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溅射在暗棕色的水泥地上，绽开朵朵刺目的血花，四人脚步挪动，在彼此拉锯之中踢到散落在地的扳手螺帽这些杂物，叮叮当当响成一片。www.ghjun.com

在这场血腥赤裸的博弈中，李钧和大东就像两条互相咬住七寸的蟒蛇，彼此既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却又无法割舍随时可能到手的猎物。

剧痛和失血让小东已经脱力到无法站立，瞳孔涣散几乎陷入了弥留之际。

细密的血丝占据大东的瞳仁，虽然心中懊恼，但他却不得不先拔出獠牙，他无法坐视亲弟弟死在自己面前。

“兄弟，今天这件事我大东认栽。差佬就在门外，我们划个道怎么样？”

“怎么讲？”

“我数到三，同时放人，怎么样？”

“行啊，不过你得丢枪。”

大东眼角抽动，咬牙切齿道:“丢！”

“一！”

李钧持刀的右手悄悄由反握变为正持。

“二！”

两名枪手额角汗如雨下，在大东的注视下，枪口渐渐低垂。

“三！”

随着大东一声暴喝脱口而出，两名枪手手中的五四式缓缓掉落。

大东一脚踹陈永仁的背心，巨大的力量推着陈永仁向前扑倒。

他手中的枪同样扔出，但是却不是朝前，而是向左！

手枪在半空中划过一条短暂的弧线，从右手落进了左手。

玩枪的人都知道，十米距离内手枪弹无虚发已经算得上是厉害，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持枪手要是惯用手。

可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却不存在惯用手这个说法，左右手的精准度一般无二，都能做到指哪打哪，这才算枪法登堂入室。

大东左手沉腕抄枪，枪口再次瞄向身前。

可映入他眼眸的，却是自己亲弟弟趔趄歪斜的身影！

小东的眼眸中一片空洞死寂，猩红的鲜血从脖子上的刀口汩汩流出。

李钧在推开小东的时候，拔出了匕首！

“艹你妈！”

大东颤抖的手指不再犹豫，狠狠扣动扳机。

就在高举的击锤即将砸落的瞬间，一道寒光飞射而来，精准无比扎进他的手腕。

大东痛哼一声，手腕一翻，五四式掉在地上。

李钧的身体和匕首同时射出，此刻大东刚刚弯下身子准备捡枪的刹那，一记狠辣无比的膝撞已经近在咫尺。

大东的头颅如同被铁锤狠狠击中，骨骼破裂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他整个人被顶飞出去，断裂的牙齿混着鲜血喷在空中。

砰！砰！砰！砰！

另一侧枪声乍起，一名枪手头颅猛的向后一仰，巨量的鲜血从颅骨的缝隙中喷溅出来。

陈永仁枪口的火光刺目耀眼。

不过转瞬之间，以大东为首的大圈过江龙们，现在就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还能站立。

李钧双脚用力虎跃飞出，扑向了最后一名想要弯腰拿枪的枪手，凌厉的肘击砸在那人的腹部！

宁挨十拳，莫挨一肘。

枪手摔倒在地，像一个虾米一般痛苦蜷缩。李钧双膝压制住他的挣扎，右手抄起一块锐利的铁片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

解决掉最后一人后，李钧面无表情地起身，快步走向大东。

断裂的鼻梁，凹陷颧骨，大东满脸血污，神色狰狞如同饿鬼抬头。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魇，这个他在道上从未听说过的无名小卒，居然像杀鸡宰狗一般解决了他们所有人。

不是猛龙不过江，可江水凶恶，也有蛟龙难渡的地方。

“你你他妈的”

大东满嘴鲜血，如濒死的野兽一般不顾一切地朝眼前那把手枪冲去。

“噗嗤！”

一根铁条从他的太阳穴贯入，颅内溃堤的鲜血瞬间染红他眼前的视线。

咚！嘭！

仓库铁门轰然倒地，升腾的烟尘中，黑压压人群冲了进来。

“双手抱头，蹲下！！”

“蹲下！”

陈永仁愕然回头，李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一同不见的还有那个装满纸币的背包。

“扑街！！”

十分钟后，西贡码头另一侧角落。

“谁杀了那四名大圈仔？”

“一个新血，叫李钧，花名靓仔钧。”

“身手这么好，什么出身？”

“我不知道，以前从没有听说过。”

交谈突然陷入沉默，黄志诚看着眼前神色决然的陈永仁，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要回去？韩琛这么突然选择交易，恐怕不是因为需要钱这么简单。”

“我明白，”陈永仁叼着烟猛吸一口，两条烟龙从鼻间窜出:“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想把我钓出来。”

“你明白就好。”

“那也只是可能，”陈永仁沉声道:“韩琛也可能是真的想为迪路报仇，准备跟其他社团火并。”

“别说笑了阿仁，韩琛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黄志诚抓住陈永仁的肩膀，语调拔高，试图将他从幻想中吼醒。

“我知道不太可能，那你让我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当孤魂野鬼啊。”

陈永仁猛然爆发，满是血丝的双眼瞪大，怒声吼道:

“我卧底了快十年了，黄sir。我砍人、贩粉、持枪、走私，古惑仔该干不该干的，我都干了。眼看就要收网，你让我怎么退？啊？你告诉我怎么退！”

黄志诚神色黯然，勉声道:

“我有办法，伙计们在太平山抓到了花衫飞，人赃并获，只要他愿意做污点证人”

黄志诚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连他自己也明白，这些不过是托词罢了。

花衫飞这种小角色，根本算不上韩琛的心腹。就算他愿意出庭作证，他手里掌握的证据根本钉不死韩琛。

黄志诚扯动嘴角，艰难道:“回去可能就是死路一条，你真的要这么做？”

“你让我卧底这么多年，那天不是刀口舔血？”陈永仁眼中满是嘲弄。

陈永仁顿了顿，让情绪平静下来，缓缓道:

“这一次，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差人这个身份。我只是不想再当鬼，我想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