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彩荣自是要除掉的，有人会动手。www.yimiwenxue.com不过即便没有她，你以后也不用在外做花魁了。此次江南事了，你跟我回京城教坊司。”

昔音一愣，“公子做好准备了？”

“嗯，塞北蠢蠢欲动，安帝也不老实，再拖下去，夜长梦多。”

“好，属下遵命。”

两人近距离说话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卿卿我我，尤其昔音一双狐狸眸，笑意荡漾，眼角红妆，素手执袖，那肌肤似水，谁见了不心动。

宁彩荣越看越生气，越生气手越抖，抖着抖着，啪——

全场寂静。

带倒钩刺的鞭子甩出，直接将一旁的桌椅劈成几瓣，木头块飞起，复又摔落。

嘶——

众人短暂的震惊过后是一阵阵倒抽气声。

他们可没忘记，新任督主是女人，还是二公主。

瞧她激动的样子，跟正妻来找鬼魂的夫君似的。瞧她看楼上男女的眼神，镰刀似的锋利。瞧她恨得咬牙切齿的面容，跟狗抢了她糕点似的。

旁观者清。

这位公主……喜欢司遥大人吧。

啧啧啧，喜欢的人跟花魁混在一起，关键花魁长的比你好看，你说气不气人。

合着她带人跑到醉花楼，大闹着要找花魁，是来找茬的？

“这位公主好凶。”昔音松开司遥，看不懂事的孩子般看着宁彩荣，展示自己宽容大度，成熟稳重的一面，从视觉上拉拢看客们的好感。

他展颜一笑，像她解释，也是在向所有拈酸吃醋的人解释:“奴家自幼习得琴棋书画，诗文歌赋，恰逢司大人邀请奴家前往京城教坊司，于是多说了会儿话，聊一聊词曲，不曾花一文钱。

公主殿下若能做到与奴家对诗，别说一支舞，便是跳一整天，奴家也心甘情愿。”

唇角勾起一抹挑衅，他扬了扬下颌，“殿下，你敢应战吗？”

宁彩荣气的浑身颤抖。

此次是她身为督主第一次出远门。

不仅一再被人提及公主身份，还被青楼女子挑衅，暗讽她不会诗词歌赋！

环视周围一张张人脸，她感觉他们都在笑，嘲笑她愚昧无知，嘲笑她连青楼女子也不如。

她只想赶紧离开此处。

但昔音显然不打算立刻放过她。

“刚刚殿下说要让司大人将花在奴家身上的钱用在治理水患上，奴家虽是一介风尘女子，懂得不多，却也知道治水不单单需要银子。当然，如果殿下偏要这么认为，奴家愿意将自己的全部存银上交，供朝廷使用。”

哼，跟本花魁斗，你还太嫩了。

司遥本不打算接话，转念想到挽风的东厂被她搞得乌烟瘴气，还因为寝殿装有机关一事试图砸了它强行闯入，便想替挽风出口气。

“昔音姑娘深明大义，倾囊相助，本官在这里代表朝廷，谢过姑娘。”

他拱手一礼，谦谦风度，昔音以女子姿态福身回礼。

“大人过奖。奴家出身微末，无法像将士们一样保家卫国，无法像大人一样参与朝政，亦没有足够安身立命的能力，做富甲一方的商贾，但奴家始终记得自己是大昭人。

大昭不是一个人的大昭，不是皇室的大昭，是千千万万名大昭人组成的大昭。奴家是其中一员，愿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救大昭于水火，以尽大昭人的责任。”

一番发自肺腑，慷慨激昂的言论久久回荡在青楼中。

说来可笑，青楼女子懂得的道理，一国公主竟不懂。还想以昔音姑娘威胁司大人，因为自己的爱而不得就恶意揣度他人的心思。

令人憎恶！

这时，角落里传来响亮的说话声:“我听说司大人一直没回京城，正是四处筹集赈灾银两和粮食。为了解决困难，孤身寻找揽月芳华和黑市，几经周折才让两家贡献出五十万两白银。

司大人真心为百姓、为大昭着想，这样的官才是好官。你们说是不是？”

“对，没错，司大人忧心忧民，是难得的好官！”

“没想到司大人私下里做了这么多，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司大人，我给你道歉！”

“司大人英明！”

……

言论瞬时转向司遥，皆是歌颂他清正廉明的。

什么奸臣，什么小白脸，通通滚蛋！

站在大堂中央，宁彩荣脸色一沉再沉，死死咬着唇，耳边对司遥的赞美声等同于对她的讽刺。

聒噪！

好想封住他们的口，这些人好讨厌！

但她克制住了。

吴敖警告过她，在外不要随意动手，否则容易出事。

几番情绪沉浮，她平稳下来，扭头就走。

东厂番子不得不跟随。

诺大的青楼议论声依旧，司遥和昔音花魁“志同道合”的情意深感人心。

老鸨抹着泪劝说昔音要好好伺候公子，不走都不行，还将自己一半的积蓄拿出来，用来作赈灾银。

楼里姑娘们纷纷效仿，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积蓄。

一传十，十传百，翌日清晨，司遥居住的客栈内多了好几箱金银珠宝，都是得知昨晚一事，自发送来的。

客栈老板怕弄丢，特意找来箱子装上，又退还了司遥住店银子，准许他白住。

转娼为良的昔音换回男装，贴了张人皮面具，翘着二郎腿，腰间别着金烟袋锅，十指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估算箱子里价值几何。

“唔，三千两，不算小数目了。”

盖上盖子，净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呲溜喝一口，舒畅顺心。

“昨晚有人帮了您，不然仅靠属下无法将言论引到您身上，更没法造势。”

窗边，司遥负手而立，看着楼下行人来来往往，隐约还可听见他们谈论昨晚醉花楼的事情。

他道:“说话的人是昔影，你竟没听出来？”

“昔影？”昔音诧异，真没听出来。

那么粗犷的嗓音和昔影完全不搭。

“不奇怪，”司遥淡淡道，“他的变声还是你倾囊相授，青出于蓝胜于蓝，你做师父的该高兴。”

是吗，可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毕竟有句古话摆在前面——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还好他的专属长项不止变声，不然他在公子处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