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裴绮羽的咄咄相逼，赵夜轻笑:“每年秋分，太监可是都要在黄化门验身子的，裴将军此言，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赵掌印是何等身份，谁敢剥光身子验你啊。www.luhaibing.com赵掌印不愿意去，陛下也不能亲自下旨让你去。今儿个，不妨就让我亲自验一验，也好堵了这悠悠众口。”

裴绮羽脚上使力，直接将那软榻踩得散了架，目光冷狠，“自己动手，还是老子帮你！”

赵夜似是终于妥协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在裴绮羽的灼灼视线中毫无征兆地突然就口吐鲜血，向后倒去。

裴绮羽吓坏了，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拽了赵夜一下，好让他避开地上那些狼藉。

赵夜身子发软，被她这一拽，便悄无声息地靠在她的肩头。

裴绮羽想把人推开，到底还是没能狠心，她将身子站得笔直，两只手支愣着，硬是不碰赵夜一下。

“你别给我来苦肉计这一套！我可告诉你，在南疆这么多年，我早就心硬如铁，心如磐石，刀枪不入……”

人还是一动不动。

裴绮羽绷不住了，她伸手将人扯开，却瞧着赵夜面色如纸，气若游丝，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脑袋一下就蒙了。

她就踢散小榻吓唬他一下而已……

赵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

背上的伤显然已经处理好了，他能嗅到那熟悉的膏药味。

陛下赐下的生肌膏效果极佳，后背的伤养个三两日应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身上也换了清爽的衣服……

意识到这一点，赵夜倏地一惊。

“督主……”

子春一夜未眠，见床榻上有了动静，慌忙过来服侍。

赵夜就着他的手慢慢坐起身来:“人走了？”

子春自然知道他口中所指何人，忙答话:“裴将军昨晚就走了。”

赵夜不禁轻轻蹙眉。

竟然没有趁机剥了他的衣服，验明正身？

当年听说他是男娃娃不是什么天仙妹妹，她可是大哭了一场，非要闹着扒他的裤子亲眼验证，被裴将军直接提溜出去罚蹲马步……

“督主昏倒之后，是小的伺候的。”子春小心翼翼伺候赵夜洗漱，然后扶着他在桌前坐下，又端来温热的饭食，“裴将军没有发现督主身上有伤，只叮嘱小的好生伺候督主。”

赵夜胃口不佳，只用了一点，就让人撤下了。

“……她在南疆那边……”赵夜问得很艰难，唇角被某人昨晚粗鲁啃破的地方跟着微微有些刺痛，“一直没有可心的人吗？”

子春在一旁伺候着，闻言，手一顿:“督主当年交代不许打探裴将军私生活，手底下的人自然不敢随意打探。”

赵夜盯着窗外的树发呆。

子春犹豫再三，开口道:“听说裴将军一直和她的副将走得比较近……”

裴绮羽的副将叫孔姜，是裴老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听说今年都已经二十五六岁了，还没有成婚。不管给他介绍的是小家碧玉还是名门闺秀，通通都被他以“常年戍边条件艰苦”为由拒绝。

裴绮羽身边的人，赵夜没有不清楚的。但人的心思，他猜不透，不管是孔姜，还是此次回京之后的裴绮羽……

回京月余，始终对他纠缠不休。

他一个太监，能给她什么？

想着昨晚裴绮羽的话，赵夜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弄清楚。

“去查查裴将军带回来的孩子生辰八字，越详细越好。”

“是。”

子春将手里的披风给赵夜披好，正要退下，就瞧见守门的小厮捂着脑袋，鬼哭狼嚎地跑进院子。

子春见状，心底不悦，冷声斥道:“慌里慌张没有半点规矩！”

那小厮顾不得被呵斥，慌乱回身指向外面:“督主，一个小孩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带来了一兜的马蜂窝，说再不把他娘交出去，就要放蜂子扫平提督府！”

他的话刚落下，赵夜就瞧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娃娃拖着一个大布袋子闯了进来。

小家伙手里还提着一把木剑，煞有介事地起了一个势，对着这边喊道:“吃人的大妖怪在哪里？快快放了我娘！”

奈何他人小腿短，一手提剑一手提着布袋子，还非要金鸡独立，摇摇晃晃站不稳，哎呀一声，直接摔了一个屁股墩。

赵夜瞧着有趣，站起身走了过去:“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家伙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瞅见赵夜，显然一愣:“你长得可真好看！”

小娃娃肤色很白皙，翘鼻红唇，五官很精致，最惹人喜爱的是那眉梢眼角的灵动，外貌粗粗一看，和裴绮羽没有多少相似，但一举一动简直就是翻版的小裴绮羽。

赵夜如何猜不到他的身份，心头一颤，不禁向前一步:“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是我娘的孩子呀！”小娃娃拖着布袋子笑吟吟走过来，仰着小脸看他，满脸的天真无邪，“大美人，你长得这么好看，能不能做我的爹爹？”

裴绮羽对这个儿子保护得很好。

回京当天，小娃娃是被她藏在披风里的，再后来，就直接将人送到将军府，就连赵夜都还是头一回见。

这是裴绮羽的孩子！

是她的骨血……

“你……过来……”赵夜听到自己声音颤抖，他平复再三，才敢再次出声，“你来……是要找你娘，是吗？”

“嗯！”小娃娃不过三四岁的模样，他仰着小脸嘻嘻笑着看着赵夜，“外面的人说这里住了一个爱吃人的大妖怪，我担心我娘被大妖怪抓住吃掉。”

小娃娃有些瘦弱，一双眼睛大又亮，像极了仲夏夜最闪亮的星星。

“这里没有吃人的妖怪……”

赵夜莫名对这个小娃娃心生好感，瞧见他的小手似乎攥不住布袋子，有两只蜂子正围绕着他转，忙冲他伸手，“袋子里装的东西太危险了，交给我，好不好？”

“好啊！”

小娃娃毫无防备之心，笑嘻嘻地将手里的布袋子高高举起。

赵夜伸手过去拿。

他的手刚碰到袋子，小娃娃果然有了异动，赵夜不忍伤他，担心他松了手，放出蜂子蛰了自己。

小娃娃身手敏捷利落，扯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扭，足尖一点，就攀上了赵夜的背上，手腕下垂，从手腕处滑下一个匕首，无比利落地横在赵夜的脖颈处。

“没想到吃人的大妖怪生得这么好看！”裴南风得了手，十分得意，“我娘在哪里？叫她出来跟我回去，整天不沾家，还知不知道她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儿子啊！”

小娃娃身手稚嫩，但胜在身形敏捷且很对人体穴位很熟悉。方才不管是扯住他的手腕还是借力向上攀爬，落手之处皆是人体重要穴道。

赵夜对横在自己脖颈处的匕首视而不见，而是思索小娃娃刚刚说的话。

裴绮羽没有回府？

赵夜看向子春。

子春脸色一白:“裴将军昨晚被宫里的人传走了，说是太后召见。”

赵夜拧眉:“何等要事，需要深夜召见？”

子春回话:“宫里说……说是太后突发恶疾，让裴将军去侍疾。”

龙子凤孙那么多，何时轮到一个外姓人去表孝心了。

赵夜的神情凌冽，还没有来得及追究子春的知情不报，就瞧见夏如意手底下一个小太监慌张进了院子。

“督主，裴将军被抓起来了，说是对太后下毒，已经被押进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