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辞负手而立，朔风吹的她衣袖翻飞，冰刀子般割她的脸，然而她冷若冰霜的表情，比寒冬更凛冽。m.youminggu.com

正同凶手们打斗的冬离听到动静，虚晃一招，退到司遥身边，“公子，你没事……”

话音未落，冬离就看到他家公子凝白的脖子上，有一道清浅的淤痕，扭头质问宁辞:“宁督主，我家公子是不是被你伤的？”

宁辞挑眉，反问:“为何你不怀疑他们，反而怀疑本座？难不成你们是一伙儿的？”

“你……”

“退下！”司遥呵斥，冬离鼓着腮帮子，犹如吃瘪的小屁孩，退到司遥身后。

宁辞余光扫过他们，再看看被冬离伤到的人，仅仅是手腕不能拿武器而已，无一人丧命。

她挑了挑眉，在等司遥一个解释。

司遥走上前，对面的人也不知是在怕他，还是怕宁辞，不自觉后退。

“宁督主，我们已经上来了，你该兑现承诺了。”

宁辞哂笑，阳光照射到她天然红润的薄唇上，弯起凉薄的弧度。

良久，她开口:“好，你们想知道言太傅是如何死的，本座告诉你们。”

视线一一扫过在场诸位，“言太傅教导皇子期间，口出狂言，认为社会不该有上下尊卑，人人生而平等。大昭律法第三十二条，不敬天子，挑衅皇权，造谣生事者，当连诛九族。当年在尚书房学习的皇子公主皆可作证。本座以为，言太傅有此等叛逆思想，定是身边人所为，是以请求陛下连诛十族。”

此事本是前督主做的，株连十族也是前督主提的，奈何她需要“功绩”，这才将事情划归到她名下，如今连屎盆子也扣到她头上。

其实言太傅事件很离奇。

原本言太傅教导过父皇，父皇信任他，才让他继续在尚书房教书。

有一日，言太傅突然抽风，和皇子公主们说他是穿越人，还说未来的世界人人平等，不分高低贵贱，也没有朝廷皇帝，不需要对谁三拜九叩。

这简直是胡扯！

皇子们当时闹腾起来。

恰好被与言太傅有仇的前任督主知晓，直接捅到父皇跟前，有诸多人证，父皇又是掌棋人，最听不得有人挑战他的权威，一怒之下将此事交由前任督主处理，诛十族。

当然，完整版的案情因“穿越人”一事没有公开，史书上记载的也仅仅是她所说的那些。

宁辞弯唇冷笑，“都听清楚了？王朝律法在前，尔等还有何说？”

负责绑架他们的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穿粗布衣裳的男子喊:“你是宁辞，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怎知你是不是故意陷害言太傅，编出谎话哄骗我们？”

另一看起来傻乎乎的青年跟着说:“对啊，你是宁辞，事情是你办的，言太傅是你害的，你们东厂没一个好人，我不会相信你说的！”

对面附和声连片，吵得人心烦意乱。

“我们不信，我们不信！”

“他在骗我们！”

粗布衣裳男子又道:“家人们，言家世代忠君，肯定是他与言太傅有怨结，诬陷太傅大人，现在又和司遥这个奸臣合起伙欺骗我们。我们不要相信他们，跟我冲，杀了他们，为百姓除害，为大昭除害！”

“为百姓除害！为大昭除害！”

“冲！”

“冲！”

宁辞冷笑，甩给司遥一个眼刀子，仿佛在说:和他们废什么话，再多嘴，我就连你一起砍了！

长睫低垂，在白皙脸颊投射出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他眸瞳中的情绪。

他终于闭嘴了，可宁辞心中并不怎么舒坦。

定是许久没做好人，当着众人面说出实情，却又不被信任，心情不爽。

于是她下手越发狠辣，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法是否具有美感，粘稠血液乱飞，甚至有些溅到司遥的脸和衣裳上。

宁辞像只发了疯的猫，在冬离协助下将留在破庙中的人尽数斩杀。

她一身暗色系大袖男子装束，金冠束发，立在阴影中，仿佛天生就是暗夜的主宰。

她歪头，粉嫩舌尖舔舐掉唇边血液，为她清冷不近人情的面容增添一抹邪肆妖冶。

与阳光下的司遥对视片刻，她挪开视线，“司大人未曾见过如此多的尸体吧？”

不知为何，越是看到他四平八稳站在原地，宁辞越想欺负他。

司遥眸中掠过一抹黯淡，嗓音沙哑低沉，“不，正是因为看过，才能镇定自若。”

语罢，他递给她一张纯白手帕，“你受伤了。”

“不劳司大人费心。”宁辞态度冰冷，径直越过他，“司大人是聪明人，不会给本座寻麻烦，对吗？”

司遥沉默良久，淡淡道:“如督主所愿。”

下山的路，宁辞走的飞快，几乎是运着轻功下去，连雪地上的鞋印也浅的很。

山脚下，东厂的人已经将整座山头团团包围，与他们对峙的正是首辅的侍卫。

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两位主子出场后，稍稍缓解。

柏舟见她浑身是血，吓的不轻，又想到宁辞武功数一数二，料想那些血应该不是她的。

“督主？”

“放火。”

柏舟瞬间明白，臂弯上挂着的黑狐狸毛大氅也没有再给宁辞披上，扭头吩咐下去，立即有数十名东厂番子拿火折子往破庙而去。

首辅的人连阻止也来不及。

不多时，破庙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冲天。

宁辞利落地翻身上马，带人快速离开。

司遥则在冬离陪同下，落在最后。

首辅的人赶了马车来，主仆二人上车后，冬离轻声问:“公子，宁辞是不是看出来了？”

司遥拿帕子，将脸和手背上的血擦干净，“聪明如宁辞，岂会看不出我的试探？”他笑容温润如玉，却无半点暖意，“他帮我遮掩此事，又大张旗鼓带着伤入城，告诉所有人他为救我受伤，是要我欠他一个人情。”

冬离脸色难看，“欠宁辞人情？他不会是想要您手中有关紫莲的消息？”

“是又如何？紫莲想潜入大昭内部，先是针对宁辞，又故意借言太傅一事接近我，想借我之手铲除宁辞，让陛下与我离心。”男子浅啜一口茶，“既如此，就别怪我与宁辞联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