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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辞这边，柏舟寻到了浮华宫出事当晚，除陈才人和宁远外的关键人物——张婕妤的贴身宫女灵溪。

张婕妤和陈才人交好，两人私下里相谈甚欢，张婕妤出事后，正是叫灵溪的宫女去寻求陈才人帮助。陈才人平日里就是大大咧咧，重情重义的性子，得知李婕妤仗势欺人，直接害死了张婕妤，二话不说领着灵溪到浮华宫讨要说法。

“据灵溪交代，杀李婕妤是她自己的主意。张婕妤对她极好，出事那日，她主动提出回宫里给张婕妤取披风，所以张婕妤出事时并不在当场。她的原话是:‘如果不是李婕妤害死了她主子，李婕妤不会跑，所以她笃定就是李婕妤推她主子落水，不管李婕妤是不是故意的，都是凶手。’”

宫中重感情的少有，宁辞却并未因那所谓的姐妹情感动，只问:“她从哪弄的迷香？”

采荷道:“她说是托人从黑市上买的。”

宁辞不置可否。

“杀完人后，灵溪吞吃了假死药，底下人不查，当成尸体混了出去，让那灵溪险些逃走。”柏舟让人呈上证物，“东西还在，请督主示下。”

虽然觉得一个宫女替不受宠的宫妃报仇有点荒唐，但宁辞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况且人证物证充足，更没有理由深究怀疑，宁辞只当自己想多了，吩咐:“通知李尚宫，灵溪交由李家处置，至于李婕妤……”她皱了皱眉，“送还李家。”

无儿无女，没有资格葬入皇陵。

与此同时，冬离最后向司遥汇报了江州梅家码头寻人一事。

“人是从长泠江里打捞上来的，根本没上梅家码头，可能那人水性不好，又是冬天，灌了水没活成。”

说完，他向杨昔影求证，杨昔影同意他的说法，“有这个可能，没做好充足的准备，匆忙跳江逃离，的确可以致死。”

司遥把玩手里的桃木剑，水墨白衣晕染他俊秀面容，宛如举世雕琢的温润白玉，谦和有礼。

他没急着回答，反而让宁远说出自己的想法。

冬离和杨昔影错愕，皆看向他们公子收的徒弟。

宁远认真想了下，疑惑不解，“他如果水性不好，为何还要选择跳江逃离，自寻死路？”

重点不是怎么逃，而是自寻死路。

这等同于掐断了他们的线索，又将矛头指向赤铎。

确是他们忽略的。

冬离和杨昔影在司遥提醒下给予认同的姿态，就见宁远背过身，悄然松了口气。

六皇子被人踩在脚下的时间太长了，想要成长，和其他皇子一样，需要的是适时的鼓励表扬，外加引导督促。

司遥方才的举动，就是鼓励宁远大胆提出自己的看法，而不是单纯的等待别人的答案。

“殿下提到了关键点上，也正是我想说的。或许有些事看的简单没问题，大家都轻松。但涉及两国，宁愿考虑的深一些，也别怜惜自己的脑袋。”

忽而，他眉眼含笑，眸底盛满西垂的金光，用吊儿郎当的语气扬声问:“是不是啊，督主？”

宁辞平缓的心重重一颤，缓了缓，瞪回去一眼，“司大人有主意了？”

“嗯，需要督主陪同则个，前往地牢一趟。”

漪园是宁辞单独在东厂开辟的休息场所，距离地牢较远，一行人走过去，花费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路上司遥的嘴没停过，而宁远总能跟上他的思路，有问必答，气氛轻松活跃。

冬离是完全跟不上思考速度，只能没话找话，和杨昔影斗嘴。

宁辞和她的俩心腹则是各怀心事，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到了地牢入口，宁辞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沉浸于问答环节中的师徒二人。

“公子！”杨昔影出声提醒。

司遥拉着宁远停步，问:“督主后悔了？”

宁辞扬了扬下颌，“采荷，你陪六皇子留下。”

“是。”采荷拱手。

宁远往后退了半步，又见宁辞独独不让他进地牢，颇为不解，“为何我不能进？”

“是啊，宁督主。在皇家，他已经不算小孩子了。”司遥推了一把宁远，熟门熟路往地牢里走，“早点意识到现实的残酷，让他开开眼界，对他将来的路有好处。可惜司府和尚书府没有如东厂这般规模的地牢，只好借你的地盘一用。”

守门的番子见宁辞没有阻拦的意思，略显尴尬地放他们进去。

宁辞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督主？”柏舟担忧，“虽然地牢里各个牢房之间墙壁厚实，不轻易发出声音，但味道不怎么样。以六皇子的聪慧，定能猜出什么。司遥让他直接接触肮脏事，真的好吗？”

宁辞压下种种烦乱的心思，仰头眯着凤眸，沐浴渐冷的阳光。

“柏舟，你知道本座为何不亲自教导远儿吗？”

柏舟沉默。

“因为本座身份特殊，想到过往相依为命的事情，不能完全狠下心，长此以往，会害了远儿。司遥不同，他足够有耐心，足够聪明，懂得因材施教，也懂得因势利导，更重要的是，他能狠下心，以旁观者的姿态教远儿。这是本座无法给远儿的。”

所以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未曾真正参与过教导远儿。

她希望他能走不一样的路，过自己喜欢的人生。

“唉，”柏舟叹气，“督主，您活的太累了。”

有时候他真想揍督主一顿。

明明是十六岁阳光年纪的漂亮大姑娘，非要活的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总是将所有事考虑的周到详尽，却唯独不考虑自己。

“督主，您也是人，七情六欲，在所难免。您说的没错，或许您的选择对殿下未来有好处，可您站在殿下的位置上看，有些决定真的是对的吗？殿下想要的，也许只是最亲近的人还活着，永远陪在身边，在他有需要的时候，给他撑腰，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将来。”

柏舟不忍道:“其实您知道是不是，殿下看您的眼神有时候不对劲。您一次次拒绝推开他，又怎知不是对殿下的另一种伤害？您考虑过，真相大白那一天，该如何面对他，如何向他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