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狸对自己认人的本事是非常自信的，哪怕对方长得再大众脸，只要认真看过，三天之内她都一定还记得。m.lanyuezdh.com

可刚刚那个中年男人，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她竟然就完全想不起来他的脸了。

季狸心中谨慎的同时，却也眉头微挑。

她倒是运气好，远在江南都还是碰上了那个神秘组织。

再联想到最近出现的案子，不难猜想——黄子胜的出现，恐怕又是他们弄出来的了。

看她接触过的前三个产生了鬼怪的案子，无不都是凶手对被害人反复折磨，身心俱磨。

而这三个凶手本身的学识和见识，其实是不足以支撑起这些犯案手段的。

以此类推，如果现在这个案子也有神秘组织的手笔，那么，他们必然已经教给了凶手成套的杀人手段。

季狸正想着，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来。

“掌柜的，是衙门的人。”

季狸掀开车帘。

衙役脸色难看:“小姐，大人让小人来请您去永安侯府，黄老夫人去了！”

季狸神色一沉:“咱们这就去！”

临行前，她把画纸交给自己其中一个护卫，让他去找白卦查那些虫子的来源。

匆匆到了永安侯府，府中气氛肃穆凝重，落针可闻。

主院庭院里，明慧郡主撑着病体来了，脸色刷白地被下人扶着在廊下休息，都不敢抬眼往屋子里看。

黄瑜不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赵良脸色黢黑:“你可算是来了，这老夫人毕竟是女眷，仵作不好进去，你亲自去看看吧。”

季狸点头应了:“还请大人给我个见证人，一是作证我没有乱动尸体，二是我验尸时，帮我记录。”

赵良皱眉:“衙门可没有女衙役。”

他左右看看，走向明慧郡主:“郡主，烦请找个会写字儿胆子大的，跟进去看看做个见证，再帮忙记录一下。”

明慧郡主茫然无措:“这，这我也不知道谁去合适。”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等世子回来吧？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

赵良转头看季狸。

季狸无所谓:“府中如今郡主做主，听郡主的就行。”

只是等来等去，好不容易报信的人回来了，却是羞于启齿:“世子说，说他还有要事要处理，最快也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明慧郡主顿感不好意思:“你没有告诉世子，出事的是他祖母吗？什么事情能有祖母重要？”

下人又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世子是去卖亲弟弟和小娘了，只能含糊道:“是家族的一些事情，世子做了一半儿，实在丢不开手。世子说了，家里您做主就好了。”

赵良无语道:“听闻世子纯孝有礼，如今看来，听闻的东西还真是不能信。”

明慧郡主面红耳赤:“那，那我去吧？我识字……我得帮婆婆做点事。”

她颤巍巍让人去拿纸，只是才走到了门口，就被血腥气冲得脸发白，胃囊抽搐想要呕吐。

季狸仔细观察了她的表情和反应，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恐惧和体弱，也是真的……被愚孝和三从四德驯化了。

季狸拦住她:“郡主惊吓过度，激发了本就体弱的病，最好不要进去，否则永安侯府怕是马上就要办第三口棺材了。”

她说得直白，明慧郡主却只有满心无奈:“我若不去，世子回来怕是要生气。”

明慧郡主只是被规矩驯服了，却又不傻，婆婆待她苛责，她怎么还会喜欢婆婆？

只是往日丈夫训斥约束，如今夫死从子，她也只能忍着病痛上罢了。

季狸挑眉问明湖郡主的丫鬟:“你，不识字吗？”

那丫鬟穿戴得极好，倒不像是个丫头，更像是这府里的小姐，再看她眉眼间看不上明慧郡主的表情，就不难猜测她的身份了——黄子胜弄来监视控制明慧郡主的、他的女人！

丫鬟愣了愣:“我……”

季狸淡淡道:“别让我看出来你说谎，不然……我很想试试最近新学的刑讯手段。”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这是侯府！”

“可永安侯已经死了，世子袭爵之后，你算个什么东西？”

丫鬟脸色一变。

季狸已经转身进去了:“带着笔墨纸砚进来，别让我等太久。”

进了屋子，刚入门就先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和血腥味。

季狸先观察了外间。

外间有装倒的花瓶和被撞乱的桌椅，应该是下人们惊慌之下造成的。

再往里间去，血腥味儿更重。

黄老夫人头在床内侧，身体往床外倾斜，半个屁股躺坐在床边上，一条腿搭在床上，一条腿小腿已经搭在床下了。

她是仰面躺的，身上只有一条薄被盖着肚子。

血迹从被角开始往被子中央渗透晕染，不用碰就感觉被子已经被血浸得沉重无比。

因为血都被被子挡住了，地上反倒没有什么血迹。

季狸靠近两步，确认地上没有鞋印之类的痕迹之后，才又靠近往床边站。

离得近了，就能看见黄老夫人狰狞的面容。

一般情况下，人死之后肌肉渐渐失去控制，脸上是不会带有表情的。

但也有例外，比如人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或者精神折磨，以至于肌肉在神经彻底死亡之前已经定型。

黄老夫人就是这种情况。

又是生剖腹？

季狸看向外间:“春桃是吧？你吐完了没有？”

明慧郡主的丫鬟春桃脸色煞白，眼中含泪:“我害怕！”

季狸皱眉:“那你害怕被世子卖了吗？”

春桃一愣。

季狸道:“滚进来，做事，有任何纰漏，相信世子都很不介意把你这个他爹派来监视他母亲的人卖了。”

春桃被点破了身份，惊疑不定地忙进来，这一进来，就忍不住又冲出去吐了。

季狸在屋子里扬声道:“大人，这丫鬟没用，您派衙役去把世子请回来，让他亲自来！”

春桃吓得吐都不敢吐了，大叫道:“我行的！我可以的！”

她忍着惊恐进来，眼睛死死盯着手里的纸笔，一眼也不敢看季狸和黄老夫人。

偶尔不小心抬眼瞟到季狸翻尸体的模样，是脸也白了腿也软了，看季狸的表情，就像是在看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