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凤窈窈一直跟她那个渣爹，对着干，天生反骨；凤勉他之前对父亲还抱有幻想……

严斯寒是武严侯的心腹。m.depulinong.com

对凤家兄弟的矛盾、龃龉，了解一二。

主要还是镇国公气量小，仗着是嫡出长子，没有实力还总想着压侯爷一头！

侯爷成了战神，庆功宴镇国公从未出席过。

反倒是逢年过节，凤大小姐的礼物和孝敬，从未缺席过。

三个时辰之后。

从中午，到了傍晚时分这个大手术，也终于结束了。

凤窈窈没有助手，独立完成，可算是累坏了。

她推开车厢的门外面，是一众将士焦急且期待的目光。

凤窈窈脸色有些苍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宣布喜讯:“高热已经退了，蛇毒也解了。剑伤和破裂的内脏，都做了缝合。如果三叔能熬过接下来的三天危险期，就能活下来。”

众将士激动得热泪盈眶，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毒解了！

高热退了！

仅仅是这两样，就足以让他们看到主帅康复的希望！

“解……解了？”

老军医江寻异常震惊，“怎么解的？那可是东蛮国出了名的银环蛇，蛇毒猛烈，根本无药可解，老朽也只能延缓一下毒性罢了。”

“可以解。”

凤窈窈沉声道，“我有特效解药。”

江寻满脸的不可置信，直到他亲眼看到武严侯高热退去，蛇毒被清理干净了，才是彻底信服。

“老朽惭愧。”

江寻感觉脸火辣辣地痛，双手抱拳，对着凤窈窈，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大小姐果然医术精湛，无愧京都第一药师之名。之前冒犯了您，属下愿自领五十军棍的惩罚。”

凤窈窈有点诧异，没想到这位老军医，认错态度如此良好。

毕竟她之前在太医院，也遇到了类似的事儿，她还以为江寻和太医院判徐太医，都是一路人。歧视女医，不分青红皂白。

严斯寒也同意:“去领罚吧。”

江寻颔首才转身走出两步。

他就听到那位看似冷漠、桀骜的凤大小姐开口了:“年纪大了，五十军棍不死也是半残。减半吧。江军医若是死了，日后谁替南疆军中伤员医治。”

江寻身子一颤，他忽然意识到。

大小姐是外冷内热，她很体恤南疆军，很体恤侯爷的下属。

她，从来就不是敌人。

“多谢大小姐开恩！”

大雪天，江寻心口阵阵滚烫。

严斯寒看着这一幕，道:“大小姐还是太仁慈了。侯爷向来治军严格，从不姑息。如果侯爷这会儿醒着，绝不会免了江军医一半的刑罚。”

“我不是三叔。”

凤窈窈莞尔，“三叔治军严格是应该的，他是南疆军的统帅，需要立威。而我不是，我也不适合。”

因为，慈不掌兵。

她曾经听过一个传闻。

东蛮军在和南疆军作战的时候，曾经把南疆军俘虏几百人，当作肉盾挡在前头。

东蛮以为这样，武严侯就不敢动手了。

可事实是三叔还是果断下了进攻的命令！

几百俘虏英勇就义赴死，三叔许了他们烈士之名，善待他们的家人，给他们的家人足够丰厚的抚恤金。

那一场战争，异常惨烈，也成功夺回了边疆十六城！

凤窈窈思考了一下，如果，当时领兵的是自己，她恐怕无法做到，因为她无法攻击昔日一起作战的同伴。

严斯寒问道:“侯爷如果能够醒来，恢复如初的概率有多大？末将见他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刺客还切断了他大腿的经脉……”

严斯寒颇为难过，“江军医说过，就算侯爷大难不死，恐怕日后也会变成一个不能再动武的废人。”

南疆军，不能没有武严侯！

武严侯若是倒下，南疆军就等于是半废了！

南疆军也只认武严侯凤潇一人！

“筋脉的确是断的很严重，我进行了对接缝和。但是能恢复到几成，我也不能保证。”凤窈窈叹了一口气，略显凝重。

对方，明显是想杀死三叔。

但不曾想，三叔命大，竟然一路撑到了回京。

本来，就算回京，这个严重的伤势，也是必死的，但偏偏，凤窈窈主动迎接出城，及时做了手术！

硬是一点一点，把凤潇从阎王手里，给抢了回来。

傍晚时分车队进入了京都城内，朝廷也没有派人来迎接。

一个大臣都没有。

凤窈窈心里“咯噔”了一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三叔为他平定了洛王叛乱，回京路上受袭，陛下竟然连个大臣都没派来？”

严斯寒眼神黯了黯:“我们这一支队伍，人数也就几百，都是侯爷的心腹精兵。算是秘密回京。不过，回来之前，的确是给陛下递了折子，他是知道的。”

泰和帝的冷漠，令人心底生寒。

凤窈窈气不过:“三叔帮他平定叛乱，是立了大功的！就这么对待功臣？”

严斯寒苦笑:“这不是第一次了，近一年，侯爷不管立了多大的功劳，陛下都不再特意赏赐了。南疆军们早就对此颇有微词。”

凤窈窈想了想，道:“直接去武严侯府吧。”

她寸步不离，照看了三叔三日。

三叔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至于宫里的梅太妃，状况已经好了许多，她差遣弟弟凤勉，去宫里佛堂给君九宸和梅太妃送了药和药膳。

君九宸知道了武严侯濒死，表示了浓浓的担忧。

御书房内。

泰和帝召见了一个人，正是花念。

“臣妾拜见父皇。”

念侧妃躬身叩拜。

泰和帝放下手中批阅奏折的朱笔，面带笑意地看着下方跪着的女子:“平身吧，胤王妃。”

花念猛然抬起头，眼中绽放出锃亮的光彩来，“父皇您……您是要正式册封儿媳为胤王正妃么？”

她站起身。

泰和帝已经拟好了圣旨:“你父亲这次帮朕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功劳不小。许诺给你的胤王正妃之位，自然会兑现。君无戏言。”

花念高兴地浑身颤抖:“谢父皇隆恩！”

她生父是江湖十大高手排行榜榜首。

父亲奉命，去行刺武严侯凤潇。

这本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先不说南疆军戒备森严，刺杀难度有多大，就是武严侯自己，也是江湖排行榜第三的高手！

想刺杀成功，难于登天！

可父亲就是做到了！

花念接了圣旨，激动得泪水都掉下来了，喃喃着:“我终于是胤哥哥的正妻了！”

花念的父亲，刺杀武严侯凤潇，虽没能当场击毙，但是在凤潇身上，留下了一十八道致命剑伤，且剑上有御赐的烈性银环蛇毒。

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凤潇的情况非常糟糕，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军队的军医束手无策，南疆军军心动摇。

泰和帝的唇角微勾， 功盖震住之臣。留不得。

接下来就是重新把南疆军的军权回收，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

南疆军是一把双刃剑。

对外，可御敌，是守护君临的万里长城。

可若是剑锋一转，对内呢？泰和帝担忧了好几年，他知道，只要弄死武严侯凤潇，才能安枕无忧。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求见。”

“宣。”

泰和帝心情好。

陆停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锦衣卫也是他控制整个朝廷的一把锋利的刀刃。用于铲除异己。

花念捧着圣旨，站了起来:“臣妾告退。”

她知道陛下和陆大人议事，自己是不能偷听的。

她第一次见到泰和帝，就是因为在宫里闲逛，无意间闯入了风雨亭御花园，偷听到了陛下暗杀凤潇的计划，差点被处死。

要不是她灵机一动，把父亲给奉献出来，让父亲成为刺杀的主力，她早就被泰和帝弄死了，哪里有现在胤王正妃的无限荣耀？

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走进来之后，面色极为严肃，眸子黑沉沉的，冰冷的目光扫了花念一眼:“王妃不必离开，此事与天剑门门主有关。”

花念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父亲，怎么了？”

“任务失败。”

“什么？”

花念脸色瞬间惨白，“不可能！父亲武功那么高强，天下第一，不可能失手！”

这不啻于天降惊雷。

五雷轰顶她捏紧了手中册封的圣旨，手心里沁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说任务失败，那么她刚刚获得的奖赏，是不是就不作数了？

泰和帝的脸色也极为难看，黑漆漆的:“怎么回事？武严侯又活下来了？银环蛇的毒，不是无药可解么？”

陆停躬身跪着，不敢直视帝王一怒。

“被京都第一药师，给解了。”

“凤窈窈？！”

泰和帝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杀意，“她竟然能解银环蛇毒？那不是必死的毒药么？”

这完全是预料之外的，偏偏这个女子，还是凤凰命格。

是他准备许配给最宠爱的小儿子君慕白做岑王妃的！

花念又急又气，声音尖锐得变了调调:“怎么又是凤窈窈？”

前几日，灵药阁的分店开张，她和泽王妃一起去买美肌圣药，结果当场凤窈窈就给了她个难堪，她为了报复，指控凤窈窈水性杨花与九皇叔有染，最终在胤王的强势干预之下，她还屈辱地给凤窈窈跪下道歉。

武严侯凤潇死了，凤家差不多就倒了。

凤家大小姐也会成为过街老鼠，过得凄凄惨惨。

可现在，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竟然跟她说，凤窈窈又把凤潇的命从阎王爷手里给抢回来了？！

不止花念脑子里嗡嗡的，就连泰和帝，也是脑瓜子嗡嗡的。

“陆停，你跟朕说清楚。”

泰和帝道:“武严侯不是昨日傍晚，才入京都的么？怎么今日，就脱离生命危险了？就算凤窈窈能解毒，但是那样严重的剑伤，也不应该……”

陆停如实禀报，不敢有隐瞒:“属下已经查到，不是昨日傍晚。凤窈窈昨日大清早，就和镇国公世子一起策马出了城门，主动去迎接武严侯几十里，应该是昨日上午、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给武严侯医治了。”

泰和帝一掌拍在了御书房的书桌上。

发出“嘭”得一声巨响。

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被震翻。

高高的奏折，散落一地。

“是啊，千算万算，算漏了京中还有一个凤大小姐，能够捞武严侯一命。”

花念眼角含着泪:“父皇，此事也不能全怪我爹……都是那凤窈窈的错！”

泰和帝极威严的目光，扫了过来。

花念“噗通”一声跪下，哭着道:“寻常人，连我爹的一剑都受不住，必死无疑。这武严侯连续受了我爹十八剑，都不死，实在是命太硬了！并非是我爹不谨慎啊，还请父皇开恩，从轻发落！”

她就这么一个父亲。

若是因为执行任务不力，被泰和帝处死，她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毕竟，胤哥哥已经不爱她了。

陆停道:“陛下，武严侯的十八道剑伤，据说原本已经化脓腐烂，药石无灵，军医已经确诊了无法愈合。偏偏那凤窈窈，愣是把伤口给缝合了。此女的医术，太过高超诡异。”

泰和帝心情糟糕透了。

沉默了良久。

“确定武严侯能够恢复如初么？”

“不确定。”陆停回答道，“天剑门主，把武严侯全身的许多重要筋脉都给挑断了。”

泰和帝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一些:“既然大难不死，那就只能想别的应对法子了。”

花念呜呜地哭:“陛下，这胤王妃之位……”

泰和帝不悦地扫了花念一眼，觉得这女子果真是小家子气。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乞讨一个王妃位子。

“你先退下吧，朕还有事要处理。”

“……是。”

陆停见她走远了，才道:“正妻选择一定要慎重，若娶了个上不了台面的正妻，还真是毁了男人。”

胤王虽是嫡长子，但是不得圣宠。

陛下真让花念当胤王妃，无异于断了胤王一臂，日后这二人生出的嫡子，也会因为生母身份卑微而受尽耻笑。

“正妻？”

泰和帝的眸中，划过异色，“你倒是提醒了朕。武严侯不死又如何，让他彻底残废，让他没有后代，就再也无人能够继承南疆军权了！”

陆停十分惊讶。

绝后？

“陛下，您是打算，让武严侯成为……太监？”

武严侯今年二十有七，因为常年在边疆打仗，嫌少在京中，所以一直没有娶妻。

“那倒不至于。”

泰和帝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给他赐婚，听闻慕太师家有个女儿，是个石女。”

陆停的额角，沁出了冷汗。

这一招够狠。

石女天生无法孕育孩子，身体有缺。

让慕家的那个石女，嫁给武严侯做正妻，那么武严侯这一脉，就彻底后继无人了！

“陛下此法妙绝。”

凤窈窈寸步不离地，照顾三叔。

终于在下午，给凤潇注射抗生素的时候，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窈……窈？”

凤潇抓住了侄女的手。

刚刚苏醒过来，声音嘶哑得可怕。

他重伤深度昏迷，也不是完全无意识的，知道这两日，寸步不离照顾自己的，是最疼爱的侄女。

“三叔，你醒了！”

凤窈窈欣喜万分。

给他注射完了抗生素，就开始测体温、测血，诊断脉搏。

凤潇刚醒来还很虚弱，无法说太长的句子，手术麻醉效果已经褪去，现在全身上下的缝合伤口都是剧痛。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他是战场厮杀的铁血汉子，浑身上下战伤无数。

本不是怕疼的人。

可这一次的重伤，这摧枯拉朽式的疼痛，还是让他难以忍耐，喉咙里抑制不住地溢出低吟。

“很痛？”

凤窈窈发现了三叔的异样。

“还……好……”

“三叔您这个样子，可不像还好的。”凤窈窈见状，在给他输液的点滴瓶里，加入了止痛、镇静的药水。

一刻钟之后。

药力在凤潇的血管中流淌开，发挥了作用。

“这是……什么？”

凤潇看着那诡异的针管、药水瓶，有些好奇。

凤窈窈解释道:“是点滴瓶，药水直接输入三叔的血管，见效快。也能帮你补充因为不能进食而缺少的营养。”

她每日，都要给三叔挂很多点滴瓶。

凤潇定定地看着这个大侄女——她什么时候会的医术？而且医术如此厉害，他本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