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太后的眼珠子，十分混沌，意识也不太清醒:“皇……皇帝……”

呼唤她的好大儿。www.xinyishuwu.com

“母后！”

泰和帝赶忙上前，眼眶微红，抓住了太后枯瘦的手，“儿臣在！”

太后极虚弱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本宫……怕是……不成了……”

太后明确地感觉到，生命力，一点一点地从体内流失，再也无法挽回。

“母后不要胡说！”

泰和帝听不得这话，难过极了，“您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的！”

他一转头，对着一众御医和凤窈窈咆哮:“朕命令你们，一定要把太后给治好！”

御医们跪了一地。

不住地磕头求饶。

只有凤窈窈一人，还算镇定:“太后娘娘的肾彻底坏了，陛下就算再怎么为难医师们，也没有用。”

肾脏移植？

算了吧。

她不想为昭和太后动那么大的手术。

到时候若是死在了手术台上，还会引起医患纠纷，罪恶安到了自己头上，可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泰和帝痛苦万分地捂住了脸。

隐隐有泪水，沿着指缝流出来。

情绪近乎崩溃的泰和帝，转身离开了太后的寝殿，去了隔壁，冷静一下，不想在那么多臣子、妃嫔面前，丢了面子。

凤窈窈目送着泰和帝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升起一股近乎报复的快感。

你那么对三叔和阿九。

我也要让你尝一尝，至亲濒死的痛苦！

是不是很爽。

你是高高在上，是万人敬仰的皇，但，也不是毫无破绽、无坚不摧的！

由于昭和太后病危，凤窈窈临危受命，不得不留在宫中，寸步不离地为太后侍疾。

这一侍奉，就侍奉了七日。

太后每日都被病痛疯狂地折磨，虽然经过凤窈窈的治疗，已经完全清醒了，但有时候，清醒的疼痛，才最可怕。

“窈药师……本宫好疼啊……腿疼……腰疼！”

昭和太后疼得浑身直哆嗦。

她死死地抓住了凤窈窈的袖子，仿佛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救救本宫！”

凤窈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像蛆虫一样，在病榻上扭曲着的太后。

“太后娘娘，姑且忍耐着些。谁让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吃了那么多甜食，把肾都给吃坏了。一点都不知道忌口的。”

“求你……给本宫止疼。”

昭和太后哭了，是那种崩溃的大哭，“昨日那种止疼药，再给本宫一粒，好不好？”

重症病人，到了晚期。

都需要阿片类止痛药，缓解疼痛。

凤窈窈取出一粒:“想吃？”

昭和太后直勾勾地盯着那药，满脸渴望，颤巍巍地伸出手，就要抢:“给本宫！”

凤窈窈缩回了手。

又把止疼药给收起来了，“太后娘娘，这个吃多了，死得快。”

昭和太后真要疯了，老泪纵横，不断哀求:“给我一颗，就一颗，求你了！”

她这辈子，都是高高在上。

从没这么狼狈地，乞求一个晚辈。

还是曾经讨厌的人。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昭和太后的自尊，被凤窈窈这个主治医师，无情地踩在脚底下，反复蹂躏，而她本人，却无可奈何。

太后的哭声，很快引来了宫人和御医。

“怎么回事？”

“窈药师，你怎么把太后弄哭了？大胆！”徐太医很生气，赶忙上前，安慰太后。

可太后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狠狠地推开了徐太医，咒骂道:“你这个庸医，一点用也没有，滚开！”

徐太医:“……”

昭和太后擦了下眼泪，对着凤窈窈露出一个近乎讨好的笑容，异常卑微:“窈药师，给本宫一颗药，真的好疼。”

凤窈窈的心，是石头做的。

至少，对太后如此。

“太后娘娘，你不妨问一问徐太医，还有太医院的其他太医，病入膏肓，大量射入止痛药，会不会急速死亡？”

“是这样没错。”

昭和太后，沉默了。

她疼得要疯了。

这位骄傲了一辈子的女人，眼底的光，彻底消失，她想到了死。

凤窈窈心情不错。

她人虽然住在昭和宫，但是东厂那边，一直有人给她传递消息。

正是余公公的义子，段公公。

也是太上皇身边伺候的。

段公公代表太上皇，每天都来昭和宫，名正言顺，符合常理，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而段公公来探病是假，主要还是为了找机会跟凤窈窈聊几句。

“凤姑娘，大喜的事儿。”

段公公满面笑意，凑到了昭和宫中庭的花园内，压低了声音，“前线传来的消息，粮草已经抵达了南疆一代边缘，最迟明日，就能送到九皇叔和南疆将士手里了！”

凤窈窈唇角露出愉快的笑容:“真的？”

她担心了半个月！

京都距离南疆路途遥远！

而且一百万石的粮草，车队太长，很容易被沿途的官兵、劫匪给盯上！

虽说有严副将护送，但她每天都担心受怕。

“自然，不敢欺瞒凤姑娘。”段公公笑眯眯道，“东厂的情报，您尽管放心。这押送粮草一路上，的确是遇到了些困难，但是都克服了。”

“有没有遇到劫匪？”

“自然是有的。”段公公回答道，“现如今是大雪灾年，劫匪流寇成群。不过严副将人脉广，准确的说，是武严侯人脉广，这劫匪敬佩武严侯高义，竟然直接给车队放行了！”

凤窈窈十分吃惊。

战神形象果然深入人心。

难怪说南疆一代，只认武严侯不认皇帝，竟是真的。

段公公道:“那支劫匪，在距离南疆地区约莫八十里的地方。劫匪头子，就是南疆人出生，放行了粮草车队后，还说了一句，如果是皇帝的车队，就劫了，但侯爷的车队，不能劫。”

凤窈窈:“……”

这完全是不把泰和帝放在眼里啊！

终究是好事。

“既如此，我也能安心了。”凤窈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起来，如冬雪里的寒梅，“希望能解燃眉之急，祈祷他们渡过难关。”

段公公很是感动:“凤姑娘真是心善，你是真的心怀天下。”

试问天底下，能够做到像她这般，国难当前，君主无作为，她亲自出钱购买粮草，送往前线！

凤窈窈长睫微垂，目光飘向了太后的寝宫:“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否则就不会设计，让太后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了。

断了太后的胰岛素，让太后误以为痊愈，不再忌口，狂吃甜食，直接吃坏了肾脏，性命危在旦夕。

段公公笑了笑，并不赞同:“凤姑娘过谦了，您若不是善人，谁还能是。”

凤窈窈主动转移话题:“余公公呢？听说他也回宫了，怎么没见到他人。”

算起来她和余公公的感情，还要更亲厚些。

毕竟有那一纸契约，还有治疗瘫痪双腿的恩情。

段公公的一张脸立刻就苦了下来:“我义母去世了，义父特别伤心，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日了。”

“义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