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宁远回宫后，司遥带赫连玦来到教坊司。www.junyiwenxue.com

“公子，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教坊司凝雪姑姑羽扇轻挥，彩衣飘飘，领着姑娘们端酒送糕点，“最近编了一支新曲子，公子要不要看看？”

雅居内，司遥和赫连玦对坐，面前是绣工精美的屏风围成的舞台，鲜花铺地，帐帘慢卷，缓缓魅影，烛燃香熏。

好一派奢靡富丽的景象。

“赫连将军？”

赫连玦淡淡扫了眼风姿各异的姑娘们，不甚感兴趣，“司公子有话直说，歌舞就没必要了。”

司遥颔首，动了动指尖，“让她们下去吧。”

“是，公子。”凝雪姑姑福身，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转头笑眯眯说，“对了公子，您吩咐要找的人已经找到，您看——”

“知道了。”

“是。”

房间内再次剩下他们二人，赫连玦自斟自饮，“司公子不像表面简单呢。”

在赤铎经常听下属说，大昭有个笔杆子很厉害的礼部尚书，是何等厉害。他还曾嘲笑过，笔杆子厉害有什么用，战场上还不是靠拳头和诡计。

可从东厂地牢一见，他就发现他以前的认知有多么幼稚。

虽然感受不到司遥身上有内力，也不清楚他是否会武，但单凭他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和手下人对他的态度，就可判断，他绝对和大昭那些糟老头子不一样。

难怪年纪轻轻官居二品，此等人才若是带回赤铎，赤铎至少能进步几十年。

“赫连将军过奖，不过让人抓了几个小杂碎。”谁让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话锋一转，司遥问:“将军现在可以说实话了，私自闯入大昭境内，究竟所为何事？”

赫连玦耸了耸肩，“你们不是猜到了，为何还要问我？”

司遥不解，“只是为了贤妃？”

“贤妃？”秀气英眉一挑，赫连玦重重摔了酒杯，酒水迸溅，染湿了司遥的衣袖。

他拍案而起，双手撑着桌面，探身逼向美人如画，“她不是贤妃，她是赤铎唯一的公主，是我赫连玦的妻！如果不是该死的糟老头子趁我对抗西域佛国时，逼迫她远嫁和亲，她根本不会来你们大昭，更不会做贤妃，遭你们大昭人的唾骂！”

等他从战场归来，莫依早已入大昭皇宫，赤铎王居然还想送假的入洞房，他直接给赤铎王灌了杯毒酒，挟持赤铎王号令全国。

好不容易整顿了赤铎，又听说安帝封了莫依做贤妃，甚至京城传莫依是惑国妖女，他得知消息星夜启程，昼夜奔波才偷偷来了大昭京城附近，定下计划，得以见到宁辞。

为的就是和宁辞合作，里应外合带走莫依。

他承认，以前是他能力不足，无法给她想要的生活，而今赤铎上上下下尽在他掌控，不管莫依想要权还是势，他都可以奉上。

就算带走莫依会影响两国邦交，他也能护住心爱之人。

赫连玦怒气冲冲，男子气概十足，“我这次来，是为了带她走，你们大昭不是也希望，安帝重新做回好皇帝？咱们各取所需，何乐不为？”

司遥掸了掸衣袖，除去酒水，慢慢抬眼，从容宽和，“你说的没错，各取所需的确是件好事，合作也不是不可以，但……”他笑了笑，神情莫测，“你没说实话。”

“……”赫连玦一噎，顿感他和司遥走，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将军选择本官，还是宁督主，我们都不是好欺骗的。”

“咔哒”，桌面上，司遥将墨玉佛坠推给他，“物归原主。”

赫连玦拿起，握在掌心仔细摩挲。

这是莫依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当时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多想，便拿出最能代表赤铎皇室身份的墨玉佛坠，放在画舫最华贵的房间里，希望能引起东厂的注意。

只是出房间的时候，有人突然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他下意识反击，没想到一脚把那人踹水里去了。

想着自己还要快点混进犯人中，便没去救他，不知那人逃走没有。

“此等贵重的护身符，得收好。我的诚意已送到，将军是否也该坦白了？”

赫连玦又是一怔。

护身符，原来如此，司遥还给他墨玉佛坠，意思是他在大昭境内的安全可以保证。

文人的心思，果然阴险。

“好，本将军说。但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具体安排，我不清楚。”

“一二即可。”

“赤铎王之所以派莫依嫁入大昭，是想攻占中原。”说完他特意看了眼司遥的表情，发现司遥好像并未为之所动，好奇问，“你不惊讶？”

“美人计，为何惊讶？”自他入朝以来，这种小手段他见得多了，上不得台面。

赫连玦对他敬佩加深，“没错，就是美人计，莫依作为赤铎埋伏在大昭的钉子，目的是控制你们陛下，进而控制朝堂。”

“笑话！”司遥哂笑，“她以为，控制安帝即可控制朝堂？且不说宁督主的东厂，还有我司家掌握的内阁，但凡安帝做出不符合臣意的决定，以靖安侯府为首的武将就会直接否决。我们大昭的朝堂互相牵制，想控制全部，异想天开。”

顿了一下，“不过，将军告诉我这些，难道在你心中，赤铎谋取进攻中原的大计，还比不上莫依重要？”

赫连玦哈哈大笑，“如果没有莫依，赤铎与我有何干系？我本不是赤铎人，当年受重伤落难，恰好被莫依所救。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赫连玦。我欠了她一条命，发誓今生今世都要守护她。”

窗外夜色凉如水，满天星辰明如灯。

美人将军连喝三壶酒，醉眼迷离。

“进攻中原听起来很诱人，像你和宁辞这样的人或许拼了所有人的命也要完成，但对于我，”他摆摆手，“真的不重要。我之所求，自己和我爱的人，一生平安喜乐，哪怕是过最平凡普通的日子，也甘之如饴。”

他仰天长叹，好似有数不清的愁绪，剪不清，理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