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九，杨仪娴大婚。m.czyefang.com

这天从一大早天色就阴沉沉的，让人看着心情就不好。杨仪娴是几日前才知道自己的婚事和婚期的。她在杨府大闹了一场，把屋里的瓷器、茶盏、水壶砸了个干干净净。

杨夫人由着她砸，砸完了就让婆子们进去收拾，反正不能让她伤到了自己。

杨仪娴屋里很快就空了。

要砸东西就只能砸送去的饭菜。

然后她就生生从正月十五晚上饿到了正月十七。

饿了两天两夜，她服软了。

主要是身边没个贴心的丫鬟，没人给她偷渡食水。

她哑着又喊又叫了两天，还滴水未进的嗓子说要见杨夫人。

嬷嬷这才去请了杨夫人。

杨夫人来的时候，杨仪娴脸色不好，不过整个人倒是收拾过，没有了才知道这个消息时生气到发疯的样子了。

“嫂嫂。”杨仪娴喊了她一声，起身行了个大礼，直接跪在了杨夫人的跟前:“嫂嫂，我知道你是疼我的……”

她说着搂住了杨夫人的腿，趴在她腿上嘤嘤哭了起来。

杨夫人石头一般的心肠软了些，叹息了一声，让人扶着杨仪娴起身。

“去打了热水，给姑娘洗漱一番，再让厨房做个鸡汤面条，打个鸡蛋。面条煮得软烂一些，免得不好克化。”杨夫人低声嘱咐，坐定了看着杨仪娴洗漱，重新梳洗头发，最终坐在跟前低头吃面条。

她确实是饿狠了，吃面条的速度明显快了些，不过规矩还是好的。

杨夫人心中还是忍不住叹息。

她是真把杨仪娴当自己女儿一样养了好些年的，教养也好，礼仪也好，都养得极好。除了她没脑子外，杨仪娴可以算得上是世家女的典范了。

这样的杨氏女，纵然是不嫁给端王，也会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以后能帮扶她和她的孩子一二的。

偏偏，杨仪娴是真的不争气，没嫁给端王就算了，最后还嫁给了庄沛。

庄老爷如今起复了又有什么用处，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庄沛更是连个举人的身份都没呢，如今再上学读书，也不知道十年内能不能金榜题名。

这个精心养大的棋子，算是废了。

不过，咸鱼也有翻身的时候，所以杨夫人愿意在杨仪娴出嫁前给她最后的温柔。

她给杨仪娴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一些不容易典当的值钱物件，一个不起眼的小庄子，还有一些银票和现银。珠宝首饰也有一些，总归看起来并不寒酸。

杨夫人一点点给杨仪娴说她的嫁妆，说庄家的事情。

杨仪娴只听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嫂嫂，我真要嫁去庄家？”她抬头，泪眼婆娑看着杨夫人。

杨夫人拿着帕子给她擦脸，低声道:“我也不舍得，在我看来，哪怕不嫁给端王，你也能寻上一门好亲事。可……宫里太后娘娘发话了，说既然你与庄家有婚约，那就不能仗势欺人，两家当遵守约定才对。”

杨仪娴彻底绝望了。

若是杨家的意思，她说不定还能借口去宫中拜别太后，求太后救她。

可这话若是太后说的，那她是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杨仪娴照例在八月十八入宫拜别太后，也试探了下杨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确定了确实是太后意思之后，她再没说什么，只安安静静出嫁了。

杨府的喜娘子喜气冲天，外面敲敲打打热闹到了极点，可杨仪娴只觉得浑身发冷，死死抓着那身嫁衣，前所未有的害怕。

来送嫁的朋友并不多，虽然她做的那些事情并未闹开，可她这样突然跟庄家定下了婚期就成亲，也让不少人心中嘀咕，因此那些未出阁的小姐妹来的并不多。

不过，戴青青还是来了。

“杨姐姐，你委屈了。”戴青青给她添妆，压低了声音道:“我听闻庄家老爷已经起复，定了去牟县做县令。等你成亲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离京了。”

杨仪娴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听到戴青青这么说立刻抓住了她的手:“真的？”

她还以为成亲之后还能留在京中呢。

戴青青低声道:“真的。”

杨仪娴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戴青青又低声劝慰了她几句，这才出去了。

婚礼很顺利，没误了吉时，闹洞房的人也都有分寸，没弄出来什么不快来。

接亲的队伍还从药香阁门口过了，林言秋凑热闹看了两眼，这才回去继续给病人看诊。

她对杨仪娴倒是没什么同情的，庄沛她也见过，五官端正，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身体也健康。若是一般人家，能把女儿嫁到庄家也算是运气极好的了。

比如庄大嫂，如今怀着孕就担心庄大哥会不会停妻再娶。

不过，对于杨仪娴来说，嫁给庄沛可能就是她不能接受的事实了。

林言秋给病人看诊完，正准备休息的时候有人进了诊室。

她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戴青青。

戴青青冲她笑了笑，由着丫鬟把凳子擦拭了一遍，这才缓缓坐了过去:“林大夫，许久未见。”

林言秋哪怕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面上也不会露出什么端倪来，只笑着应了一声，问道:“戴姑娘来医馆，可是身体不适？”

“我再过三个月就要与叶编撰成亲了，所以想在成亲前好好调养下身体。”戴青青笑着对林言秋说，语气平淡，可再平淡那眼神里还带着三分炫耀，还有七分试探。

林言秋平平静静，笑着给戴青青诊脉，又问了她日常吃些什么，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睡得可好，然后给她开了一个调养的方子。

丫鬟拿着方子去抓药，戴青青就看着林言秋道:“我知道，你是叶书明的童养媳。”

林言秋一边记录脉案，连着眉毛都没抬一下，淡淡道:“我与他早就解除婚约，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戴青青被她这么怼了回去，脸色僵了片刻，然后才不疾不徐道:“这事儿我也听叶书明说了。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痛痛快快收了钱，也解除了婚约，那为什么非要在京城赖着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