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春末了，夜风吹在脸上早就没了先前的凌厉。m.jingyueshu.com

赵夜站在浅淡的月色之下，安静地等着。

他刚醒来没多久，脸色还有些惨白，肋下隐隐作痛，他抬手按在那里，闷声轻咳几声。

听闻到响动，他缓缓转身看过去。

马蹄声声，很快就到了近前来，裴绮羽直接从马上飞扑而下，投入赵夜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赵夜被裴绮羽扑得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肋下的伤被勒得疼，他抽了一口气，抬臂也死死抱住怀里之人，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之处，贪婪地嗅着那专属于他一个人的味道。

“我是谁？”

赵夜抱着人，声音哑得厉害。

“你是我的心上人，意中人，要和我裴绮羽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的人！”裴绮羽眼眶潮湿，“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赵夜缓缓松开手臂，一只手抚上裴绮羽的脸，目光温柔:“我都还清了？”

“嗯，都还清了。我已经杀了你，为父亲报仇。现在的你，以后的你……”裴绮羽连连点头，声音颤抖，“只是我的心上人。”

赵夜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我以后……只是裴绮羽的心上人……”

裴绮羽使劲点头:“你再也不必愧疚悔恨，你没有对不得我爹，也没有对不起我。”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眼泪不听使唤地落下来，“赵夜，那晚……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我要杀了你？”

赵夜替她轻轻擦掉眼泪:“不管真还是假，我的命都是你的。”

“此去乌国，你千万要当心。”裴绮羽擦了擦脸上的泪，“乌国皇帝突然暴毙，现在那边一片混乱，虽然乌国太子承诺只要助他夺回王位，他愿意归顺北凉，但他太狡猾善变，你和他打交道，可一定要小心。”

赵夜点头:“我知道。”

裴绮羽说道:“陛下已经让月白道人出面，暂时唬住了南暻王。”

“南暻王信奉鬼神，这次陛下弄了出起死回生的戏码，当真是煞费苦心。”赵夜抚了抚她的脸，“南暻王虽然是对南风下手，但他真正的目标是你，你在北凉的艰险丝毫不亚于我这次前往乌国……”

裴绮羽抱着他:“多亏你先一步探到南暻王带来的少年有问题，不然我和南风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赵夜在她被夜风吹得冰冷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南暻王敢进京夺我子害我妻，我自然有法子让他有来无回。这段时间，你好生陪着演戏就好。”

不远处马蹄声不缓不急，始终没有靠近。

裴绮羽回头看了一眼，见另一个“赵夜”只遥遥冲这边拱手行礼，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陛下不知道你还有替身这么一说，只说你死而复生需要静养，算是替你这段时间的消失找个合适的借口了。”裴绮羽说道，“还是长公主无意间说赵掌印不适合长时间不露面，陛下才同意让人假扮你，时不时出来露个面。”

假扮自己的人会是谁，赵夜自然清楚。

目前这个法子最为稳妥，他不在京城，还是放心不下裴绮羽，那个替身暂使他的权力，护住裴绮羽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夜抬手抚了抚她的脸:“一个人在家，要乖一些，手脚乖一些，嘴巴也要乖一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休怪我回来兴师问罪。”

人还没走，就担心她在家不安分。

裴绮羽抿唇浅笑:“阿珗，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乍一听到裴绮羽这般唤他，赵夜的脸上一热。

这个名字，只有父王在世的时候这样唤他。

父王很喜欢他，总是抱着他笑着喊他“阿珗阿珗，快些长大……”

他没有字，也没有封号，就连赵夜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随便选的。

进了宫，做了太监，自然不能用从前的名字，好在还可以自己选。

每回看着裴绮羽笑着喊他的名字，他觉得赵夜这个名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但，关于阿珗这两个字的所有回忆都是美好的。如今，从她口中喊出这两个字，赵夜终于觉得自己完整了，连带着小时候的他全都站在了裴绮羽的面前。

望着月色之下心爱的姑娘，赵夜心头滚烫，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正思忖，裴绮羽向前一步，窝在他的怀里，顺手扯开他的披风，将两人都裹住。

赵夜后退一步，腰上却被裴绮羽死死按住，他喉头一滚:“阿羽……”

裴绮羽不知道在做什么，两只手飞快地忙活着，赵夜亲眼看到她从自己衣襟处扯出一件小物件，团吧团吧塞到他的怀里。

那物件还带着温度，细腻柔软的布料贴着肌肤，胸腔里的心瞬间乱了起来。

意识到塞到怀里的那是什么，赵夜的脸噌地一下烧了起来，他害羞起来，双颊泛着微微的红，本来就十分出众的相貌愈发让人挪不开视线来。

裴绮羽看得心里只起火:“你再勾我，我就不让你走了。”

赵夜闻言更是大窘:“我……我哪里勾你了……”

湖面传来哗哗水声，是接赵夜的船来了。

裴绮羽将头埋到他怀里:“赵夜，此去千万小心，我在家里等着你凯旋归来。”

“好。”赵夜抚摸着她凉凉的发，“乌国虽小，但矿产丰富，到时候我们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利器，裴将军再也不用拿着豁口的刀剑上阵杀敌了。”

裴绮羽用力抱着他:“若能让百姓免于战乱之苦，我的阿珗劳苦功高，必定福荫子孙。等咱们成亲之后，定要生十个八个漂亮的闺女……”

赵夜舍不得人，还是松开了怀抱，他伸手抚上她的脸，目光爱怜:“我不在你身边，照顾好自己……”

裴绮羽从不知道自己眼皮子这么浅，她忽然很想落泪。

送走了赵夜，裴绮羽站在渡口，吹着夜风，一直没有动。

“赵夜”走了过来。

“你不应该瞒着督主的。督主回来，要是知道月白道人给你和陛下牵了红线，肯定先杀月白道人后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