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落尘抬头看了眼天色，正欲掏出法铃收鬼。www.pantays.com

几点雨滴砸下，他看到她面上闪过一道诡异的白，但很快又变回一张平凡的女子面孔。

这是……幻象？

寥落尘立刻抬指于她面前点画一符，朝她面上袭去。

果然那张脸在触碰到显形符后化回了雪白面具。

“面具……”就在他说出面具两字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幕过往记忆。

【“祥云……五彩……云中君？！”】

【“哇，这不会是东皇太一吧？”】

【“你们这里也有云中君和东皇太一的传说吗？”】

他记得曾为她画过面具，当时她还说她很喜欢，只是后来她却全然抛诸脑后了……

他怔怔站在她面前，再次审视了她的身形，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她方才捏诀的手势，心中越发惴惴，明知她不会回答他，却还是开口问道:

“是你吗？”

细雨伴着微风，在他轻颤的睫毛上染上细碎晶莹，他喉间微动，终是忍不住缓缓抬手伸向那面具……

突然数道灵符从身侧袭来，寥落尘蓦地转身闪去，这些灵符随即将绕他在其中，环着他飞速转动起来，将他暂时拖延在那处。

一道身影陡然落到云之芍身侧，揭下了她身上几道定身符，拉着她转身飞离走了。

“张灵！”寥落尘大喝道，“她是谁？”

“关你屁事——”张灵拉着她一边飞去，一边回道。

……

一炷香后，张灵带着云之芍落到了一处教门口，门匾上写着“灵芍院”三个大字。

里面各式灯笼一路悬挂到底，隐有丝竹管乐之声，门口几个穿得花红柳绿的女子打着伞焦虑地站着，待见到张灵，立刻激动地迎了上来。

云之芍纳闷地看向张灵，所以她带自己来凡间的烟花之地做什么？

散心？piao？她是不是对自己的取向有误解？这边建议去“相公馆”来不来得及？

“灵-芍-院，”张灵拍着她的肩指着那三个大字，自豪道，“我取的，怎么样？”

云之芍恍然大悟:所以她改行了，做老鸨了。

“拜见院长大人，”众女子上前屈膝行礼，又纷纷围着云之芍给她撑了伞上下打量起来，“这位客人是……”

面具被张灵猝不及防取下，云之芍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随即不好意思地朝众女子点了点头。

这可都是娇花啊，自己脸上的鬼纹吓着她们怎么是好？

然而众女子不惊不惧，反都聚上来细细打量起她，下一刻又齐声跺脚尖叫了起来，就像遇上成衣铺子大甩卖。

她们很快默契地站成一排，朝着云之芍齐齐曲礼，喊道:“参见祖师婆婆。”

云之芍:Σ(?д?lll)

不她不是老鸨头子，她不记得自己有这种黑色产业，有的话自己怎么会这么穷？！

张灵看云之芍一脸震惊，于是耐着心解释道:

“你走了之后，我就脱离通天教了，在天心宗修了几年入门，之后一直在钻研你送我那几本符箓册子，后来……”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沉，又很快轻松明快道，“后来我就离开天心宗自立门户了。”

“别的仙门都叫什么宗啊什么教，我不打算搞那么大阵仗，就叫什么院了，然后我再拿你一个字和我一个字这么一组，就成了如今的灵芍院啦，怎么样，聪明如我。”

云之芍:……

张灵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拉着她介绍完这处又指向那处，直到看到偌大一个祭堂中央挂着一幅她的肖像画并一座令牌，她这才终于相信这里真的不是什么烟花之地。

只能说论剑走偏锋，张灵属实是有什么天赋异禀在身上。

不过修仙么，修的便是一个逍遥自在，这方面灵芍院发挥得就很好，就连院中弟子都是各穿各的，绝对不强行统一服饰，依然保持着各自的特色和美感。

说到特色和美感，这里的女子便实在看不上云之芍穿的衣服，争着抢着要要换了她弄湿的衣裳，重新打扮打扮去。

云之芍也是难得热闹，眼看这些女子被强行按在她名下成了她的徒子徒孙，见面礼还是要给的，便干脆由着她们收拾去了。

再从房里出来后，之前那个一身煞气的鬼修便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桃花粉面、云鬓轻挽的女子，她面上的鬼纹被脂粉覆盖，额间还细细绘上了一朵芍药花钿，雍容又不失亲和。

云之芍在众女子面前配合着翩然一转，女子们皆看呆了去。

张灵啧啧拍了拍手，道:“这模样，给谁都可惜了，独美吧。”

云之芍忍俊不禁，两颊上的面靥微微一陷，盈盈娇娇。

女子们纷纷挤着云之芍一同用了一些吃食，张灵独自坐在对面看得牙痒痒。

“喂喂喂，你们够了，我才是院长，她只是名誉院长，就没人觉得我会心寒吗？”张灵不耐地提醒道。

几个女子朝她吐舌扮起了鬼脸，其中一人道:“院长经常见，祖师婆婆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哦。”

说着大家又都上赶着给云之芍碗里夹起了菜，一人一句地说着体己话。

云之芍甚为大度地一一吃下，面色依然微微笑着。

此时一个女子突然好奇道:“祖师婆婆，听我们院长说，从前那个通天大邪修都要飞仙了还能被您一剑斩落，不知我们是否有幸开开眼呢？”

云之芍笑着扫了张灵一眼，眼中满是森冷，张灵浑身一哆嗦，恍若未觉地埋头刨起了饭。

云之芍起身提步，拔了张灵头上一根银簪子走入院中。

抬手一挥，佩剑嗖地从房中飞出来落到她的手上，银簪被她飞甩向空中，随即她飞身而起，朝着那簪子劈去一剑。

簪子瞬间四散成齑粉，化成了点点闪亮银花，底下的女子们看着犹如夜中烟火绽放，均是忍不住跳脚拍手，大赞特赞。

云之芍嘴角微扬，收剑回转。

这套把戏在她的鬼城戏楼里每日都在上演，最初的版本就是她教的，可震慑那些还心存幻想搞邪修的，也正因为这个，廖望仙原本想在鬼城经营的名声一落千丈。

见女子们还在不依不饶，张灵这才上前说了正经的话，道:“好了，本院长还有一些课业要和你们祖师婆婆探讨。”

女子们只好依依不舍地纷纷告辞去了。

云之芍收了剑，跟着张灵进入一侧书房，见她真的拿了几道自己演画的新符放在桌案上，她便也正色地上前细细查看。

不多时，她便在这些新符上点出了几道错漏，张灵依着她的指点将那几笔重新圆上，又划掉了其中几处多余的，看云之芍点头之后，这才重新拿了张符纸，凝灵于指尖，以朱砂点画其上。

云之芍见她手势极为稳准流畅，想来这百年确实下了苦工，不由得欣慰地笑了，这回好像真的找到了做祖师婆婆的感觉了。

绘制完毕，符纸灵光一闪，张灵面露欣喜，畅快道:“若非你来，我都不知道这些要想到什么时候？”

说着她突然想起方才给寥落尘下的符，便一脸期待地问道:“我方才制住那人的几道符是我自创的回旋符，修为再高也会被困上片刻，厉害么？”

云之芍点点头，毫不吝啬地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张灵满意地笑了，眼神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幽幽说道:“他如今不叫那个名字了，他叫回了自己父母给他起的名字。”

“剑南征，他叫剑南征。”张灵补充道。

云之芍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好像她说的这个人与自己关系不大。

张灵望着她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一百年你终于是死心了……”

云之芍:“？？”

随即张灵突然在云之芍面前来回走了几趟，欲言又止起来。

云之芍抱剑立着，颇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这姑娘藏不住话，迟早是要说的。

“我跟你说，我绝对不是在替他说好话，”张灵先强调道，“但有些事，我觉得你还是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