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公主形容疯癫，且口出怪力乱神，这已经让庆安帝很是恼火，他忍了又忍，宽袖之下的手掌死死紧握。m.yingyongshudian.com

赵夜站起身来:“陛下，臣先过去看看公主。”

“……也好，你的话舞阳多少能听进去一些。”庆安帝很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都怪朕平日对她太过溺爱。”

赵夜冲许化冗拱手:“这边就辛苦侍郎大人了。”

许化冗忙起身回礼，刚要客套两句，就见裴绮羽也站了起身来。

“陛下，绮羽和赵掌印一块过去看看吧。”

赵夜眉眼都没抬:“陛下，臣一人即可。”

裴绮羽上前一步:“舞阳公主到底是女子，赵掌印一人怕是有些不方便。”

庆安帝眸光沉沉地盯着裴绮羽看了一会，摆手道:“去吧，你俩一块过去！”

许化冗胆战心惊地目送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他十分担心这两个对家走到半路都要打起来。

丽贵人上次还隐晦提点说赵掌印和裴将军关系非同一般，许化冗却觉得幸亏自己没有听女儿的话。

从裴将军进来的时候，他就一直留意着，那个赵掌印分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刚刚裴绮羽一说要和他一起过去看公主，赵掌印丝毫不留情面就拒绝了。

赵掌印上次死而复生，听说好像就是裴将军下的手。

南街的那个说书先生可是将此时描绘得如临现场一般，裴将军如何凶神恶煞地提着几米大刀，又是如何绝情无情冷清地挥刀斩杀赵掌印，赵掌印又是如何提剑相迎，最终实力不济遗憾败北，差点被裴将军一刀给了结了。

听说提督府青砖上的血足足刷洗了近十遍方才擦洗干净，可见当时场面的血腥残忍。

那说书先生还说了，赵掌印之所以没有被裴将军斩首毙命，完全是因为府中一个叫止止的医女，小姑娘以身相护，忠心可嘉，听说如今是提督府的小夫人……

许化冗对这个说法抱迟疑态度，毕竟他打听到那个叫止止的医女，是赵掌印死而复生之后身子虚弱才被招进府的。

但裴将军和赵掌印之间那无法消除的仇怨和隔阂，是千真万确真实存在的。

而真正的事实，就是在脱离所有人视线，裴绮羽一个胳膊肘将赵夜抵在游廊下。

“……他呢？”

赵夜乖乖站着，任由比自己矮了许多的裴绮羽踮着脚，满脸骄横地抬起手肘压在自己脖颈处，一声都不出。

深邃的眉眼低垂着，眸光浅淡，长长的睫毛微微垂落下来，投射出一个小小的影子。

裴绮羽挑了一下眉:“不说话？”

她也不催，微跛的左脚踩到对方的靴子上，抵着对方脖颈处的手松开，顺势一滑揪住对方的衣领，然后仰脸就凑了过去。

赵夜吓坏了，伸手猛地推开裴绮羽，后退两步，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裴绮羽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赵夜下意识伸手要去扶，见裴绮羽扶着后面的柱子站稳身形，他才忙将抬起的手放下，避在身后，动也不敢再动。

“试出来了，你是木头美人。”裴绮羽被推得差点摔倒也不恼，她掸了掸方才身上可能沾到的灰尘，笑着冲人问道，“他人呢？”

“赵夜”抿唇，好一会才说话，蹙着眉，不解又气恼:“陛下都没有看出我不是……”

裴绮羽冲他招手，示意他靠近些，小声道:“我比陛下聪明。”

“赵夜”:“……”

裴绮羽走了一会，忽然压低声音惊呼:“方才在凤霰宫的，不会也是你吧！你……你可是抱着我亲了很久的……”

“赵夜”骇得面色一白:“……裴将军，休得胡言！”

裴绮羽瞪大眼睛看向他:“你不记得了？刚刚你……好主动啊！”

“赵夜”吓得后退两步，双颊都红了:“不是的！督主从凤霰宫回来，我才……”

“哈哈哈……”

裴绮羽感觉逗这个木头美人当真有趣。

“赵夜”看透了裴绮羽的意图，抿紧唇，不再说话了。

他有些懊恼。

他在所有人面前都能完美地将自己伪装成督主，唯独在裴绮羽面前不能。可他明明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可他还是忍不住漏出马脚来。

“怎么，生气了？”裴绮羽和他并肩往前走，“舞阳那边，你家督主怎么说？”

“赵夜”看到两人宽袖亲昵蹭在一处，忙向旁边挪了一些，让两人之间拉开一个小小的缝隙。

“舞阳公主近一年的时间都在为陛下试药，方才胡御医悄悄派人来说了，舞阳公主那边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裴绮羽拧眉:“什么意思？”

“舞阳公主可能会成痴傻之人，她这段时间性情暴躁，打杀了不少人，除了本身骄横暴躁之外，服用的丹药也有很大的关系。”

裴绮羽听明白了，她问道:“你家督主让你亲自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督主打算从舞阳公主这边着手，阻止陛下封你为后。还有长公主那边，也会使力……”

裴绮羽想了想，问道:“他想要舞阳活着，是不是？”

“赵夜”停住脚步，看向裴绮羽:“督主说 ，舞阳公主已经没有活路了。”

失了贞洁名声，对于女子来说，本就是大忌。如今疯癫毁容的舞阳公主对于庆安帝来说，也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怎么看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的确如同胡御医所言那般，舞阳公主疯癫得很是厉害，她的嘴角流出血来，却好似感觉不出来疼痛一般，披头散发地坐在高处，口中喃喃低语，说着一些乱七八糟听不懂的话。

“赵夜”的出现似乎安抚了她，她可怜得要命，呜呜哭出声来。

遣散众人，“赵夜”趁她不备，很快将人弄了下来。

将点了睡穴的舞阳公主放到床榻之上，“赵夜”转身对着一众御医说道:“陛下对舞阳公主的疼爱，诸位都清楚，若是不愿赔上身家性命，便要全力施救。”

他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染到的血，慢条斯理说道，“舞阳公主的情况，赵某也多少知道一些，非是强人所难，让公主清醒几日，我想诸位还是能做到的。”

一众御医战战兢兢，听明白赵夜的话，心头稍稍松快一些，齐声应答:“是。”

“赵夜”在一旁坐下:“在座诸位都是北凉杏林圣手，往日里为陛下，为后宫各位主子劳心劳力，赵某都看在眼里。这一回，赵某敢向各位保证，只要你们尽心尽力，旁的一些，赵某给你们担着。”

裴绮羽站在一旁看着“赵夜”恩威并施，感觉他的确和真正的赵夜一般无二。

有了赵掌印的坐镇，在场的御医终于定下心来全力救治公主，一时之间，人声窃窃，脚步匆匆，炉烟袅袅……

“赵掌印，裴将军，西戍质子送来人参……”

一个小太监过来传话，裴绮羽扭头看过去。

果然见庭院中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因是外男的缘故，他只远远站在树下，没有走到这边来。

裴绮羽恍惚看了一眼，不禁站起身来。

这个少年，就是西戍的二皇子南荣青？

他……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