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皇帝单独召见了夜西楚和凌冰。www.yingyongshudian.com

整个会面现场洋溢着暖意融融的气氛，皇帝的眼睛在二人身上打量来打量去。

一位是儿子中身高最高、长相最英俊的，一位是自己当亲闺女培养长大的，突然要去雷州那个偏远的地方受罪，皇帝心里着实不舍。

如同天底下所有的老父亲一般，他的关爱全体现在吃上。

“冰儿，尝尝这碗燕窝薏米甜汤。”

“冰儿，这碗海参羹味道也不错，还能补气血。”

夜西楚放下筷子:“父皇，我都喝了一肚子汤了，您打算什么时候说正事？”

皇帝用力压制住自己对五儿子的火气，心中默念:“亲生的亲生的，莫动怒莫动怒。”

吃食撤去后，一幅雷州的地图在皇帝身后展开。

雷州地处大昌与西疆交界处，之前庄仁义吃喝玩乐的金城郡便隶属雷州。

雷州这个地方土地贫瘠、民风彪悍，除了靠边境贸易过活的金城郡，其余郡县每年不光收不上来多少税赋，反倒是灾荒不断。旱的时候闹蝗灾，涝的时候闹水灾。

先帝时期，曾有大臣上书，请求将雷州划给西疆，先帝还认真考虑过该事，幸好被一些明智的大臣及时阻拦。

雷州的价值不在于其缴纳的赋税，而在于西侧的高山屏障，一旦雷州被送出去，整个大昌国西部将无险可守，西疆的骑兵可以畅通无阻地直奔江南富庶之地。

没办法，为了那些天然的屏障，就算是块鸡肋大昌国也得硬嚼下去。

凌冰忽然想起来，负责防御西疆军队的，正是二婶程静的老爹程秉忠，看来自己得抽个时间去二婶处走一趟，问她要不要捎封家信。

皇帝的表情很严肃:“先前雷州赈灾时状况频发，要么赈灾款不翼而飞，要么赈灾的大臣死于非命，朕怀疑，这其中必有蹊跷。”

“楚儿，父皇命你前去雷州，赈灾之余务必理清雷州的复杂局面，朕近几年忙于对付北胡，忽略了对西疆的防范。”

凌冰当赤卫时也同西疆交过几次手，全是奉命对付进犯的小股西疆骑兵。不同于北胡装备精良单兵素质极高的骑兵，西疆那些骑兵根本无心恋战，只致力于抢东西和女人，因此一打就退。

问题在于他们是打不死的小强，赶跑一波下一波又来，边陲的老百姓费力种点地，全被战马踏平了。

就连一向对朝政不发表意见的凌冰都看不过去眼了，曾向皇帝进言，提出在大昌边境修建一道围墙，将西疆的骑兵隔绝在外（此处灵感参考了秦始皇修长城）。

她的主意自然不错，皇帝却未曾实施。修那么长的围墙，得要多少银子？大昌国将主要精力放在对付北边的北胡上，至于西疆，表面上是个面积不小的国家，实际由多部落构成，米疆、苗疆、火疆，各个部落之间信仰不同，经常为了利益打起来。

这就给了大昌以可乘之机，一旦部落之间出现联合趋势，便派遣几位舌灿莲花的说客去各个部落间挑拨。

这种小成本的方式已被大昌沿用多年。

但近几年，皇帝隐隐感到西疆的边境有些不对劲。

换作以前，雷州一旦遭遇天灾人祸，西疆那些部落的骑兵会立刻趁火打劫，冲进边境来烧杀抢掠。

如今，雷州遭受几十年不遇的水灾，那些部落却宛若没有得到消息一般，该干嘛干嘛。

不怕他闹就怕他安静在角落里憋大招，联想到近些年常常不翼而飞的赈灾款，皇帝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这些赈灾款，可能流入了西疆之手。

为此，他才忍痛派楚王出马。

“楚儿，这是朕的兵马符，关键时刻可以调动程秉忠的五万西南军。”

凌冰瞧了瞧夜西楚，没成想这位表面看起来并不得宠的王爷能受到自己老爹如此大的信赖，十万西北军尽数听命于他也就算了，连五万西南军也可以随意调动，如果他起兵造反

算了，应该不会，迄今为止，夜西楚对皇位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兴趣。

凌冰瞧着这对颇为有爱的父子陷入思考，夜西楚能支配西南军，自己带着护军贴身保护岂不是多此一举？

宛若有心灵感应般，皇帝转向凌冰:“丫头，你此行的任务也很重。”

水灾之后必有大疫，疫情极有可能造成百姓的恐慌从而激起民变。凌冰不光要负责赈灾款的安全，还得看好流民不让其闹事。

皇帝深深地看着凌冰:“丫头，对付流民可不像上战场，绝不能三下五除二杀掉了事。”

凌冰捂住额头:“都闹事了就不是良民了，杀掉有何不可？”

在她简单的人生观里，从来不愿思考什么安抚啦、皇家脸面啦，这些面子工程由别人去做吧，自己只要当大昌国最锋利的一把剑即可。

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外表聪慧机灵，实则是位彻头彻尾的武夫。”

“多谢皇上夸奖。”

“朕那是夸你吗？以后遇事多问问楚王，切不可鲁莽行事。”

“臣谨记皇上教导。”

皇帝又转向楚王:“楚儿，冰丫头在行军布阵方面的水平大昌无人能敌，你在外若有难处，尽可同她商量。”

“儿臣遵命。”

这么轻松就解决了？皇帝突然间成就感满满。

在两人刚刚踏入御书房时，皇帝看见他们还有点头疼，这二位全是桀骜不驯的主，从来没有与人合作愉快的时候，皇帝很担心还没走出京州，他俩就会掐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两人居然毫无抵触情绪，真是好兆头。

皇帝喜笑颜开，看着五儿子愈发顺眼:“楚儿，关于赈灾一事，你还有什么想法？”

“启禀父皇，水灾后必会瘟疫丛生，儿臣认为，应该寻一名良医同行。”

“好想法。”皇帝捋着胡须赞叹，老五不愧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看事情就是看得远。所谓赈灾，并不是修几座堤坝即可，流民的安置、疫情的处理，都很考验一个人的水平。

“你可有好的人选推荐？”

夜西楚淡淡瞧了一眼凌冰，口中吐出一个名字:“庄仁义。”

听到这个名字，皇帝登时皱起了眉头。

当年先皇后病入膏肓，太医们束手无策，大臣中有人极力推荐庄仁义，称他可以医死人肉白骨，结果庄仁义只在先皇后的床榻前转了一遭，连脉都没把就连连摇头:“皇后之病病在腠理，草民无药可医。”

就在这话说完的第二天，先皇后便撒手人寰，自此皇帝将庄仁义三个字直接列入黑名单，还险些为此迁怒雪山派。

“楚儿，庄仁义万万不行，你上太医院挑选一位得力的太医随行，忘记你母后之事了吗？”

夜西楚很清楚父皇对庄仁义的不喜，但他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皇帝深吸一口气:“非庄仁义不可？”

夜西楚点点头。

罢了罢了，皇帝又瞧了一眼凌冰，庄仁义和冰丫头毕竟是同门师兄妹，自己还指着凌冰卖命，也不好太拂了她的面子。

“传旨，封庄仁义为护军军医，即日起随护军开赴雷州。”

这已经是皇帝最后的底线了，他实在做不出将庄仁义封为太医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