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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蔓,你不要怨恨我。m.zhhrzx.com”
我看着他,声音颤抖:“父亲,我有今日全都拜您所赐,不要怨恨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您是在侮辱谁?”
他沉默不语,最后挥挥手,让太师府里的人将我架起来,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声音很轻:“走吧。”
我以为他最后会回过头看我一眼,等到的却只有我长姐假惺惺地上前拦着太师府的人,说些怪恶心人的不舍之词,而他自始至终也不曾多说一个字。
我就这样被父亲当作棋子,送进了太师府,成为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缄口不言的替身。
这本不是我的婚事。
四年前,圣上曾赐婚于我姐与太师的嫡子,四年后,我那如花似玉的长姐与太子殿下看对了眼,我爹觉得舍我保姐,没准以后还可以当上他心心念念的国丈大人,是很划算的买卖。
没有办法了,只有把我这只小羊剖开送上去,如此昏聩的主意,他们竟也不怕掉脑袋。
或许是这与他的国丈大人一比,欺君之罪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南钺三十七年春,连绵不绝的冷雨从寒食下到了芒种,淋盖广阔的浩野,滴滴落在我的轿顶,敲打得檐铃当当作响,从塞北刮来的风一路刮到京城,我伸出手去触摸风,却只有雨点打在手心里那浸骨的寒意。
“恭喜呀恭喜,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可不是,多好的一桩婚事。”
眼前是一片红绯,耳遭净是些虚伪嘈杂的祝贺,人们笑着、说着,鞭炮响了一挂又一挂,我独自坐在轿内,捂着脸,眼泪一直啪嗒啪嗒掉个没完。
我忍不住去想自己的命运,忍不住去想先生离开前那个决然的背影,他只不过是个书生,他斗不过任何人,也救不了我。
我记得他曾同我说,“蔓蔓,很快我就会带你去过崭新的生活。”
可最后他也离开了我。
那吵闹声一直响到天都黑透,喜轿终于抬进太师府,我哭得声音嘶哑,满脸都是泪,大抵妆也花了。
身后的炮竹声那样响,将我的呜噎声遮得严实,四面都是喜庆,也无人听见我的哀哭,跨过了火盆,踩着一地的五谷杂粮,一路往大殿去。
那盖头蒙脸,面前又有团扇遮着,我看不清眼前那人的长相,他走近了几步便停在原处,身骨颀长,我低着头只看见他纤白瘦长的手指,我不敢想他这双手摸过多少姑娘,最后我却要仰仗着他的一点点施舍过活,未来日子如何,我从不敢想。
台下宾客满座,台上父母高坐,良辰吉时已到,我手里拽着红色的绸球,与他拜高堂。
四周寂静,那声“夫妻对拜”尖锐而突兀,我双手开始颤抖,想要哭出声音,牙齿狠狠咬住下唇才不至于发出呜噎,满嘴的血腥味,我站在那里,愣了很久,猛地弯下了腰。
此生,与先生的缘分到此算是散得一干二净。
哪怕我曾那样地爱慕与心悦于他。
宾客们欢呼起来,我却听不到一点声音,脑袋嗡嗡作响,犹如行尸走肉。
迷茫中有人扒下我的鞋,又换上了新鞋,有人把我往前推,我全然不在意。
有人将我带到洞房,我坐在软榻上,夫君正在外面喝酒作乐,我饿得狠,全福人燃起花烛,关了门,我听得门口响起一个低沉男声:“出去罢,这儿不用你了。”
全福人被他吓得不轻,急得忙劝说他道,这样不合规矩,天老爷要降罚的。
“罚我什么?身患隐疾,不肆生育?”那人调笑几声,全然不在乎的模样,我听得全福人又叹息又跺脚,过了半晌只换来他一句,“叹什么气,嬷嬷?你尽管宽心,我身体好得很。”
那婆婆刚想开口,他又笑着打断,“若您实在不相信,留下来也好,去吧,教教新娘怎么伺候她的新郎。”
全福人气得连下一步要做什么都全然忘记,他站在那儿,静静地隔着盖头看我,末儿了笑起来,对着全福人道:“既然嬷嬷留下,那就先教新娘如何伺候人脱衣裳,我喝多了酒,手脚实在不灵便,恐弄伤了新娘子玩得不尽兴,您说是不是?”
全福人被他的浑话刺激得猛地拍了一下手,长叹一口气,似是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粗鄙之人,气呼呼地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四下静谧,接而是一阵脚步声,极慢,极重。
我的夫君此时全身酒气站在我面前,他身前的阴影把我整个人包裹进去,像是将我拥在怀中,眼前只有绯红一色,鼻息间酒香混杂着催情香,糜烂又旖旎。
我的手摸到枕头上那一对鸳鸯,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眼泪又止不住掉下来。
会很疼吧,疼得叫也叫不出声。
他走到我面前,身上穿着金丝暗纹的礼衣,忽地开了口,语气仍旧散漫,“我不在乎洞房里那些个规矩。”
我不知道他是在命令我还是别的什么意思,但其实也无所谓,“无妨。”
这婚事本就一团糟烂,我不在乎更烂一些。
规矩是活人的牢笼。
他轻蔑地呵了一声,直接伸手便掀开了我的盖头,我毫不犹豫地同样把手里的团扇扔在地上,满眼的泪,模模糊糊去看他的脸。
入目皆是赤色欢喜,远处红烛的昏暗微光在墙上摇曳,烛台罩子上雕着翱翔的大雁,那象征着忠贞的鸟儿眼珠缀着蓝晶玉,尾羽是宝蓝点翠,烛台下的盘托竟是用金丝楠木雕刻,在灼灼烛光中泛着金色,头上的床檐精雕细琢,四面垂下的流苏坠子上嵌满青绿透亮的翡翠。
我的夫君,将要代替先生与我共度一生的人,此时正穿着一身红绯礼衣,细看锦服之下嵌着满满当当的金丝纹绣,繁复华丽,我扶着金色凤冠,抬头看见满目的喜字,这正是我的新婚之夜。
我本该惊叹太师府的华贵,可他伏下身子寸寸紧逼,那压迫感让我根本看不到别的东西。
他长得真像街边话本书中那成了气候的狐狸妖精。
我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心思不在他身上,自然也只留下了个少年郎的印象,可如今他与我近在咫尺,终于看清他那张脸,不是英俊,是邪气。
白皙肤色,鼻梁高耸,五官周正,本是标志的样貌,像是话本里大英雄的模样,没什么特别,与他父亲别无二致的正气。
可那双狐狸眉眼让周身气质陡然变化,眼尾上挑,瞳仁如墨,狭长的眼睛里含情带水,脸上满是随性恣肆的戏谑笑意。
此时那双眼睛只剩下轻佻下流,仿佛已然是床榻间的火热缠绵。
他身着赤绯金丝礼衣,鲜艳的颜色将他那股子魅气衬到极致,个子高挑挺拔,宽肩窄腰,胸膛宽阔。
“又见面了,小婢女。”他伏身下来,几乎与我面面相对,“记住我叫什么名字,我叫程烬玄,灰烬的烬,玄冥的玄,下次旁人问起你来,该怎么回答,懂了吗?”
我伸手便去推他,眼泪又簌簌往下掉。
他看见我哭得那样惨,半点也没疼惜,突然勾起个痞笑来,把脸挨近,捏着我的下巴逼我听他说话,声调暧昧:“怎么?害怕?”
他说的我恶心,那副轻佻下流的样子也让我感到万分不适,我何时见过如此不堪的男人,不论我先生是如何的清风皓月,哪怕是我那不争气的堂哥也颇有点人的样子。
而眼前这人,不论样貌如何,活像是个倒霉催的大油桶。
直叫人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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