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借一步说话？”姑姑扶着四娘子，向屋内走去。www.591taobaonet.com

慈渊自是点点头，便跟上去。

“李檀，这里你安顿好，不要委屈了他们。”四娘子边走，边吩咐了一句。

待几人走到一处偏厅，姑姑关好门，忍不住喜极而泣，拉着四娘子激动得说着:“长大了，哥儿长大了！”

“当年不得已，将你托付给吴潜。”四娘子尽量让自己平静，心中千言万语，都化作这一句，“这些年，都还好吗？”

想起当时情景，三人均已泪目。

四娘子抬起手，脸上洋溢着天下母亲那样的温柔，伸手触摸他的脸庞。慈渊却本能闪躲，看着四娘子身后的姑姑，心中有几分疑惑。

“没错，她是你母亲。”姑姑说道。

慈渊再次仔细瞧四娘子，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与自己相似。

“当日我假扮吴潜小妾，才将你带入吴府，留与吴潜照看。”姑姑说道，“但史弥远疑心重，我只好假装病死，暗中逃亡北营，与四娘子相聚。”

“你，四娘子就是望书镇潘壬的妹妹潘四娘？”慈渊在望书镇听书老太太讲过些镇上的旧事。

“嗯，我是。”四娘子红了眼眶，一开始还有一些零星的消息从宋国传来，后来吴潜的官越来越大，反而断了两边的消息。

“祁国公当真是我父亲？”慈渊又问道，从小一直没能从父亲口中问出母亲的事情，在府中只说病故，后来听贾似道说自己是祁王赵竑遗腹子，心中虽有波澜，却不大相信。

“当年你父亲宅心仁厚，被先皇立为皇子，本该登上王位，却因史弥远私心，从民间带了一个小子，扶他上位，逼迫你父亲走上绝路。”四娘子回忆起当年的望书镇，她在混乱中逃往道场山，后生下了祈王的遗腹子。

“当年的事情，可与外人所传一样？”慈渊作为旁观者的时候，也不相信祁国公会听从几个渔民教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黄袍加身。

“当年史弥远一心想把持朝政，先帝驾崩后，故意阻拦你父亲进宫，秘密安排赵昀入宫，等赵昀即位后，才放你父亲入宫，杨皇后私改遗诏，给你父亲封了个开府仪同三司，安排了一个济阳郡王的闲职，后来赵昀嫌你父亲在临安碍眼，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你父亲赶到湖州，你父亲就在霅溪边上安顿下来。”四娘子回忆道，“你父亲自知命不久矣，赵昀和史弥远不会放过他，却又无可奈何，整日惶恐，果不其然，史弥远先是派人杀害你兄长，然后伺机除掉你父亲。”

“后来你父亲在望书镇与我相遇，又因我兄长潘壬的关系，认识了红袄军，红袄军首领杨安儿几次劝说他起事，他都不肯，宁愿自己赴死，也不愿意天下黎民百姓受苦。”

“一直到我腹中有了你，你父亲发誓要保我们母子平安，这才与红袄军约定起事。”

“没想到史弥远在红袄军内安插了眼线，偷偷改了起事时间，原本你父亲去的信件约定二月初六，史弥远改成了三月初六，因此两边时间没对上，到了二月初六这日，你父亲和潘壬等人准备就绪，红袄军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史弥远早就安排人埋伏在望书镇附近，将你父亲、我兄长等人抓获，不由分说，以叛乱罪就地处决。”四娘子说到此处，心痛不已。

“你父亲起事之前，就已将我安置在新市，那是吴潜的老家，为了掩盖我的踪迹，又让姑姑假扮我，去往道场山。”

“我生下你之后，只身闯入金国，投靠杨安儿，我发誓要手刃史弥远，为你父亲报仇。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绍定六年十月，我亲手杀了他。”四娘子不过才说了几句话，这几句话背后却是几十年坎坷的人生。

“这是你小时候所佩戴的铃铛，你可还记得？”四娘子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布包，层层打开之后，是一对金铃铛，像是挂在手镯上的。

慈渊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对金镯子，正是他小时候戴在手腕上的。

“就是这个！”姑姑道，“这是哥儿还未出生之时，祁国公送的。后来我从吴府出来，取下了这对金铃铛。”

慈渊紧紧拽着手中的金镯，他原只知道这是生母留给他的，一直小心珍藏。

“母亲，请受孩儿一拜！”慈渊见事情水落石出，便认定四娘子就是自己的生母，想到她这些年的坎坷，心中十分心痛。

“我就知道，我们母子终会有相见的一天。”四娘子拉他起来，母子相拥，万分欣喜。

过了一会，四娘子便携慈渊出来，却只说:“一场误会，慈渊是我故人慈济大师的师弟，我红袄军向来与佛门走动密切，此番理应好好招待各位。”

随后吩咐李檀将贾安等人松绑，待为上宾。

陆颖和小赵远远地站在外面等消息，不觉天色已暗，华灯四起。

“陆小娘，我们回去吧。”小赵道，“我这次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哦。”陆颖心不在焉，一转身，却发现极微站在两人身后，“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去哪里了？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一直在这里啊！”极微被问得莫名其妙。

“一直在？”陆颖记得刚才明明没找他他人啊。

极微却很肯定得点点头。

“你一直在慈渊身边，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遮面的女子是谁？”陆颖问道。

“有吗？”极微一脸单纯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撒谎。

“你没见过？”

“没有。”

“难道是第一次出现？”陆颖自言自语，又问小赵:“你见到了吗？不会是我幻觉吧！”

“我见到了，那白衣女子身手了得，居然伤了四娘子。”小赵道。

“居然有这等事！”极微很是疑惑，“对了，慈渊师叔让我先送你们回客栈。”

“走吧。”陆颖叹了一口气，返回客栈。

小赵看着陆颖忧心的样子，也叹了口气，默默跟在陆颖身后。