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认错了吗？

看宁辞的表情，好像十分确定第一次用太阴功救他的人不是他，难道真的是另外一个会太阴功的女子？

司遥本就是拿话试探，他也不确定是否是宁辞，而今被宁辞反问，他也开始摇摆不定。www.yimiwenxue.com

察觉到他的犹豫迟疑，宁辞立马支棱起来，冷嗤:“原来你是诓我套话来的，司遥，你可真够卑鄙的！是谁给你的勇气，擅闯我东厂，出现在我房间。念在你也曾帮过我的份儿上，我且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立刻叫人为你收尸！”

既然她会太阴功的事瞒不住了，她也不再隐藏，当着他的面释放寒气，整个寝室温度直转急下，比外面还要冷。

浴桶中的水围绕她身侧顺时针旋转，她问:“你走不走？”

“我……”

刚说一个“我”字，宁辞一掌拍进水里，水花飞溅，连带花瓣一起飞出浴桶，朝司遥砸了过去！

司遥克制住用内力抵挡的冲动，只后退躲避，等水夹杂花瓣落地，浴桶中已没了宁辞的身影。

他豁然转身，宁辞穿着月白寝衣站在他身后两丈远的距离，及腰长发乌黑如缎，发梢还向下滴着水。

她光脚站在结了冰的地板上，丝毫不受寒气影响。

“走！”她冷然呵斥。

司遥无奈地摇了摇头，是他冲动了，他也没想到会碰上宁辞洗澡的场景，也没想到今晚来会有意外收获。

虽然他现在问下去或许会解开心中所有疑惑，但代价也会是惨痛的。

他懂得权衡利弊，循序渐进，所以，来日方长。

“抱歉，白日在蓬莱居毁了你的千斤缎，我本想趁着晚上来给你送更好……”说到这，他羞愧难当，拿出一条薄如蝉翼，银白隐血的三丈长丝绸带，放到就近的桌面上。

“打扰了，我这就走。”

他朝着房门走去，到了门口，他由衷道:“宁辞，多谢。多谢你救我一命。”

他这般平静，没了势在必得的气势，少了阴谋诡计得逞的笑容，单看背影，竟觉得萧瑟孤寂，分外可怜，宁辞一时怔然，“我说了，我救你是为了利用你，你没必要对我说谢。待祭祖后，你我的合作就此结束，你还是礼部尚书，我还是东厂督主，各自为营，好自为之。也奉劝你收起假惺惺那一套，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

“听你的意思，你对我很了解？”司遥手放在门上，却并没有急着开门，“宁辞，我很好奇，你为何会一直躲着我？”

宁辞真想揪着他耳朵告诉他:因为你上辈子奉命给我端了一杯毒酒，要送我上路，因为你上辈子同意合作时，温柔至极那一笑，因为你上辈子杀人放火，始终淡然处之的态度。

“因为你用最完美的外表伪装自己，人畜无害，实则你我不相上下，都是双手染满鲜血，踏着尸山血海走来的人。”

司遥眸色一沉，声音缓了缓，“你还知道什么？”

“没了。”两世加一起，她看不破他，也猜不透他，“总之你身上有很多秘密，我也一样。这就是你接近我的原因。你想知道我是谁，我来自何处，有什么目的，是否会影响你。我说的对吗？”

“对，也不对。”司遥叹了口气，“一开始，我对你好奇。你几乎是突然出现，就以极快的速度升为东厂督主，我们司家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调查你，你的信息毫无破绽，而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是什么时候对你真正感兴趣呢，应该是初一那天。我在雪中观察你很久，远远望去，觉得很熟悉，直到与你面对面交锋，你落荒而逃。”

“……”

最后那四个字，怎么那么熟悉！

“我没有逃，只是觉得你很讨厌！”宁辞辩驳。

“好好好，我讨厌，所以我觉得你讨厌我一辈子也不错。”

宁辞凤眸怒瞪，又要发火，司遥似有所察，忙收敛笑意，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我见你那一眼，感觉你很久以前就认识我，比我认识你还要久，我就更加对你感兴趣了。”

顿了一下，他悠然问:“宁辞，我们会否有互相坦露心迹的一天？没有朝堂利益得失，没有阴谋诡计猜测，只一壶清酒，庭前观雪落，坐看云起时。”

宁辞想了想，那也是她一直向往的闲适生活，可是，可能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谁又说得准呢。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

“什么？”

“若有一日，你我注定只活一个，我不会留情。我会毫不犹豫，把剑插在你心上。”

“呵，”司遥低低笑了声，心态豁然好转，“宁督主好狠心啊，好歹，我还喜欢你。”

笑过后，又是一阵沉默，“好吧，若真有那一天，我也不会留情，我会废了你的武功，将你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语罢，他开门消失在润物春雨中。

寝殿内的气温逐渐恢复正常，宁辞拿出私藏的醉春风，一人一杯，斜靠床榻，慢慢品着。

回司府的宽敞大道上，冷冷清清，没有半个人影。

已是宵禁。

司遥孤零零走在雨幕中，白色衣袍浸湿，杨昔影举伞追上来，替他挡去风雨，“公子，你大晚上穿白衣在街上飘，很吓人的好吗？”

司遥不答。

杨昔影凑过去看，“公子？”

还是不答。

“您这是怎么了？没见到宁辞，还是被人赶出来了？没关系，宁辞就在京城，又跑不了，以后还有时间……”

“昔影，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卑鄙无耻，不择手段，很混蛋？”

杨昔影吓的一哆嗦，这可是道送命题，万一答错了，他是不是要被丢去哪个犄角旮旯？

他可不要，京城有大昭最好的烤鸭吃，他不要离开。

思前想去，公子以前从不会怀疑自己的人品问题，莫不是宁辞对他说了什么？

干咳两声，他斟酌道:“其实吧，公子对待非杀不可的敌人，不择手段没问题，若是对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光明正大，真诚以待的好。”

司遥淡淡睨他，“光明正大，真诚以待，你觉得适合本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