奢求再多。”

“可你这天天逛窑子的糟烂名声，倒不像是什么深爱的样子。”

程烬玄默了许久，声音清冷，“我在找她的替身，长得像也好，性格像也好，只要有一分相似我都甘之如饴，这就是为什么就算掀开盖头是你，我也可以忍下去。”

程烬玄这么说，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是伤到苏蔓野的。

原来她不值得被爱，原来她活着的意义只是为了做替身。

苏蔓野抹了一把脸，似要将不存在的眼泪擦去，声音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既然这样喜欢，那为何你不做任何抗争？”

话一出口苏蔓野就后悔了，苏清鸢的靠山是太子，他如何能与之相抗？

太子既是喜欢苏清鸢，必然要娶她为妻，苏岩自然可以借此搭上他这条大鱼，这是他这一生之中最走运的一件事，尽管他也曾说程家是不可多得的官胄世家，可那又如何？

同他的国丈大人比起来，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他的女儿啊，是要做皇后的人。

至于太师这边，都是人精也实在不必说什么非苏清鸢不可的话，和权势比起来，感情也好、意愿也好，都不值一提。

程家偃旗息鼓，今日忍下这口恶气，把苏清鸢让给太子，悄无声息地替苏家将这个谎圆了过去，三人从此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欺君之罪，所有人一起担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通过联姻搭上苏家，从而归顺太子麾下，化成一道同盟，程家，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以女儿作媒，三方势力紧紧依靠，一定是最牢固的同盟，最可怕的权力。

仅仅通过婚事，少说保他程家五十年的荣华富贵，那谁会问那长子愿不愿意，谁在乎苏蔓野和他都在想什么呢？

反正苏蔓野同苏清鸢既为姐妹，那也有相似之处，就算只是长得像也算是对他的几分慰藉，再加之她肯定不敢向上举发，把自己和先生的人头赔进他们这阴险的计谋之中，把她嫁过去定然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是不得宠的庶女，一个是名声糟烂的长子，他们二人，是两枚可悲的弃子。

苏蔓野心中悲切，便不想再和他起口舌纷争，转了口风，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那你也要注意些罢，我见你一口一个夫人叫得亲切，我姐打小儿学的女德女训，要是听了你的话，是千万不敢对你起心思的。”

“这与你无关。”面对苏蔓野时，程烬玄的表情又冷了下来，一脸不屑。

“与我到底也没什么关系，可我觉得你与苏清鸢还有一线生机，她若是执意要同你成婚，太子想必也不会太坚持，若是你早日把她给拿下，我们也好早一点两不相见不是？”

程烬玄被苏蔓野说动了，赞同地点了点头，“你与她也算是相熟，若能告知我一些鸢儿的事，我也可以给你一些报酬补偿。”

他这么一问把苏蔓野给噎住，她与苏清鸢实在也不是亲生姊妹，想了半天开口道，“若是我的话，你给我点银子我估计会心动得不行。”

程烬玄揉了揉额头，并不想回她的话。

“你要是真心实意想问我，我也能给你答些出来，不过你可得想好，苏清鸢的头号追求者是太子，你现如今是有妇之夫，怎么也轮不到你。”

“但论起来，我也比太子近得多了罢？现在，是我娶了你姐。”

是啊，苏蔓野心想，或许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勉强容忍她吧？

“要我帮你，那你总也要给我看看诚意。”苏蔓野洗净了茶杯，唤门口的丫鬟们提了一壶热水进来，向他伸出手，“给我一锭银子，现在就给。”

程烬玄想也没想地摘了个腰间玉坠放在桌上，推到苏蔓野眼前。

“我不要这个，我要银子。”

“这枚玉佩抵可抵真金十两。”他无奈地说道。

苏蔓野想也没想就拿起他的玉坠对着光瞧，清澈透亮，里头是丝丝暗红结晶，闻着还有一股清淡的草药香气，我不会认宝石，不过这样有香气的玉坠子应该是很少见的吧？

“苏蔓野，你既拿了坠子，有什么办法帮我？”

苏蔓野一边想法子，一边坐在那儿往敞口杯中扔茶叶、倒热水，“程烬玄，我知道你爱她，可苏清鸢与我不同，我是菡萏园里野生野长的，给点阳光就开花，故而给些好东西就感恩戴德。她不一样，她是我爹细心呵护，一心培养的长女，我爹希望她贤良淑德，守礼大度。因此从小便学一些女德女训女戒女则，循规蹈矩，乖巧知分寸，将来肯定是个雍容华贵的正房，也要得一品诰命那样。”

“我自然知道。”

“我说句实话，你可别生气，若是现在的你，配不上她的。”

苏蔓野知道他估摸着又要生气，可是她也不得不让他认清形势。

程烬玄挨近苏蔓野，“我为什么配不上她？”

“你名声不好嘛，哪个大家闺秀想嫁给你？”苏蔓野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怎么名声不好？”他这鸟人居然还装作不懂的样子。

“你去大街上问问谁不知道程家长子流连花街，不学无术，你站在街头喊一声谁要来揍程烬玄，我保证你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人聚在一起。”

他听见苏蔓野的话，居然还笑了出来，眯着眼，一脸狡黠地看苏蔓野，问道:“所以你也这么想我？”

“我倒没有，我就是个冒牌货，别说什么喝花酒，就是你一天到晚光着身子沿街瞎跑我都无所谓。再者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就……”

苏蔓野话还没说完，程烬玄拿指节敲了敲她的额头，笑得眉眼弯弯，“我这人虽烂，但不乱耍流氓，反倒是你，看着正经，原来还会肖想我光着身子的模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