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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案子的时候,大和尚圆光一直凶气逼人,但始终神志不清,也只有最敬爱的师兄圆方被害的时候才有了反应。www.zhaikangpei.com
可即便是他最失控的时候,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如今这个案子里的张志秋,他死得比圆光更惨烈,但凶戾程度跟圆光差不多,一切行为都在某种规则之内。
唯有李晴柔,从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表现得异常妖异。
先是不走寻常路地绕着她疯狂转圈,拼尽全力试图靠近她。
发现不能靠近之后,便开始不断骚扰她,扰乱她的心智。
发现季狸先看她的脚适应,就立刻把脸扭在脚脖子上逼着季狸直面她的脸。
就连之前看见张继祖受到伤害,受刺激发狂的时候,李晴柔都比张志秋表现得更加凶残暴虐。
如今,李晴柔才死不到一天,竟然已经贴到了她的肩膀头上了!
季狸眸色微沉。
她能够理解一个母亲爱孩子,为了孩子拼尽一切,变不可能为可能的心,可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自小没有母亲,所以她从小就告诉自己,要像母亲爱小孩儿那样疼爱自己。
季狸没有回头,垂眼,双手结印,开口就是伏魔咒最狠的那段。
李晴柔凄厉的尖叫一声,周围掀起狂风,吹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唯有如同菩萨低眉的少女稳稳站在风暴中心,衣摆纷飞,如瀑墨发猎猎张扬,双手合十念诵着经文。
李晴柔的手死死扒着季狸的肩膀,巨大的推力一直推挤着她往远处飞。
她却拼命抓住,手上的肉消失湮灭也不在乎,直到手骨都碎了,才整个儿飞了出去。
她口中发出含糊沉闷的惨叫,却奇怪地没有再叫喊出有语义的话。
在感知到李晴柔快要湮灭后,季狸停止了念咒。
李晴柔在二十多米处重新出现,少了右小臂,白翳一样的眼球盯着季狸,针孔大小的漆黑眼瞳里,有惧怕更有觊觎。
显而易见的,她并不敢再上前来撩拨季狸了。
季狸转头,嘴角挂着笑,眼中沁着凉薄狠意。
李晴柔与她对视片刻,忍不住再往后飘了两米,又两米,歪着头,咧开嘴看着她,像是在讨好。
季狸只冷淡瞥了一眼就转过了头。
她不相信鬼怪的好感。
鬼怪,终究是人变的,人心黑白都不好分辨,更不要说已经被怨气所掌控的鬼怪了。
它只是因为暂时的害怕,不得不避她锋芒罢了,只要她有片刻虚弱,它就一定会冲上来,为所欲为。
季狸之前背对着张志秋,所以不知道它如何,反正它现在非常乖巧,密布血丝的眼珠子甚至歪到了一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季狸。
赵明灯好奇问道:“王妃怎么忽然念起经文来了?”
他咕哝:“还忽然起了这么大的风!”
季狸笑道:“总不能是我念了个风之召唤术吧?想吃肉了,所以念一段往生咒先超度一下牛牛羊羊和小鸡。”
赵明灯嘴角微抽,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季狸也笑,笑容文静柔软,目光随意瞥到了李晴柔和张志秋身上的时候,才骤然冰冷。
两个鬼怪立刻后移,哪怕眼中还有觊觎,却半点儿不敢再捋虎须。
季狸走到了烧烤摊前:“老板,牛羊鸡肉各种烤串儿来一遍,每种拿十个,要烤焦一些,外焦里嫩,慢火最好。”
焦黑的张志秋可疑地顿了顿,季狸走出去了很远都没有追过来。
赵明灯欲言又止:“王妃,您今天才吐了好多回,吃肉……还是悠着点儿吧。”
季狸认同地点点头:“那倒也是,可是也不能浪费啊,要不你吃?”
赵明灯连连摇头:“不不不……王妃喜欢就好。”
季狸被逗笑了,撸着串儿进了一家灯火通明的酒楼。
她也不上二楼,就在一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点了茶和糕点,一边听大厅里的人闲聊,一边看外面人来人往。
不远处有两三桌人凑在一起聊天,聊的就是最近最火的热点新闻。
张家的案子。
季狸注意到,有几个人在说一个很新的东西,解读角度轻奇,是她之前从未想到的。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过,地狱图景?”
“那是什么东西?”
“这地狱图景啊,其实说的就是咱们常听见的十八层地狱的各种刑罚所绘制的图画!张家这案子,恐怕就跟这有关系!”
提出地狱图景的人是个中年男子,气质很儒雅,像是个读书人,但一开口却像极了八卦狗仔。
季狸转头看去,饶有兴趣地等着他的下文。
众人凑在一起说半天了,可这地狱图景却也是头一次听说,都催促他:“白秀才别卖关子啊,你展开了说说呗!”
这白秀才却拿捏起来:“那今日这酒钱……”
众人切了一声。
季狸扬声道:“你桌子上的酒菜,今日我请了!”
那白秀才嗨呀一声,猛拍大腿一下,叹气道:“早知道我该多叫些的!”
季狸被逗笑了:“没关系,讲得好的话,我请你喝这儿最好的酒。”
白秀才见季狸衣着鲜亮,还带俩气质不一般的随从,本人乌发如瀑,樱唇,蛇腰,削肩,明明是个媚态长相,却只见文气干净不见半分怯弱娇柔,一看就是读过许多书,读了许多年的。
读书多就是家里藏书多,家里藏书多就是大户,有钱人呐!
白秀才眼神都亮了:“那咱们可说好了!”
他嘿然一笑,大叫店小二,指着季狸道:“这位贵人要替我结账,这就结账了吧!”
店小二便看向季狸。
季狸笑着点点头,让他只管算账,爽快地付了银子。
白秀才笑容盛,立刻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
“这地狱一共十八层,层层都有不同的刑罚,对应着人生前所做的恶事,这便是所谓罪有应得。
咱们今天说的啊,就是这张家两个凶杀案,第一个被烧死的张老爷,就贴合了这第十六层地狱,火山地狱。
而这第二个,死在蒸笼里的张家夫人,则是符合这第五层地狱,蒸笼地狱。”
他条理清楚,有理有据:“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何按凶手偏偏要用这两种杀人手段呢?
若不是为了还原地狱惩戒罪人的手段,那凶手为什么非要搞怎么复杂?这其中定然是有缘由的。”
听众们都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有人就问了:“那这两个刑罚都分别是罚什么的?”
白秀才哈哈一笑:“你这可就是问对了人了!这天下研究偏门的人可不多,也就是我了,才知道这么多东西!
我跟你们说啊。这第五层蒸笼地狱,惩治的是那些以讹传讹,污蔑人名声,泼人家脏水,陷害诽谤他人的。
比如说这长舌妇,她们死了以后,就得下这蒸笼地狱,把人投进蒸笼里活蒸熟了,嘶!那叫一个惨啊!”
有人不同意了:“我怎么听说长舌妇要下的是拔舌地狱?”
白秀才嘬了一口酒,美滋滋品享了一会儿味道,才借着道:
“这不就要说到了嘛!先下蒸笼地狱,蒸熟了再拿那冷风一吹,重塑人形,然后便要下那拔舌地狱,拔掉舌头咯!”
众人都听得舌根儿发麻,连连摇头。
“那张家夫人平日里瞧着慈眉善目,也就是施粥放粮的时候才出来见见人干干活儿,我去看过,她可是真干,可不是假装的!”
“听说张夫人平日里总是吃斋念佛……不像是个坏人啊!”
“我也不信!你说这人能装一天两天,还能装十年八年的?”
“那可不一定!都说为富不仁,说不定他们家私下里就很恶毒呢?要不然怎么就有人非得这么杀他们家的人,不杀别家的?”
……
众人争论不休,白秀才只笑呵呵听着,见他们快吵出真火儿了,才笑着打岔,大声道:
“诸位诸位,且听我说完啊。咱们接着往下讲了!再说这第十六层地狱,火山地狱。
这火山地狱,惩罚的就是那些贪污受贿,行贿,遮掩罪行,偷鸡摸狗,还有抢劫钱财的人。
说起来,这一层向来是人满为患的。犯有此罪的人,将会被赶路入火山之中,烧而不死,啧啧!惨!”
众人听了,便又开始争论起来。
“张老爷向来与人为善,我不相信他会害人,但做生意的,难免会跟官府往来,说不定就坏事儿在这行贿上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儿相信了。”
“嘿!我说你们是不是想岔了?是有人照着地狱图杀人,可不是阎罗王跑上来杀人,你们还感慨上了!”
“你怎么说话的?就显得你能呗!”
……
这边吵起来了,白秀才假装拉架劝解,实际上却满眼精光。
等众人再次要吵出真火儿来,他又开口扯开话题,神秘兮兮地问道:
“诸位,你们想不想看看这十八层地狱……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众人都呸他:“谁活够了想下地狱啊!你可真会说话!”
白秀才自打嘴巴,哎了两声:“别生气啊,我的错,来来来,看看最近尧城最流行的地狱图景图,连环画,一本二十文,童叟无欺哈!”
不少人都瞪他。
“说了半天是卖货的!”
“管他呢!给我看看你说的那两层,好看我就买!”
“嚯!……给我来一本!”
……
季狸都被逗笑了。
谁能想到,打听消息竟然还能遇到个直播卖货的。
她对赵明灯道:“去买一本。”
赵明灯也不问缘由,仗着个子高力气大,很快就抢到了一本。
季狸感兴趣地翻看起来,付了银子走人了。
等白秀才卖完了画本子转头想问季狸讨要酒喝,却只见桌子空空。
他登时忍不住拍大腿:“亏了亏了亏了啊!”
却不想,店小二站在他身后笑嘻嘻道:“亏不了呀客人!那位贵人走之前给你买了酒,呶,这么一大坛子都是你的!”
白秀才见了,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嘿!这贵人!还真是个贵人!”
……
季狸出了酒楼就没有再继续逛下去,而是打道回府。
赵明灯和溶溶见她脚步很快,心知她这是想回去验证案情,也都加快了脚步。
等三人回到张府,便直奔灵堂。
张继祖已经醒了,跪在两口棺材前,面容呆滞,眼睛直勾勾看着棺材,不言不语。
阿芳婶儿和阿福婶儿担忧地看着他,却也都是满脸无奈。
这时候有个青年快步从外面进来,大步上前将张继祖搀扶起来:“我知道你伤心!可再伤心也得吃饭!”
张继祖呆呆转头看他,脸上渐渐有了表情,抱住了青年嚎啕大哭。
季狸慢了这青年几步,因此看了个分明。
阿芳婶儿先看见她,忙行礼:“王妃。”
阿福婶儿赶忙提醒来的青年:“表少爷,这位是燕王妃,如今在府中帮忙破案,是她找到了夫人。”
青年被张继祖熊抱着,实在不好行礼,歉意道:“王妃见谅,我弟弟他失去至亲受了刺激,才会这样失礼。”
季狸摇头:“我明白,张秀才也不容易。”
她见这青年哪怕真的很想全了礼数,却始终不舍得推开张继祖,就知道两人关系极好。
再看他面貌,长得跟已经去世的李晴柔有些相似。
青年自我介绍道:“在下王子昌,老夫人是我嫡亲的姑姑,我是继祖的表哥。”
季狸了解地点了点头,看看张继祖,觉得他比昨天好多了。
这一场嚎啕大哭,彻底将他心底的压力释放出来了大半。
王子昌见张继祖力竭,恭敬地询问道:“不知我是否能把继祖先送回去休息?”
季狸点头:“自然。”
王子昌将张继祖打横抱起,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转身询问季狸:“听闻燕王府一向跟张家交好,不知道今日被继祖误伤的那位姑娘……”
季狸神色平静无波:“大夫说尽人事听天命,那姑娘活了,你们要与她如何私了我不会管,但若是死了……帝国律法不容践踏。”
王子昌苦笑一声:“我明白了,多谢王妃。”
他抱着张继祖,大步流星走了。
季狸并不在乎张家众人的目光,见王子昌走了,便径直走向了李晴柔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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