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绮羽做了一个梦。www.ghjun.com

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她和赵夜都还小，齐齐坐在墙头上嗑着瓜子。

“赵夜，我是不是没人喜欢的野丫头？”

“不是。”

“我爹经常说我再这么疯玩下去，将来会嫁不出去。”

“不会的。”

两人的对话一直都是这样，几乎都是她在说话，而他虽然很少说话，却总能及时给予回答。

当时小小的她似乎有大大的烦恼，吐了口瓜子皮，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以后要是嫁不出去，也没关系的，对不对，赵夜？”

“嗯。”赵夜把手里已经凉得温度正好的糖水递给她。

裴绮羽不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然后满足地靠着他的背，仰头看着蓝天。

“你要是不入宫就好了……”

赵夜没有说话。

“赵夜，以后我们一起过，好不好？”裴绮羽不以为意，她眯着眼睛看着天，“就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就算无聊看天，我都好开心……”

赵夜垂着眼睫，还是没有说话，轻轻挪了一下位置，好让她靠得舒服些。

那时候的天好蓝啊，比南疆的天还要蓝……

南疆的天晴起来是真的晴，阴起来也是沉得吓人。

裴绮羽就是在那个阴气沉沉的午后，在南疆的草场上见到赵夜的。

赵夜入宫没多久，她就跟随父亲来到南疆，两人分别之时还是稚龄孩童，再相见，双方都已经长大成人。

只是，一见面，双方没有丝毫的叙旧心思，裴绮羽当时是直接拔剑刺过去的。

南暻蛮夷突然发难，对垒数月，粮草告急，送回京城的折子一道又一道，终于得到大军援驰的消息。

到了最后的期限，还是没能等到援军，裴绮羽只等到父亲支离破碎的尸体。

见到赵夜的那次，她压抑许久的恨和怨通通涌了上来。

两人身手相当，直到快要脱力，裴绮羽狂怒地嘶吼一声，鱼死网破一般地纠缠，才刺中了他的手臂。

赵夜退后几步，刚稳住身形，就被飞扑而来的少女抱了个满怀。

裴绮羽抱着赵夜哭了很久很久……

她从来都不知道心可以那么疼，疼到她一看到她，就想掉眼泪。

当时的两人都没有想到两年后会在南暻的王宫再次碰面。

她是南暻请来的贵宾，而赵夜竟然人不知鬼不觉地伪装成她的一个侍卫混了进来。

裴绮羽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京城过来的，更不知道他又是怎么混进她的护卫队，而没有被她发现的。

南暻王诚意相邀，她也得了陛下恩准和这个老狐狸周旋。

当年一箭射杀父亲的南暻第一勇士，被她斩杀之后，南暻王好像就怕了。南暻王老了，人一老，心就不硬了，而她还年轻，像一头出笼的猛兽。

席间，南暻王卖力夸赞自己的儿子，裴绮羽连附和都懒得附和，只顾盯着身旁给自己倒酒的侍卫那双修长的大手。

这个人小脸蛋生得好看，就连这手都好看。

南暻王的那个狗屁太子，连她身边这个侍卫的一角都比不上……

裴绮羽喝得有些晕了，她知道自己的酒量，没让自己醉过去，但必须醉。

不醉，南暻王的小动作还怎么施展啊。

那双修长的大手总是在她眼前晃悠，裴绮羽瞧得眼花，心里也花了，借着酒劲，就直接上手了。

身旁的人一僵，抽了一下没抽动，就乖顺地让她拉着了。

“擦了什么，这么香？”

裴绮羽抿唇轻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就在她的唇快要靠近那手的时候，掌心蓦地一空。

酒桌上觥筹交错，没人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裴绮羽更是得意了，单手撑着头，笑得梨涡更深。

后来，她着了道，被人带去南暻太子的房间，她嗅到那古怪的味道就吐得死去活来，把胆敢直接上手的南暻太子揍成猪头，她给自己灌下一大壶冷茶，摇摇摆摆往外走。

恍惚间瞧见一道人影慌张朝她奔过来，她又看到了那只修长的大手。

有人扶着自己，裴绮羽捏着那大手贴在唇边亲了一下，按在自己的脸上，笑嘻嘻地说道:“抓住你啦……”

再后来的事情，裴绮羽完全没有印象，只依稀记得自己很下那个流，不愿对方遮住那颗红色的小痣，最后还在上面咬了一口。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下午，她身上清爽，中衣都穿得服服帖帖，一起身才知道，那点宿醉之后的头疼完全算不得什么。

就连身边的副将都看出她不对劲来，裴绮羽只推说喝不惯南暻的酒，回去又休息一天才恢复。

裴绮羽醒来就让人查有没有赵夜这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一个月之后，她就有了南风……

……

醒来的时候，裴绮羽泡在药桶里，受伤的那条腿被架起来，没有碰到水，姿势……很怪异。

一个眉眼温和的老妇人，正在给她擦洗身子。

“夫人，你醒啦？”

夫人？

裴绮羽四周看了看:“这是哪里？”

“这是赵公子的家啊。”老妇人手脚很麻利，给她擦干头发，又把火盆往这边挪了挪，“夫人先别动，我去让公子过来把你抱出去。”

赵公子……

和那个权势熏天的赵公公只有一字之差，身份却是天壤之别，给她的感受也很是稀奇。

老妇人临走时给裴绮羽身上搭了一个宽大的棉布，她抬手扯掉扔到一旁的凳子上。

遮起来多见外啊。

很快，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裴绮羽努力往上坐了坐。

黑漆漆的药汁遮得差不多了，因为她的努力，不想遮住的地方若隐若现。

双手搭在浴桶上，裴绮羽对着掀开帘子迈步而来的俊美公子吹了一声无比响亮的流氓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