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已到了除夕。www.yingzhicy.com

一大早，容媚便跟着韩凤楚进了宫。

睡眼惺忪的她靠在韩凤楚肩头，在马车里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韩凤楚唤醒了她。在侍从的搀扶下，二人一同下了车。

气势恢宏的皇宫展现在眼前。

红墙金瓦，鳞次栉比。宫闱重重，一眼望不到头。

容媚跟在韩凤楚身后，来到皇宫东南角的一座宫室。宫门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栖梧宫。

她蓦地想起，韩凤楚的母亲许皇后，就被幽禁在栖梧宫。

原来这么早入宫，是为了看望许皇后。

栖梧宫虽也在后妃居住区，但宫门紧闭，门上还用铁锁锁住。

宫门上的朱漆斑驳，匾额上的金字也早已失去了光泽。整个宫室落满灰尘，屋檐下甚至结了蛛网。

韩凤楚将一锭银子递与看守的侍卫。

侍卫将栖梧宫宫门打开，吩咐二人不要逗留太久，以免麻烦。

在迈入栖梧宫的一瞬，韩凤楚停住了脚步。

他牵住容媚。

这是他第一次握住容媚的手，而不是像往常那样，拉着衣袖。

“我母亲……形状疯癫。一会儿进去你不要被她吓到。如果害怕，就握紧我的手。”

他声音低沉，掌心微湿。容媚能感觉到，他很紧张。

“你放心。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不过我擅长治疗身体上的病，精神上的疾病，我并不擅长。”

“无妨。就请你帮我母亲恢复容貌，其余的，我也不强求。我只希望，她能够活得体面一点。”

韩凤楚说着，全然没有了往日精神。

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只是个心疼母亲的孩子。

二人手拉着手，步入栖梧宫。

院子里杂草丛生，无人打理。

一个中年宫女正坐在院子里洗衣裳。

一见韩凤楚进来，赶忙迎了上来。

“王爷可来了。奴婢算了日子，今儿是除夕，王爷一定会来。”宫女满面堆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韩凤楚对她也极为恭敬，笑道:“我唯有年节才能入宫见母亲，怎能不来。李嬷嬷，我母亲近来可好？”

李嬷嬷闻言叹了口气。

“娘娘还是老样子。不过近来精神倒是好些，能够认得奴婢了。”

“那便好。以后还要劳烦你，好好照顾母亲。”说罢，韩凤楚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李嬷嬷，又道:“这是今年的花销，母亲的衣食，务必用最好的。”

李嬷嬷也不推辞，很自然地将银票接过来收好。

在李嬷嬷的引领下，二人走进了栖梧宫正殿。

时值正午，阳光明媚。可大殿里却门窗紧闭，半点光也不透。

突然，从西暖阁中，传来了幽幽的哼唱声。

似在唱着:“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其音婉转，其调也哀，让闻者伤心。

“父皇对母亲如此狠心，母亲却还想着他。”韩凤楚低声说，语气里透着隐隐的恨。

“可能母亲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与你父皇恩爱的时候吧。”容媚应道。

循着歌声，三人走到了西暖阁门口。

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坐在梳妆镜前，梳着自己的头发。

李嬷嬷先走了进去，轻声对妇人说:“皇后娘娘，三殿下和王妃来看你了。”

听了李嬷嬷的话，母亲并没有回应，仍然自顾自地梳着头发。

韩凤楚见她精神还算平和，也走了过去。试探性地喊了声:“母亲。”

许皇后依然没有回应。

韩凤楚垂下了头，沉默良久。

容媚在一旁看着，也是好一阵心疼。

半晌，韩凤楚才平复过来。他唤过容媚，请容媚帮母亲医治。

暖阁里的窗子都被黑布挡着，密不透光。光线昏暗，容媚什么也看不清。

“李嬷嬷，能否将窗帘拉开？我好为母亲医治。”

闻听此言，李嬷嬷面露难色。

“娘娘从前极爱美。自从毁了容，就见不得光，照不得镜子。就连在水中看见倒影，都会发疯。”

见李嬷嬷如此为难，但不治也不行。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

容媚从怀中掏出药包，将排毒药取出。她命李嬷嬷取来一杯清水，将药融入水中，哄着母亲喝下。

不多时，母亲便如当初的韩凤楚一样，不断吐出黑血。

吐了好一阵，直到黑血变红，才停止了折腾，昏昏睡去。

看着筋疲力尽的母亲，韩凤楚更是心疼不已。

容媚可没有时间心疼。

趁着母亲昏睡，她一把拉开窗帘，为母亲祛除蛊虫。

一条条红线蛊被拔了出来。母亲脸上的毒瘢，也因着药物的作用，开始消散。

见此情景，李嬷嬷又惊又喜。

“没想到，咱们王妃竟是神医，竟治好了皇后娘娘。只是这些虫子，为何会在娘娘体内？”

“自是有人下毒。”容媚淡淡地说。

随后让韩凤楚抱起母亲。自己则放出食蛊虫，查找毒源。

不出所料，红线蛊还是藏于枕头内。

容媚当即吩咐李嬷嬷，将床上的被褥枕头都拿出去悄悄烧了。平时常穿的衣物，最好也不要再留。

眼瞧着母亲身上的毒瘢消失，韩凤楚心里止不住的欣喜。

他再度牵起容媚的手，深情道:“谢谢你，容媚。你不仅救了我，还救了我母亲。以后我这个人，这条命，都是你的。就算你让我去死，我也绝不含糊。”

容媚摇了摇头，笑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咱们废了这么大劲儿改命，你要是死了，不全白干了。”

两人凝望着彼此，眼中情意暗涌。

蓦地，宫门响起。李嬷嬷前去应门，不多时便拿了午膳进来。

母亲还在睡着。

反正无事可做，容媚便检查起刚送来的午膳。

清粥小菜，不算精致，倒也干净。

容媚拿出一个长得像体温计的测毒仪，插在饭菜里，挨个测毒。

在测到紫米粥时，仪器滴滴响起。

容媚连忙拔出仪器，仔细观瞧，继而笑道:“原来如此。”

“这碗粥有毒？”韩凤楚问道。他一直在旁边盯着，生怕有什么疏漏。

“这粥里，有浓缩的曼陀罗汁。曼陀罗有致幻作用。正常人喝了会产生幻觉，精神不好的人喝了，则会更加疯狂。”

“也就是说，我母亲可能并不是疯了。只是当年受了刺激，精神不佳。又喝了曼陀罗汁产生幻觉，所以才会形状疯癫？”韩凤楚连连追问。

容媚点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韩凤楚沉默了一会儿，蓦地低吼:“一定是贵妃……”

容媚一把捂住韩凤楚的嘴，生怕别人听见。

“你不要喊，隔墙有耳，惊动了贵妃更不好办。这碗粥经过了多少道手，你没有实证指证贵妃。她可以随便找个宫人出来顶罪。”

听了容媚的劝诫，韩凤楚逐渐冷静下来。

见状，容媚也放松下来，挪开了手，继而道:“眼下当务之急，是给母亲治病。一会儿表演结束，你趁机求个恩典。最好能挪回王府同住。”

韩凤楚“嗯”了一声，没再言语。深深的恨意，却在他眼中无限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