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才人也认识凶手，甚至……”宁辞拖长音调，“凶手是你带入浮华宫的。m.yingyongshudian.com”

“我带入？”陈才人呼吸一滞，有些手足无措，回想事发当天晚上的情况，“张姐姐身边的宫女灵溪找我哭诉，李婕妤推张姐姐落水，害的她身死。灵溪想找人向李婕妤讨要说法，但是宫中人都惧怕李家的势力，而且李婕妤的姑姑是尚宫，没人敢去招惹她们。灵溪迫不得已才找上我。我入宫时张姐姐给了我很多帮助，所以灵溪找我帮忙，我就带灵溪去了浮华宫……”

说着说着，她恍然，“凶手是灵溪？！”

宁辞特意拿出一份灵溪签字画押的证词，递给她，“凶手在里面详细说了行凶计划和案发过程，而且她已经认罪服法。”

陈才人顾不得回话，捧着证词认认真真翻看，几乎一字一句阅读。

看得出，她特别在意此事。

“本座知道，你可能会不信……”

“我信。”

宁辞微微一怔，狐疑的神色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陈才人捕捉到。

陈才人视线重新落在证词上，“灵溪是个善良忠诚的姑娘，她说她给张姐姐报仇，那就一定是她做的。”

“我信。”她说。

简单的两个字，诠释了她对死者的尊重，也向他们证明，她很了解灵溪的为人。

“所以，”她接着道，“如果不是李婕妤害死张姐姐，灵溪不会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李婕妤被杀，更多是她自己的原因。”

“督主，您查明了李婕妤的死因，灵溪也赔了命，可否也帮死不瞑目的张婕妤讨个公道，证明张婕妤是被李婕妤害死的。灵溪说过，她赶去御花园半路上碰到李婕妤和她宫里的蓝姑姑，李婕妤推张婕妤落水时，那个蓝姑姑肯定也在场。只要询问蓝姑姑，一切将真相大白。”

采荷好笑地看向情绪激动，抓住救命稻草般孤注一掷的陈才人。

宫中除陛下外求督主办事的不在少数，还是头一次遇见空手要督主帮死人翻案的。

宁辞也很诧异。

她知道陈才人性子直，说话直来直去，混的不像宫妃，倒像帮派头目，也觉得她在深宫中是特立独行的那一个，却没料到她居然为死去的人执着至此。

她冷下脸问:“陈才人以为，宫中最不值钱的东西是什么？”

陈才人不解他为何忽然岔开话题，老老实实回答:“金银珠宝，陛下的喜欢。”

“……陈才人还真是思路清奇。”采荷都忍不住挑大拇指称赞，尤其是最后的“陛下的喜欢”，说的太对了。

陛下的喜欢不值一文，因为只要陛下想，对着石狮子也能说我喜欢你。

宁辞下颌线紧绷，蹙眉看她，“陈才人，本座不是在跟你兜圈子开玩笑。宫中最不值钱的有两样东西:一个是人命，一个是真心。实话告诉你，张婕妤如何死的，不重要，她已经死了。”

不知是不是她说的过于直白，过于残酷，陈才人一整个震撼到，半晌说不出话。

“你对张婕妤的真心，换来的是灵溪的利用。试想如果不是你激进莽撞，为了自以为是的讨公道，李婕妤会轻易死掉？凶手只有活着，你才有机会亲手报仇，为你的好姐姐翻案。可是，晚了。”

凤眸微凛，宁辞收回视线，“如果你见本座只为给张婕妤翻案，本座已给你答案。当然，你还有一个选择，往上爬，爬到足够高的位置，爬到，你说的话就是正确答案。”

她轻笑，“陈才人好好考虑，本座先走了。”

语罢，宁辞与陈才人擦肩而过，采荷随后拿走那份证词，跟随离开。

然而就是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陈才人忽然转身叫住宁辞。

“才人还有事？”宁辞并未回头。

“我想问，宫宴上救我的人是督主吧？”

“是。”宁辞没否认。

换作之前，她定不愿意与后宫嫔妃扯上太多关系。

陈才人不同。

她是难得一见，至纯至性之人。

哪怕宁辞与她讲述了后宫通用的道理，她也不会改变，甚至倔强的坚持，好人才能一生平安。

或许正是陈才人的与众不同，宁辞反而认为，她可以走的更远。

姑且，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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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晴。

朝阳照射屋脊琉璃瓦，折射金灿灿，充满威仪辉煌的光芒。

皇宫宛如睡醒的雄狮，在钟鼓楼恢宏的钟声里缓缓睁开眼。

东厂。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宁辞给小汤圆上完早课，已接近巳时，委托柏舟的心腹将其送到重安宫，交由宁远照看。

“督主向王家要汤圆，是为了六皇子？”采荷帮忙整理宁辞的衣袍，问道。

宁辞直视落地铜镜中，衣冠整齐，戾气缠身的自己，对金镶玉腰带做了调整，满意地勾勾唇。

“是，孩子小，好教养。”

她也是看到王老夫人的做派才定下决心，毕竟是给亲弟弟挑伙伴，她必须谨慎再谨慎。

王家人的品性，算是京城中定定好的，他们家的孙子也不会差。

而且她做事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远儿单有司家庇佑还不够，她要拉上王家。

这也是她将装有金叶令的信封交给王家人，让潜伏南泽的东厂探子保护他们一家的原因。

临行前，司遥单独寻了王庆山说话，相信以司遥的聪明，同样不会放过南泽。

他们都希望，王庆山能凭借他的本事，收复南泽，为他们所用。

司家的真正目的她不知，但她的目的，就是要南泽，成为远儿的另一个庇护所。

假若有一日父皇驾崩，诸位皇子争斗，她又脱不开身，也能保远儿平安离开京城。

然，宁辞和司遥都不清楚，他们层层计划，步步谋算背后，可苦了王庆山和他夫人。

两人一路上各怀心事，各占一营，说话小心翼翼，生怕对方知道自己身上责任重大，怀揣保命东西，徒惹得对方心生忧虑。

儿子儿媳也不敢多言，只盼着东厂和司家间的利益不要起冲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