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何须开膛。m.junyiwenxue.com许玉蕊坐在药堂前发怔，谢潇潇血能解毒一事绝不可为外人知道，否则她性命堪忧。

许玉蕊守着沉睡的谢潇潇坐了一夜，只等她醒来，她想谢潇潇自己恐怕还不知道此事，以她的脾气，如知道这样事情，或能将药堂中所有毒药都尝一遍。

谢潇潇足足睡了一夜一日，许玉蕊不敢合眼。

秦毓也一样，郭珂见他迟迟不醒，在紫兰殿中急得不吃不喝，想要叫太医署来人看看，却怕安义方发现秦毓胸口的痕迹。

第二日的晚上，秦毓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秦毓就像大梦初醒一般，双手放在身侧不断地抚摸着鹅绒被褥，看见眼前的郭珂才神色紧张起来:“我怎么还在这里？”

郭珂笑容一滞，回头看一眼外殿侍立的宫女，向他道:“阿宥做了什么梦？不在这里，该在何处？”

躺在床上的“秦毓”这时才发觉自己声音的异样，他清了清嗓子，试探道:“贵妃在和谁说话？”

郭珂恨不能捂住他的嘴，却念在他初醒，想是头脑发昏，继续温声软语道:“你发梦么，叫我什么？”

“秦毓”见郭珂说他发梦，喃喃道:“果真是梦境么。”

他举起双手左右看看，只见自己的手白皙无瑕、十指纤纤，从前练武磨出的薄茧全不见了，“秦毓”又摸摸柔软的床榻，当真如坠云中，索性继续闭眼睡觉，却听见郭珂叫道:“阿宥想吃什么，我叫尚食局传膳。”

她话音未落，刚闭上眼睛的“秦毓”就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瞪着纤长的凤眼道:“你叫我什么？”

“阿宥，难不成失忆了么？”

“我……我……”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因他看见郭珂身后那面铜镜中映出的确实的秦毓的容颜，但他不是秦毓——

谢潇潇望着乌木案上彩凤祥云纹样的铜镜，举起手摸摸脸颊，镜子中的秦毓也摸摸脸颊，她挠挠脑袋，镜子中的秦毓也挠脑袋。

疯了，谢潇潇张口欲辩，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对着这张脸说自己不是秦毓。

她已经失语，问郭珂能否扇他一巴掌。

”又来，你先前就问我能否扇你一巴掌，今日又来，你疯了么，还是当真那日烧坏了脑袋。“郭珂说完就后悔自己又向他发了脾气，转身吩咐宫女叫尚食局传膳，又从桌上端起尚有温度的白粥递给秦毓。

谢潇潇正是口渴，接过白粥一饮而尽，热粥滚入喉咙，那感觉再清晰不过，这绝非梦境，她将粥碗放到几案上，当即就要下地再去仔细照镜。

郭珂拦她道:”许医师叮嘱，不可乱动，这一月皆需静养。“

谢潇潇一听，傻了眼:”我……“她想给郭珂解释自己是谢潇潇，但又怕郭珂说他烧坏了脑袋，只好道:”许医师何在？我想见许医师。“

谢潇潇想这样事情说给郭珂不信，阿姊总会信她。

……

许玉蕊药堂之中，”谢潇潇“果然也已醒来，但不像真正的谢潇潇那样，秦毓丝毫没有发现自己长着谢潇潇的模样。一睁眼看见许玉蕊坐在身侧，只当是郭珂将他送到这里调养身体。

”我想喝水。“他偏着头去叫许玉蕊。

许玉蕊递给他竹碗。

”你好些了么？“

秦毓只觉一身轻松，因谢潇潇素日习武，轻功绝佳，他自然感到轻松，甚至可以直接下地，与先前躺在紫兰殿中的感觉绝不相同。

秦毓抬了抬腿，又曲了曲胳膊，向许玉蕊道:“比先前还好。”

许玉蕊终于放下心来，问他想吃什么。

秦毓道:“野菜粥，上回的粥饭全被妹妹吃了，我一口没有吃上。”

许玉蕊道:“你何来妹妹，李甯么？我倒不知你们关系已到了互称姐妹的地步。”

秦毓见是药堂，也无所谓避人耳目，乐呵呵道:“郭贵妃和公主都待我极好，像一家人。”

许玉蕊从未听“谢潇潇”提起家人，还当她不再思家，今日听见秦毓如此说，不免心下黯然，倒像是自己霸占了个妹妹，不许人家寻亲认祖一般。

“你想家了。”许玉蕊叹了一口气，忽然道。

秦毓黯然道:“可惜我没有家。”

许玉蕊道:“你父母虽无情，兴许还有兄姊念着你。”但这些年来不曾见有人去那空坟祭奠——他们埋葬谢潇潇时就已无意来日祭奠，故而不起坟茔，这些年草木茂盛，更是找不到地方。许玉蕊这话只为安慰她。

秦毓却道:“我的父母？许医师知道我的父母是何人？”

许玉蕊摇摇头，听他称呼自己为许医师，伸手去刮他鼻子道:“今日如此客气，阿姊也不叫，睡昏头了么。”

秦毓被她如此亲昵的举动吓到，语无伦次道:“阿姊……我，我与谢潇潇同叫你阿姊，她不会愿意罢……“

许玉蕊这才听出端倪:”谢潇潇你有病么，学人家讲话。“

秦毓急忙道:”我是秦毓，我、我怎会是谢潇潇。“

许玉蕊指着院中那坛水道:”自去照照，装也装不像，连衣服也未换，除非我是瞎子，听你这三言两语倒能被骗过。“

秦毓听了这话，果然下床跑到院中的荷花水中照面，水中荷花早已凋零，残叶枯枝间映出他的脸庞，杏眼明眸，一望而知是个女子，再看稀疏浅淡的眉毛，梳着道髻的头发，不是谢潇潇的脸，还能是谁。

秦毓当即跌坐在荷花坛旁，背倚着瓷坛，大张着嘴，还是往日那副傻兮兮的模样，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古灵精怪的谢潇潇脸上就极其诡异。许玉蕊隔着药堂绣帘道:”烧鸡吃不吃？“

”谢潇潇“半晌不答话，她才走出来，看见“谢潇潇”脸上那不相称的表情，许玉蕊笑道:”再装下去，过时不候，就依你所说，让你喝粥。“谢潇潇平时吃饭最厌喝粥，无肉不欢。

秦毓心知自己现在怎样辩解许玉蕊也不会相信，只好颓然地跟在她身后出门去酒楼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