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回信，顾长宁猛地放声大笑，帐中的一众将领都不解的看向她。m.zhibowenxue.com

“诸位，天助我也，此仗，我们必胜！”她神采奕奕的说道。

“大家都回去准备吧，按计划行事！”

冯远等人都颔首行礼，准备退下。

只有张钊问了句:“少将军连日来愁眉不展，如今得了封信，就突然信心百倍，直言此战必胜，这是为何？”

张钊的话一出口，原本准备退下的人都顿住了脚步。

大家也都很好奇，只是习惯了听令行事，没人会过问上级的指示。

顾长宁往下看了一圈，笑着开口道:“连日来我发愁，是因为这大雨，

如今豁然开朗，是因为收到了高人指点，这大雨，明日一早必停！”

“真的！”张钊欣喜道。

底下众将领皆是一脸喜色。

“若果真能停，那我们还怕什么，那不是只等着那些蛮夷来送死了，哈哈哈哈。”

一个老将豪迈出声，大家都跟着开怀大笑起来。

原本沉重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昂扬的士气，和一雪前耻的决心。

众人走后，顾铭章拿出了他的剑，细细擦着，剑光里映着他满是沟壑的脸。

“这把剑，是你祖父寻名匠所造，原是给你娘做陪嫁，要留给他外孙的。

后来有了你大哥，这把剑就有了主人，可惜……”

他细细抚摸着剑鞘，“你大哥当年，是何等的耀目，这剑在他手里，不知斩下过多少来犯的敌军。

你大哥走后，我用他的剑，亲手杀了伊稚提，替你两个哥哥报了仇。”

半晌，他定定的说道:“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上阵杀敌了。”

他坚毅的眼神里透着视死如归的悲凉。

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世代为将，他早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命运。

他已经年老，满身是伤，可还得为这个国家血洒沙场。

再想起京城的倾轧，也许死在战场上，是他们这些老将最好的归宿。

顾长宁心中满是苍凉，将军百战死，将士十年归。

这一年多的父女相处，她见过他背上无数的伤痕，见过他阴雨天疼的站不起来的双腿，见过他因常年吃冷食胃痛不堪的样子。

如果没有她，也许这一仗就是他的归宿。

可偏偏顾长宁，最见不得的就是英雄末路。

她轻笑了一声，上前蹲在顾铭章膝边，第一次主动握上了那双满是老茧的手。

“爹，我们会赢的，你也不会有事的。”

她说的温柔而坚定。

顾铭章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为父大半辈子都在战场上，早就看透生死了，府里的那口棺材，二十年前就备好了。

现在有了你，这一年多来，你在军营里做的很好，比为父还好，为父就更放心了。”

“我这一把老骨头，难道还能回京去让他们啃吗？你还年轻，顾家交给你，我放心。”

顾长宁笑着，却鼻尖通红，眼里盛满了水光，原来，他一早就想好了用自己的命给她铺路。

“不会有那天的，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那些人，我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的，爹，你信我。”

她声音有些颤抖，可眼神却无比坚定。

顾铭章笑道:“爹信，爹的长宁长大了。”

他的手掌粗糙，刮得她的头发有些揪的疼，可这样的温情，她只觉得心里像被灌了蜜。

出了营帐，她叫来了周晋。

“明天开始，你带人守着大将军，按我之前交代的，决不能有失。”

周晋有些着急:“少将军，我会安排人守着大将军，绝对不会出岔子的，您就带着我吧。”

他身为少将军的亲卫，却不能跟她一起征战，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顾长宁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顾长宁脸上的绒毛都能清晰可见。

周晋的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

“周晋，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才将我的父亲交给你，你能明白吗？”

周晋堪堪开口:“明白。”

原本他们定好的计划，是顾长宁坐镇军营，统一调度。

可在大帐之外，顾长宁召集众人定下的计划里，她的位置和顾铭章，是对调的。

这件事，只有顾铭章不知道。

次日一早，连日的大雨果然停了，被乌云覆盖了多日的天空终于放晴。

阳光洒落，地上密密麻麻的小水洼里都是金色的水光。

城里的百姓都在欢呼，营中的将士们也在欢呼。

大家的命都有救了。

城外，匈奴的骑兵整齐排列着，乌黑的铁甲反着寒光，肃穆而威严。

前面一将领喊话道:“顾氏老贼，速速出来受死！

你们先是坑杀我三万将士，又杀我休屠将军，手段卑鄙，小人行径！

我王宽仁，你们若开城受降，献出顾氏父子，尔等皆可活命，如若不然，待我破城之时，鸡犬不留！”

话音刚落，一只利箭噌的射出，直直没入他面前的地上，箭身入地一半，箭尾还在嗡嗡摆动。

城墙上，顾长宁一身火红的铠甲，手执长弓，雄姿英发，气势逼人。

那将领看着面前的箭暗暗心惊。

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有这么大的力道，怕是只有他们的大力士才做得到。

这一箭只为威胁，挫他们锐气，可若是为了取他性命，刚刚那一瞬间，他避无可避。

咽了口唾沫，他强装镇定，朝着城楼喊道:“你是何人，为何只敢龟缩在城楼上，可敢出城，与我一战？”

李飞与顾长宁对视一眼，朝下喊道:“此乃我镇北军少将军顾长宁，尔等小卒，岂配与我少主交手！”

那小将看了眼城楼上那抹火红的身影，只觉得杀意凛然，背后不觉生出一层冷汗来。

紧接着，城门开了，数万士兵鱼贯而出。

那匈奴将领看着，想知道是谁领兵。

可看了半天，只看到这些将士们排列成了奇怪的方阵，却不见一个将领出现。

“哈哈哈哈，你们是怕了吗，只送了这些小兵来送死，当将军的，却都龟缩城中，不敢露面吗？”

噌！

又是一箭。

落在他左侧，这一箭擦着马腹落下，同样没进地面一半。

他冷了脸，返身回了自己阵前。

跟一旁的人嘀咕了一阵。

紧接着，号角声起，数万铁蹄奔腾而至。

顾长宁站在城楼上，示意击鼓。

身边的李飞手执红绿两旗，挥了挥。

城下的阵型一变，隐隐呈包围之势欲将奔来的骑兵合围其中。

就在短兵相接时，包围他们的两排士兵手中突然多了许多纤薄的细刃。

细刃的两端是两个圆环，被两排士兵紧紧握着，形成了一道道斩马绳。

等匈奴人看见，想勒马已经为时已晚，这些细刃看似纤弱，却格外锋利。

他们的马速极快，冲过去，便双腿齐断。

只一瞬，战场上就充满了战马痛苦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