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安宫。www.zhongyuege.com

经过多日观察，新来的四名宫人安分守己，动作麻利，很有眼色，一看便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最关键是，无论她如何旁敲侧击，亦或是故意刁难，他们都能以各自的方式为自己摆脱困局，又不露马脚，实在不像是随意塞进来的。

她想到一个可能，却不能和六皇子说。

上一次六皇子无意中说东厂督主像三公主，虽之后六皇子再未提过，可以她对六皇子的了解，不查清楚，验证自己的想法，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从他拜司家公子为师即可看出。

六皇子拜师后每晚勤学苦练，为的应该不止是出人头地，还有接触百官的机会。

唯有真正走入皇帝的视线中，像其他几位皇子一般为皇帝奔波，才能实现与督主交锋，验证猜想。

红姑手中端着御膳房刚刚送来的冰糖雪梨燕窝粥，站在六皇子门外发呆。

六皇子啊，和三公主太像了，倔强又要强，总是把自己折腾的一身伤。

红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而如今，她明知道督主就是她一手照顾大的三公主，却仍要瞒着六皇子，更不忍心六皇子为那猜想劳累逼迫自己。

或许，她该偷偷去见督主，问一问过往数年的事。

正在这时，雕花木门从里面打开，个头矮小，身材瘦弱的六皇子宁远，扒着门，探出头，小声呼唤。

“红姑？怎么不进来？”

他知道红姑在试探新来的宫人，别看新来的宫人们对他客气恭敬，他也以礼相待，但实际上，他从未信任过他们。

九年磋磨使得他不轻易相信任何人，而红姑，是他生命中亲生母亲般的存在，他自是信任的。

红姑跟随他进屋，放下怀里的食盒，先从里面拿出温热的汤盅，再从食屉里取出青色小瓷碗和汤匙，舀了一小碗冰糖雪梨燕窝粥，递给六皇子。

“喝吧，试过了，没毒。”

瓷碗中，燕窝粥香甜，粥状若凝脂，是他远远在宫宴上见过的冰糖雪梨燕窝粥，怎会出现在此处？

宁远皱眉，“这粥，哪来的？”

红姑道:“刚刚御膳房的公公送来的，说是给您准备的夜宵。”

她也奇怪，往常不说给他们重安宫送剩菜剩饭，也是粗面馒头窝窝头，何曾送过燕窝粥这等有营养的东西？

若是以前也能好生照顾着，六皇子也不至于身子瘦弱，时常头晕。

“事出反常必有妖，红姑，这粥，倒了吧。”

曾几何时，他遥遥望着这样一碗粥，想着要是能喝上一碗，解解馋，让他即刻赴死也心甘情愿。

可现在，他觉得活着更重要，活着才有抢到粥喝的机会。

而不是以弱小者的姿态，接受别人别有用心的施舍。

“这……”红姑犹豫。

从毁容的“三公主”被杀，督主前来查案后，重安宫就逐渐在发生变化，今晚的燕窝粥也算其中之一。

要说谁有能力指使御膳房的人，以间接方式帮助，除了督主，红姑想不到其他人。

若真是如此，六皇子直接倒了，岂不是辜负了那位的一片苦心？

“殿下，奴婢听说，司家在宫中也有眼线。说不定，是您师父知道您的处境，命人给您送来补身体的呢？您要是倒了，难免不会让您师父误会。”

督主不打算直接露面，又不肯和六皇子摊牌，定是有苦衷的，她得暂且瞒着。

但要六皇子放下戒心，喝了燕窝粥，司遥或许能做挡箭牌。

果然，几日师徒情分，宁远对司遥的感觉很好，也稍稍给予了信任。

师父也说过，他需要大补，长的结实些才不被人欺负，兴许真的是师父命人送来的。

端起瓷碗，尝试着喝了一小口，确定无毒，宁远才从齿舌间品尝到燕窝粥清甜的滋味，一股久违的甜意蔓延心尖。

很快，汤盅里的燕窝粥被他们二人分食干净，红姑劝说六皇子早睡，便捧着食盒退出寝殿，去寻来送饭的御膳房公公，好将食盒还给他。

只是没等她走到地方，重安宫的大门就被人撞开，一伙人风风火火闯入，吵吵闹闹，要找六皇子。

“闭嘴！吵什么吵？这里是重安宫，不是菜市场！谁是领头的，出来搭话。”

红姑拿出一宫掌事的风范呵斥。

闯进来的宫人们瞬间噤声，而后一上了年纪的姑姑走出来，面容威严，以势压人，“我是。”看向红姑，她不卑不亢，眼角眉梢浮现出鄙夷之色，“奉我家婕妤命，请六皇子去浮华宫做个见证。”

说完，她带人欲越过红姑，继续往里走。

且不说现在是晚上，便是白日，六皇子也不能前往后宫不熟悉的娘娘身边。

何况那还是李婕妤，后宫时刻战斗中的母鸡，见谁不顺眼就叨谁。

六皇子可禁不起李婕妤的打。

“你不能进去，六皇子已经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红姑果断放下食盒，张开双臂拦住他们的去路，“就算你是婕妤的人，也不能逼迫皇子。”

蓝姑姑包括她身后的那些人纷纷不屑一笑，“嗤，皇子？你问问皇宫里的人，有谁拿他当皇子？”

“那也不许你们过去！”红姑怒吼一声，坚决拦着他们。

因着争吵声在落满清辉的冬夜显得格外清晰，六皇子、重安宫的宫女太监，和御膳房的公公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蓝姑姑远远瞧见六皇子，拿出浮华宫的令牌，“六皇子，我家婕妤想找你帮个小忙，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你若不去，婕妤不敢保证，你在御花园……”

“够了，本皇子跟你走！”宁远不耐烦打断她的话。

“殿下！”红姑震惊，转身来到宁远近前，“殿下，夜已深，您不该出宫。”

“红姑，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明明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却能像大人般气色稳定地安慰人，见者莫名心酸。

蓝姑姑催促:“六皇子，快走吧，别耽误时间。”

红姑心情不爽，刚要反驳，宁远抢先道:“好。”却似在红姑心头狠狠敲了一下，令她神情恍惚，心头顿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