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埔道，咏春叶问国术馆。www.wenqishuku.com

此时已经快到夜晚十点，可整个武馆内依旧灯火通明，喊声阵阵。

“起手，二字钳羊马，立！”

武馆大师兄黄梁高亢嘹亮的嗓音回荡在干净整洁的武馆之中。

十几名身穿练功服的拳馆弟子随着他的声音做出动作，双脚内扣，扎稳马步，右手成掌问向前方，左手屈臂收在胸前，嘴里同时发出“喝哈”的声音。

“第一式，进步摊手！打！”

“喝哈！”

黄梁负手在后，仔细观察着师弟们打出的拳架，不时上手指点一二。直到所有人的动作都标准之后，他才继续向下喊道。

“第二式，弓马膀手”

“哇！大师兄你也太勤奋了吧，这么晚了还在帮师傅教拳，怪不得师傅最疼爱你了。”

武馆大门处，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进来。

背对武馆大门的弟子们听见骆还锋的声音，一个个脸上不禁露出兴奋的神情，顾不得此刻还在练拳，纷纷转身朝着大门处扑去。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听说洪拳国术馆也被你挑翻了？”

“太犀利了，咱们咏春国术馆的名头现在响的吓人，外人都说咱们才是大埔道第一武馆啊！”

“有骆师兄在，我看以后谁家武馆还敢招惹咱们？”

黄粱看着被一群弟子簇拥在中间的骆还锋，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喂，你们搞什么，不用练拳了是吧？！是不是想挨揍啊！”

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弟子们见黄梁面色铁青，顿时吓得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站回原位，重新拉开拳架。

“阿锋，你过来。”

黄粱冷哼了一声，这才对着骆还锋招手道。

骆还锋笑嘻嘻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喊了声大师兄。

黄梁看了眼他身上还沾染的点点血迹武服，不由怒道:“你怎么又去踢馆了？”

骆还锋嗯了一声，慢条斯理擦着拳锋上已经凝固的血痂，笑道:“十字口的洪拳国术馆。只可惜洪震南这老鬼爱惜羽毛没敢下场，派了个蛋散的徒弟跟我打，要不然今天我就能把他们的招牌扛回来。”

黄粱闻言脸上露出既担忧又自豪的复杂神情，回头看了眼武馆内堂，沉声道:“师傅的脾气你也知道，从来不允许我们好勇斗狠。他三令五申不准你去踢馆，现在你又去踩了洪师傅的国术馆，这一次他肯定要暴怒啊。”

“又有人来告状了？”骆还锋眯着眼问道。

“何止是有人啊，整条大埔道一半的武馆师傅都来了，连住在医院的白鹤门刘师傅都被人用担架抬了过来，叽里呱啦一阵哭诉，师傅气的点烟的手都是颤抖的啊。”

黄粱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这位师弟实在是一位奇人，更是一个狠人。

拜师不过短短半个月，在咏春拳的造诣就已经超过自己，达到了登堂入室的水平。

虽然骆还锋自己说在内陆也学过的咏春拳，但这样的天赋还是让黄粱望尘莫及。

但更加令黄粱瞠目结舌的，还是骆还锋惹祸的本领。

一天时间连踢三家武馆，还没等叶问反应过来，上门讨要说法的师傅们就把咏春国术馆的大门给堵了。

一向性子平淡，不喜欢争名夺利的叶问只能赔着笑脸，挨个向这些鼻青脸肿的武馆师傅们道歉。

可等他这边刚刚安抚好一群人，另一边立马又传来骆还锋踢馆成功的消息。打人的速度比道歉的速度还要快。

连黄粱现在都怀疑，这个骆师弟到底是上天派来振兴咏春国术馆的，还是来搞垮他们师傅叶问的。

“师傅在内堂，说让你回来立刻去见他。”黄粱面露担忧道:“进去好好认个错，师傅一贯是面冷心热，你好好道歉，他肯定能原谅你的年轻气盛的。”

“放心啦师兄，洪拳是最后一家了，我以后不会再去踢馆了。”

骆还锋说罢不理睬满脸不相信的黄粱，径直走到一处水喉前，用水冲干净了手上的血迹，这才迈步向国术馆内堂走去。

他脚步突然一顿，回头问道:“师兄，这段时间师傅抽烟还多吗？”

“和以前一样，一天两包。怎么了？”黄粱不明所以。

骆还锋咧嘴一笑，“没什么，就是担心他的身体。”

内堂中，一身黑色长衫的叶问端坐在椅子上，异常表情严肃。

“你还敢回来？”

“武馆就是我的家，就算师傅你要打死我，我也要回来。”

叶问看着嬉皮笑脸的骆还锋，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怒气。

“你知不知道洪震南师傅对我们港岛国术届做出了什么贡献？连他的武馆都踢，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骆还锋语气随意道:“既然出来开馆授拳，那肯定就会被人踢馆的嘛。师傅你当年开馆的时候，不也是一家家踢过去，用拳头打服了这些人，才有现在的咏春叶问国术馆？”

叶问狠狠一拍扶手，冷声喝道:“那时候和现在能一样吗？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根本没有错，又怎么谈得上错在哪里？”骆还锋脸上也浮现出怒意，梗着脖子顶撞叶问。

本就不善言辞的叶问突然一时语涩，只能怒道:“你才打了多久的拳，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骆还锋音调同样拔高几分，冲口而出道:“我当然知道自己的斤两，不多，不过是一斤骨气一斤胆！我去踢馆，是因为这些人当年为难过师傅你，在外面欺负我们的师兄弟，说我们咏春是女人打的拳！”

“师傅你是一代宗师，你能够忍让，可我不是。我虽然来拳馆的时间很短，但我从未把自己当过外人。有人欺负我们，我就要打回去。我就是要踢他们的大门，摘了他们的招牌，让他们知道大埔道上谁才是第一拳术！”

“一时的胜和败就这么重要吗？”叶问怒不可遏，高声喝问道。

“重要！我们明明比他们强，凭什么要忍耐这些废物？谁敢出声，我就打到他噤声，打到他们听到咏春两个字就怕！”

骆还锋这番话说得急切激昂，不仅门外的弟子们听的面色涨红，就连黄粱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叶问看着骆还锋依旧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喉咙间突然感到一阵瘙痒难耐，忍不住拿起手边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

只是点燃的手，莫名有些颤抖。

骆还锋见叶问这副模样，脸上缓缓浮现一丝懊悔的神情，慢慢低下了头。

“师傅你别生气，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去踢馆了。”

叶问沉默良久，直到指间的香烟燃尽，终于长叹一口气，“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锋芒毕露，从来不问别人师傅是谁，功夫有多深。只相信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错的，就只配躺下。”

“直到我经历了山河陆沉，家破人亡，才明白拳脚只是国术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武德。”

叶问声线放柔，“我不是让你当缩头乌龟，只是锋仔你要明白什么是点到为止，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然你迟早会因为自己的性格招至灾祸啊！”

骆还锋听到叶问叫自己锋仔，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他知道以叶问的性格，这样说话就代表原谅自己了。

骆还锋快步走到叶问身前，躬身拿起桌上的烟盒，乖巧的为叶问点燃，笑道:“我知道了师傅，改天我亲自去向那些武馆师傅道歉。”

脸色莫名有些泛白的叶问面露欣慰，拍了拍骆还锋肩头，正要继续说话，就听见前厅传来一阵喧嚣的吵闹声。

“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