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绮羽，你总是顾虑太多。m.zhaikangpei.com”

赵夜目光森寒，他握住裴绮羽的手腕，缓缓举起来。

裴绮羽清楚看到手腕处有根细若头发丝一般的红线蜿蜒而上，现在还很短，只有小孩拇指那么长一点，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到。她不知道赵夜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更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中的这个要命的毒。

“他不信裴老将军，不信你，也不信我……”赵夜说道，“他只信他自己！”

裴绮羽缓缓收回手，她垂着眉睫，搓了搓手腕处的那根细细的红线:“若是开战，两国交兵，百姓又要死伤无数，我和父亲驻守南疆这么些年，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赵夜后退一步:“裴绮羽，那些都是他的子民，他都不珍惜！你连自己的小命都快要丢了，还操心其他人的死活！”

裴绮羽摇头:“我没有那么伟大。可赵夜，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些不可逾越的东西……”

“我受够了钳制！天下人，又与我有何干系！”赵夜冷然道，“我这些年生不如死的时候，有谁施舍过一份仁慈给我！我只是想做个自由自在的人，我要我的女人、我的儿子，健健康康安安稳稳地待在我身边，而不是为了钳制我，被迫服下各种奇奇怪怪的毒药，这种看人脸色过活的日子，我不想再继续了……”

“赵夜！”裴绮羽扬声打断他的话，“你受不住，可以离开，你手段高超，完全可以悄无声息遁走，远走他乡，永远离开这里！不必非要为了个人私欲挑动战争，你的仇恨，不应该牵扯其他人的性命！”

赵夜一动不动望着她。

“按照原先的计划，我会让季风清悄悄潜入南暻，你将旧太子的儿子送过去，到时候在南暻那边称王之后，我就在京城杀了南暻王，永除后患。”裴绮羽说道，“乌国这边如何臣服，就看赵掌印你的手段了……”

她目光坚定，“赵夜，我回去等你。要是你一夜未来，我便知道你的选择。我阻止不了你，但只要你不杀我，我都会赶回北凉，但凡有一口气在，决不让乌国的士兵踏入北凉的疆土。”

乌国的这个地方，裴绮羽是头一回来，只觉得这里的夜似乎更深一些。

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她忽然很想裴南风。

很想很想……

天上月亮消失的时候，裴绮羽才惊觉自己一夜未睡，但精神尚好，没有多少疲惫。

有人送来早饭，裴绮羽吃得食不知味，她吃得很慢，吃得也很干净。

早饭显然是精心准备的，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

吃完早饭，裴绮羽没有多待，要了自己的马，就直接离开了。

在“亲手杀死”赵夜之后，她就已经决定放弃追查父亲当年死亡的真相。

庆安帝的话她没有信多少，或者说她谁的话都不信。可她不打算再查下去了，只等处理好南暻和乌国这两个隐患，对父亲对自己有个交代，她就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带着南风和赵夜离开京城。

不管去什么地方，只要两人可以重新开始。

等事情全部平息，他们再悄悄前往南疆那边去找秋姨，在那个可以瞧见神奇天幕的小村子里单纯平静地生活下去。

她想的太简单也太自私了，她的计划中只有赵夜的参与，但从未问过赵夜是否愿意，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狗老天瞎了眼，她又能怎么办……

裴绮羽没想到的是，到了北凉京城，她刚下马，还没有顾得上喘口气，就被守在府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夏如意给请进了王宫。

“夏公公，陛下急着召见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裴绮羽在进宫的路上，低声问道。

夏如意是得过赵夜关照的，对于裴绮羽和赵夜之间那些真真假假，他一直都是半信半疑，卖个人情给裴绮羽也不是不可以。

“陛下没有明说，”夏如意提点了一句，“小公子在宫里呢，陪着陛下有两日了。”

裴绮羽心头一惊。

也就是说她前脚刚出京城，庆安帝就将裴南风招入宫中了。

庆安帝打的什么算盘，没人知晓。

迈步进入殿内，裴绮羽没有被立即召见，而是在外面足足跪了一个时辰，才瞧见有小太监出来传话让她进去。

庆安帝这莫名其妙的怒意，裴绮羽没有多少惶恐，她刚好借着罚跪这个机会悄悄打了个盹。

来回两趟皆是不眠不休，她就算是铁打的也撑不住。

有了些精神，裴绮羽快步走了进去。

“绮羽拜见陛下。”

头磕在冰凉的地面上，裴绮羽很是平静。

“裴卿是否还记得那晚在江边，你和朕说过什么吗？”

庆安帝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殿内回想着，听起来冰冷无情。

裴绮羽没有抬头:“陛下说的何时何事绮羽已经不记得了。若绮羽有错，还望陛下明言。”

裴绮羽当然知道庆安帝说的是哪一晚的江边，可如今“太后”还好好地待在后宫养病呢，她很想听一听庆安帝要如何提起那一晚。

庆安帝没想到这个时候裴绮羽竟然还敢将他一军，气得厉害。

“这里没有外人，裴卿也不必再演了。”

裴绮羽缓缓跪直身子:“当晚绮羽说过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陛下教导绮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庆安帝冷笑:“好，记住就好。”

他缓步走来，“你不在京城的这几日，南风一直都在宫里陪着朕，南风古灵精怪，朕很喜欢他。但他有个不老实的娘，本有些错不必他来承担，但他不得不承担……”

“陛下！”裴绮羽仰起脸，“南风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他什么都不懂，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陛下不要和一个孩子计较，有什么事情，绮羽愿一力承担。”

庆安帝冷笑道:“朕当然不会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只是有些事情，朕要弄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