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白溪笙以薛正的名义将姜采采送回了相府。www.yingyongshudian.com

看到是薛府的马车，相府的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大理寺卿来了，殊不知下车却是姜采采。

沈竹年还来不及细问，姜采采就扑上来说:“母亲！”眼泪汪汪的，好像被谁欺负了。

铃兰照着姜采采教她的话在一旁道出:“请夫人责罚。铃兰护主不力，渡佛寺有淫贼意图加害小姐，幸亏薛大人出手相救。”

沈竹年听到淫贼二字眼一花，险些晕过去，强自忍住，问姜采采有事无事。

姜采采哭着趴在沈竹年肩膀上，脸贴着母亲的衣裳一个劲流泪:“我没事母亲，我最近太倒霉了母亲。您可一定要给我出出气。”

沈竹年拍着姜采采的背，轻声安慰:“那自然，别害怕了采采。我们相府的女儿他也敢打主意，看我叫你父亲带人去灭了渡佛寺！”

姜采采抬头:“母亲，此事不是渡佛寺的错，那贼人定是看渡佛寺山高路远，好下手才在渡佛寺作恶的。”

沈竹年声音坚韧:“你别管采采。我就不信那歹人跟渡佛寺没有关系。”

姜采采还欲说什么，沈竹年直接打断了:“就算那歹人不是渡佛寺的，没把你照顾好，渡佛寺也难辞其咎。采采，随我去见你父亲。”

相府门外的不远处，白溪笙乔装了一番眯着眼看着母女二人离去。

他手下的人回来，报告说:“祭司大人，姜采采从小性格单纯，对家人亲密友好，不是会利用算计的人。”

白溪笙哼了一声:“你确定？”姜采采刚刚一番梨花带雨的演戏，不就是在算计自己的家人吗？

“确定。这位姜小姐是京中著名的人间富贵花，父母宠爱，身世显赫，长得又漂亮。从小都没掀起过什么大风浪。”

“那时小狐狸还没长大吧。”白溪笙耐人寻味的说。

手下道:“不过最近姜小姐身上的确发生了不少事。”

手下将姜采采从白鹿山遇险之后的种种历险都给白溪笙简短的汇报了。

“就好像，姜小姐前十几年的好运都用完了，从几今年开始倒霉起来了一样。”手下忍不住道在末尾说道。

白溪笙转身，不再去看姜采采看不到的背影。

他声音朗朗，如清风散入云中，藏着狡黠的笑意:“未必。”

姜采采遇到的这些祸端，过于稠密了。稠密得好像她惹上了什么人，更好像姜采采自己设计自己的。

手下问:“姜小姐自己设计自己干什么？”

白溪笙一笑:“谁知道她想要什么东西呢”

听说姜采采喜欢周溪也。可姜采采帮他的条件又是求他帮慕容笙洗刷冤屈。

“若姜小姐帮祭司大人您得到了目远的神功，您是否真的还要留在北辰回报姜小姐？”

白溪笙的袍子在空气中飞舞，掀起一角就如扬起的一片水花清亮动人。

少年停了脚步，缓缓回头，有道是“媚者天成”，他的眼仍可看出一两分钟原来好看的形状和情态。

而此刻那张脸笑得戏谑又散漫不堪，若姜采采听到了他下面说出来的话定会去把白溪笙那张脸皮给撕了。

“得到目远的功夫，我就回苗疆去夺位当苗疆大司主了，姜采采那个女人，虽说脑袋瓜算得上聪明，却不知天高地厚。她要帮我就由她帮吧。”言外之意，本祭司可是过河拆墙之人。

姜采采在母亲的拉扯下别扭的见了一面丞相。

这么些天来，头一次两人好好相见。

沈竹年叹了口气，“夫君，采采，你们父女往日是最亲的，有什么话好好说。”说完把空间留给二人，自己下去了。

二人在沈竹年走后好一阵都没有开口。书房的布置一如既往，丞相习惯站着写字，此刻高高大大一个青壮男人站在那儿，手头摩挲着笔，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姜采采沉思了会儿，主动走到书桌边，开始替丞相研磨。

“父亲，女儿送你的那块墨锭怎么一直没见你用呢？”

丞相上次生辰的时候，姜采采煞费苦心弄到一块雕得精美无双的墨锭送给丞相。在北辰，砚台值钱，墨也值钱。因为太过繁庶，往往把这些天然的玩意儿雕刻加工成艺术品，收藏易物，好些墨锭都被卖上了天价。

丞相不愿意助长这种虚伪风气，所以用的都是老老实实的方块墨锭，姜采采那时开玩笑说自家父亲土气，送出那块墨锭的时候得了好多丞相手下底下文人墨客的羡慕，都夸二小姐孝顺。

丞相回忆起那时满堂贺寿的时候，女儿还天真活泼，是自己的掌中娇，手心肉。

他沉默了两息，缓缓说:“没。叫周维放在密室了，舍不得用。”

采采笑了:“送给父亲的东西就是拿来用的。”

姜采采偏头，古灵精怪一笑:“父亲还当那墨锭雕刻得巧夺天工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不成？”

这激起了丞相的好奇心，心里的隔阂也被冲淡了些，他望着小女儿一笑:“不是？”

“当然不是了。采采哪舍得花这么多钱。也没这途径。那些墨锭是我托人找牢狱里头的罪犯雕刻的。”

“这”

“父亲可不要觉得脏。天下能出力者便一同视之。这天下雕刻技艺最好的不一定是那些雕刻大师，反而可能是牢狱中人。”

“他们有些一年到头关在牢里头，没事做，精神委顿。叫他们专注上一件事情啊就是给了他们生活的盼头，这股精神可做许多常人不可为的事。女儿没花什么钱就得来了那么好一块墨锭，父亲若想要，我就再托人去雕刻，我看啊，就是靠这行发财，也是行的。”

丞相听完没有骂姜采采不成体统，包容的温和中又带着怅惘的看着自家小女:“采采，你的聪明我从你小时候就知道。最近我也大概发现你为何要自小假装愚钝了，瑶兰那孩子，心气儿是被我们养高了。”

姜采采笑着，没有说话。

丞相叹了口气，忽然失神的问出:“采采，若是将来，父亲母亲都不在了，你也不亲近你姐姐，做个女富商，你会快乐吗？”

“采采从来没姐姐那个志气做人中龙凤，花中一流，女富商使得，女流氓也使得。”

丞相因姜采采不知分寸的玩笑瞪了他一眼，却不是真心责怪。

采采拉住丞相的手臂，声音细细的:“父亲，二皇子那件事，女儿原谅你了。我知道你的苦衷。采采什么都不想要，只希望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虽和父亲生了龃龉，但归根结底，二人同是为了这个家。

姜采采不能一味吃里扒外。等这次帮了白溪笙救出了二皇子，姜采采就准备从劝服丞相落手，查清楚父亲执拗效忠大皇子的原因，再撼动，介时不上赶着帮周溪也，他夺取河山那一日，也怪不到相府身上来了。

兴许这也是她最好的路。刚开始想通过向周溪也示好求他放过全家，无异于与虎谋皮。

父女二人冰释前嫌，姜采采才提到自己差点遇害的事情。

丞相知道最近京城里不太平，原本这是大理寺的事，他忙着其他无暇顾及。但看来这个薛正也是个没有能耐的，这么久了人都还没有抓住，这次那歹徒居然盯上了采采。

丞相当即派了自己的私卫去渡佛寺直接兴师问罪。

薛正那些少年人有所顾忌，他们这些当官当久了的可不怕。薛正眼界浅，这贼人出现在渡佛寺怕是还不敢拿人，犹犹豫豫的觉得歹人只是“到此一游”，而他这种老狐狸一眼就觉得这歹徒定是出自渡佛寺。

是与不是，且去拿下拷打一番就是了。谁叫害了他家采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